這段時間洪濤在悄悄製作一樣新奇物品,它有一尺多高的白銅支架,很重,支架頂端豎著根半尺來長的伸縮紅銅管。
管子上頭裝有磨製好的兩片凸透鏡,下端則是一片凸透鏡。透鏡下麵是個透明玻璃平台,平台下麵還有個磨得鋥光瓦亮的小銅鏡。
這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到底是啥東宮眾人全都猜不出來,包括負責製造零部件的工匠也摸不準。但經常接觸實驗室的後世人,稍微瞥一眼外形就能給出答案,顯微鏡!
沒錯,就是顯微鏡,比較原始的光學顯微鏡。它有兩片相似焦距的目鏡和一片不同焦距的物鏡,通過銅鏡反射提供照明,放大倍數在400左右,可以觀察到細菌,但不很清晰。
不是洪濤不想再把放大倍數做高一些,是實際條件不允許。這已經是目前手工磨製玻璃透鏡的最高水平了,光是湊齊兩片參數大概一致的目鏡就耗費了上百片鏡片和兩個多月時間。再追求高標準,工匠們就快被累死了。
突然弄出來個顯微鏡,難道洪濤要在明朝搞生物工程或者醫學研究?答案必須是否定的,這兩門學科他連業餘愛好者的水平也夠不著,談何研究。
之所有耗費了近三個月時間,浪費了上百片珍貴的玻璃透鏡造出這麼個玩意來,不是為了研究,而是打算害人。
想接近皇帝必須得有足夠的理由,如果想單獨靠近皇帝更是得有非常過硬的借口。想來想去,洪濤也沒想出合適的理由和借口,隻能采取笨辦法!
萬曆皇帝的好奇心非常強,同時警惕性也很高。對於這種人,你越是想方設法接近他越是疑神疑鬼,搞不好還會起疑心。
於是洪濤來了個願者上鉤,要利用顯微鏡去觀察飲用水當中的雜質和菌落,然後當做驚天秘聞透露給陳矩,告訴這位大太監,有人在暗中謀害東宮太子!
不信請看,壞人偷偷往水裡放小蟲子,快看快看,它們還在動呢!到底是什麼蟲子就沒必要探討了,按照古人的認知水平,隻要看到水裡真有會動的東西,必然會往壞處想。
既然有人偷偷加害太子了,會不會也對皇帝不利呢?按照普遍邏輯推理,給皇帝吃的水必然也得被秘密拿來測一測,然後嘛……肯定會有小蟲子滴!
有洪濤這個壞到骨子裡的家夥來操作顯微鏡,肯定是想讓誰的水樣裡有小蟲子就必須能看見,不想讓誰的水裡有肯定就看不見。
宮裡有人想加害皇帝和太子,這在古代可是驚天大案!洪濤有信心說服陳矩暫且不要聲張,免得讓壞人提前得知消息來個狗急跳牆。自己死了沒關係,皇帝陛下龍體金貴,容不得半天閃失。
在這種情況下陳矩百分百會去密報皇帝,萬曆皇帝則有很大可能會召見太子親眼再印證一下,但必須是極其秘密的。然後嘛,不管是陳矩還是皇帝就全上當了。
洪濤有把握在不驚動外人的前提下利用乙醚把皇帝弄死,如果陳矩或者田義也在場那就再增加一條冤魂吧。兩人都在場的話隻能暫停計劃,三個人一起死,唯獨太子活著,顯然不太符合邏輯。
沒辦法,太子弑君這種事隻要傳出去就是巨大的人格缺陷,一輩子無法洗白。除了自己堅決不能有第二個人知道,隻要沒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就是沒有!
至於說失敗了咋辦,洪濤隻能兩手一攤,不成功便成仁唄。到時候把整瓶乙醚往自己嘴裡一倒,也彆等砍頭、淩遲了,提前結束這次失敗的穿越之旅,準備迎接下一次挑戰吧!
萬曆三十一年末,經過近三個月努力,洪濤真把放大倍數超過400倍的光學顯微鏡給弄出來了。當他趴在書桌上調整好銅鏡角度,借助窗外的太陽光觀察到井水中確實有微生物活動時,嘴角露出了奸詐惡毒的笑容。
“嗯,有點意思啊……”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明天一早他就打算叫陳矩過來當場表演。為了減少失誤還得多練幾遍,務必達到想看見就看見,想看不見就看不見的程度!
“千歲爺……”正當他專心致誌擺弄顯微鏡,一次次在水樣中尋找活動的微生物和細菌時,門外傳來了低聲呼喚。
“我不是說過午飯不吃了!”抬起眼皮看了看桌上擺放的自鳴鐘,快中午12點了,洪濤有點不耐煩。
“千歲爺,朝中出大事了!”王安沒有離開,壓低了聲音繼續在外麵呼喚。
“……進來說!”洪濤的眼睛還是沒離開目鏡,朝堂上天天有大事,不是這個參哪個就是哪個彈劾這個,罪名一個比一個狠。但絕大多數全是捕風捉影,都不用皇帝禦覽自己就能看出一眼假,可朝臣們依舊樂此不疲。
原因隻有一個,權力之爭!萬曆皇帝越是不上朝,朝堂上的爭奪就越加白熱化。以前還有內閣大學士和司禮監大太監們聯手壓製、調停,可自打沈一貫成了內閣首輔之後,朝中浙黨官員的聲音逐漸壯大起來。
這位沈大學士本身就是浙黨的元老和中堅,眼見著朝中官員缺失很多,權利出現真空,打算趁機把勢力擴大一些,爭奪更多話語權。
對於朝臣之間的你爭我奪,洪濤做為太子半個字都不想多說,更不打算站隊。同時他也堅信萬曆皇帝肯定知道,說不定還在偷偷樂,同時也會死死盯著自己。但凡有結黨營私的企圖,那三弟福王就算熬出頭了。
“今早朱大學士在家門口發現了一份揭帖,這是內書房抄錄下來的,陳公公特意派人拿過來讓千歲爺過目!”王安好像真的挺急,進門之後連行禮都草率了不少,忙不迭從懷裡掏出一份東西放到了書桌上。
“續憂危竑議……陛下知道了嗎?”洪濤隻瞥了一眼立馬離開了顯微鏡,拿起來認真閱讀。看了一遍又一遍,背著手站在窗前想了很久才輕聲詢問。
《憂危竑議》這個名字他很熟,在明朝曆史上也很有名,被稱為妖書案。萬曆二十六年,也就是五年前,這本揭帖就讓萬曆皇帝怒不可遏,親自跑去景陽宮盯著自己和王恭妃看了好幾分鐘才離去。
當時洪濤真有種壓迫感,仿佛呼吸都遲鈍了,甚至能感覺到隱隱的殺氣。要不是始終待在後宮,和外臣沒有絲毫瓜葛,皇帝的這股怒氣百分百會撒在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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