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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鐵氰化鐵,這名字聽上去是不是很高大上、很神秘、很複雜?實際上它還有個比較文藝的名字,叫普魯士藍。
沒錯,這是一種染料,藍色染料。具體什麼顏色呢?很簡單,用過複寫紙沒,就是那個顏色。由於它是被一名德國柏林的塗料工人海因裡希·狄斯巴赫發現的,所以被稱為普魯士藍,或者柏林藍。
當然了,在這個時空中,普魯士藍會被稱為大明藍或中國藍,誰叫海因裡希·狄斯巴赫肯定也沒人關心了,隻知道有一種很漂亮的藍色布匹來自遙遠的東方國度。
永定河堿廠目前生產純堿的技術叫呂布蘭法,其副產品是鹽酸和一氧化碳。將鹽酸和氧化鐵反應生成三氯化鐵,這就是製備亞鐵氰化鐵的主要原料之一。
接下來的第二種原料製備起來有點巫師的感覺,將草木灰和牛血攪拌在一起焙燒,再用清水浸取,濾掉不溶解的殘渣之後可以得到透明溶液。
把透明溶液經過蒸發會析出黃色晶體,俗稱血黃鹽,正式成分叫亞鐵氰化鉀,它是由草木灰中的碳酸鉀和牛血裡的氮與碳反應得出。
把亞鐵氰化鉀晶體放入三氯化鐵溶液中反應,就會得到亞鐵氰化鐵,也就是普魯士藍。
如果有比較純的原料和精確試劑、儀器,製造普魯士藍很容易,隻需經過幾次試驗就能找到合適的配比。
但這兩個先決條件永定河堿廠都不具備,即便洪濤知道亞鐵氰化鉀和三氯化鐵的準確配比,依舊要通過一次次的調試才有可能得到正確產品。
所以說,即便是一位精通化學的工程師,再翻閱了大量資料,掌握了19世紀以後很多比較容易的化學製備方式,穿越到更久遠的古代依舊還是無法立竿見影開發出合格產品。
成分精確是最大的阻礙,必須得通過不斷地嘗試,然後再比拚運氣。運氣好,幾次就能找到。運氣不好,幾年也碰不上,變量太多了。
洪濤的運氣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這次取了個中間值,又搗鼓了五天才見到那一抹熟悉的藍色,此時已經是深秋的九月底。
“博平伯,你去與永寧伯講,帶上王、劉兩位昭儀的娘家,共同出資到鬆江府建個染坊,就用此種染料染布。隻要質量合格,新軍會全部采購,具體事宜讓王承恩幫忙安排。”
普魯士藍搞出來了,到底顏色正不正洪濤也不清楚,試著染了一小塊棉布效果還湊合,那就算成功吧。以後是否還要改進,那就是企業的事兒了,自己隻管生不管養。
但染料配方有了,生產工藝流程正在總結,將來大量生產出來誰會使用呢?看到沒,發明個新東西多難啊,不管怎麼好也要經過時間的洗禮才能煥發光芒。
洪濤不打算經受洗禮,也不想投入精力財物進行宣傳。他選了個非常雞賊的辦法,既要讓世人知道新產品的好,還不能花錢,甚至要掙錢。
此時這幾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老丈人們,就成了第一波受益者。把染料交給他們,不用太會經營,隻要正常染出來就會被總參謀部收購,然後給新軍做軍服。
等到這種顏色的布料通過軍服被社會認同了,老丈人們的染坊應該也理順了。如果這樣還競爭不過彆人,那就趁早彆乾了,反正有爵位在身也不會受窮。
“謝主隆恩……萬歲爺……”按說得到了這麼大好處應該高興才對,可郭維城臉上的溝壑更深了,欲言又止,好像很是為難。
“是不是銀子不夠用啊?這點事兒就不要叨擾萬歲爺了,咱家給你想辦法!”不等郭維城答話王承恩先給攔了下來,一語道破天機。
“呦嗬,好大的口氣,來,讓朕聽聽你有什麼辦法?”
王承恩有銀子嗎?肯定沒有,宮裡的太監雖然有工資,卻不足矣達到能投資建廠的數量。那王承恩有路子去搞到銀子嗎,洪濤很想聽聽。
“萬歲爺,奴婢自然是沒有銀子,但可以向日月銀行貸款。奧雅妮總理說過,尋常百姓辦廠都可以向她借大筆銀子,博平伯自然也該借得。”
王承恩既然敢當著皇帝這麼說,肯定就不會搞歪門邪道,當下把銀子的來路描述了一番,滿臉得意之色。彆人不知道詳情,但瞞不過他,日月銀行必須就是萬歲爺的,皇帝借錢給國丈也算合情合理。
“……嘿,還真讓你給說著了,確實是個好辦法。博平伯啊,銀子不夠大可不必擔心,去棋盤街找日月銀行借就是了。大不了把這份配方抵押給他們,建廠足夠了。”
在堿廠裡待了十多天,整日琢磨著各種化學公式,洪濤的腦子有點遲鈍了,居然沒想到銀行這條路子,用手拍了拍額頭算是自嘲。
“……臣絕不會用萬歲爺的秘方換銀子!”不光是洪濤腦子糊塗,郭維城更糊塗,居然講起了禮法。
“哎呀,一碼歸一碼,既然要做買賣就不要……這又是怎麼了?”洪濤剛想開導開導老丈人,西門外突然升起兩顆竄天猴,淩空炸開。
“萬歲爺稍後,應該是朝中來人了,臣出去看看!”響聲如命令,郭維城絲毫不敢怠慢,馬上施禮告退,轉身騎上手下人牽來的馬匹揚鞭而去。
“張然,你怎麼來了?”也就半柱香時間,郭維城身後帶著一騎又跑了回來。相隔百十米洪濤就認出來人是誰了,但想不通有什麼大事值得讓禦馬監掌印親自跑來通知。
“萬歲爺,葉閣老與陳尚書有要事稟奏……”張然連汗都沒來得及摸,從懷裡掏出一本奏折遞了上來。
“……得,還真是要事!高寶啊,你先按照朕的配方試驗,有問題派人去宮裡詢問。王承恩,擺駕回宮!”接過來隻看了一眼,洪濤的眉頭就變成一個高一個低,連帶著嘬牙花子。想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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