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跑了!都怪你這個堵窗的蠢貨!”
“追!追!追!”
“找!一定要找到!”
一群黑影從教學樓之間穿梭離去,有的手腳是扭曲歪折的,但依然張著恐怖的嘴巴,流著口涎,貼著地麵爬行過去!
而在三樓的樓道陰影裡,才走出來一群人。
安子亦鬆了口氣,“它們數量太多了!如果碰上,九死一生!”
趙曉隨說,“要不然,我們先跑了吧至少離開這個鬼地方,外麵那麼大,他們肯定找不到我們。”
陸野卻說,“沒用的,你們根本走不出去。”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外麵是鬼打牆,隻有去那棟樓,去一切開始的地方,才能有活路。”
“你究竟知道什麼藝術樓的事情怎麼回事,這些怪物又是怎麼來的”陸野的話讓安子亦想起之前他們的懷疑,陸野如果真的知道什麼,還對他們百般隱瞞,那背後一定有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
陸野隻說,“沒時間了。”
魯大西也拉開了和陸野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掩蓋自己眼神中的防備,“藝術樓裡麵有什麼”
陸野沒說話。
這更加坐實了其他人的懷疑。
是出口,還是什麼東西,他隻需要說明白就好,但為什麼不說
“你們懷疑我也是正常的,”
陸野說,“在這個世界裡,有的東西,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賭這一把。”
於清看向蘇搖鈴:“你呢,你覺得他可信嗎”
蘇搖鈴並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她很直接,“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做擔保。”
她說,“既然和卜程程一樣,你們無法確定能否信任他,那就按照老辦法——拋開他們兩人所說的一切,全靠自己相信的事實去進行推測和判斷。”
“食堂我們已經去過了,並沒有任何的突破口,現在唯一古怪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被視為禁地的藝術樓,第二個,就是一直發出怪響的行政樓三樓,這兩個地方,都是吳老師並不希望我們去的地方。”
她知道下麵那些怪物很快就會轉回來,距離午夜的時間的確不多,所以說的很快,“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分開行動,兩個地方都去,這樣,至少有一個地方能賭對。”
趙曉隨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跟著你!”
沒辦法,就算陸野多麼值得懷疑,他覺得蘇搖鈴給的安全感,都可以抵消這些懷疑。
魯大西也很乾脆,“那我就去行政樓,我倒要看看上麵藏著什麼秘密!”
安子亦和於清本來還在猶豫,但蘇搖鈴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懷疑,“如果你們不能完全信任他,說不定到時候會出什麼岔子,倒不如跟著魯大西一起去,你們人多更有把握。”
說完,拉著陸野就往樓下走,趙曉隨說了聲小心,也跟著他們兩走了。
魯大西當然更樂意和蘇搖鈴一起行動,但看人這意思,是要和同桌一條路走到底了,難免不嘟囔幾句:“切,不就是長得好看嗎,跟誰沒有一張臉似的……”
安子亦咳嗽一聲,提醒他注意發言。
於清倒是了然一笑,在漂亮又有能力的異性麵前,的確很多人容易把陸野當成一個敵人,但是蘇搖鈴說得對,或許出於隊友的情誼,他們不會對陸野出手,也不會出言懷疑,但關鍵時刻,任何一點不信任都可能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她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卜程程,“你沒事吧,能和我們繼續行動嗎”
卜程程點頭,“留下來也是等死!還不如和你們試一次!”
四個人也隨之出發。
陸野和蘇搖鈴都是心思縝密的人,儘管班主任和兩個老師都被打殘打死,打跑了,但兩人前進的時候還是特意避開了攝像頭,跟在他們背後的趙曉隨不用動腦子,跟著走就行。
但去行政樓的四人就不同了。
他們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監控之中。
而一隻從綠化帶裡竄走的怪物,又忽然倒了回來,耳朵動了動,聽見這幾個人的腳步聲,便立刻跳入更深的黑暗中——
它要去報信。
找到了!找到人了!
於是,原本散開的怪物們,又開始齊刷刷地跟著朝著東邊行政樓的方向追去!
趙曉隨也挺羨慕陸野的,個子高,長得帥,還能打,自己隻能當一個不要臉的大腿掛件,還怕拖累他們兩個。
蘇搖鈴看出他的膽怯,安慰道,“不用擔心,暫時不會有怪物來追我們。”
趙曉隨一愣:“為什麼”
陸野說,“你沒想明白,她為什麼要你們分頭行動”
還能因為什麼,不信你唄!
雖然她作為同桌,仁至義儘,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是總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萬一因為她的信任害死了彆的隊友,那她不就背大鍋了
蘇搖鈴卻說,“我不是無條件信任陸野,而是我也認為,藝術樓是唯一的出路,行政樓那邊,隻是一個幌子。”
雖然吳老師的話半真半假,但蘇搖鈴直覺便認為,她說的有些話是可信的——藝術樓頂樓不要去,行政樓三樓不能去。
“既然你覺得是幌子,為什麼還要他們……”
趙曉隨想到一種可能,隨後又自己否定了。
怎麼可能。
蘇同學這麼善良,怎麼會讓他們去……引開怪物呢
“你想的沒錯,”
誰知道,蘇搖鈴不僅看出了他的想法,還直接承認了,“我不會隱瞞你們,如果我們還能活著見麵,他們應該也會明白我的意思。”
一起行動,會因為彼此間的不信任而生出更多事端,甚至可能功虧一簣,怪物也一定回來攔截他們,雖然殺不死她和陸野,但是其他人說不定會受傷。
而且,如果陸野所說的午夜之前是他們最後的機會的話,那他們被拖延時間的後果就更嚴重了。
分開行動,各有危險。
他們是誘餌,引誘怪物們離開,而蘇搖鈴自己則是賭徒。
賭陸野說的對,賭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賭她不是他之前的任何一個同桌,賭她有本事終結這一切!
這是拿所有人的命在賭,包括她自己。
一起行動,死路一條。
分開一搏,尚有生機。
很快,三人就到了藝術樓下。
果然,這裡很安靜,並沒有怪物出沒的聲音。
三人跨過禁止入內的牌子,踩著部分被燒焦的草皮,從之前的樓梯翻進了空蕩冷寂的藝術樓。
噠噠噠。
三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裡。
趙曉隨時不時回頭看,生怕背後跟來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們從樓梯往上走,直奔頂樓而去。
另一邊的四個人也偷摸到了廣場上,再往前一兩百米就是行政樓。
“等等,身後有聲音!”
魯大西猛然回頭,隻見身後的廣場空無一人,隻有那幾個雕像站在廣場上,一動不動。
於清驚呼一聲,“那邊!那邊有東西!”
她指著另一個方向。
果然地上趴著幾個扭曲的身影!
而那幾個影子似乎也不打算隱藏,直奔著他們而來!
“那邊還有!”
卜程程驚呼一聲,臉色煞白。
他們被盯上了!
魯大西說,“跑!”
這麼多怪物,他們是絕對對付不了的,如果被怪物在廣場攔住,就隻有死路一條,行政樓裡空間有限,那些怪物即便是數量再多,也很容易被擋住。
眾人轉身,撒腿狂奔!
跑的最慢的卜程程被身後一隻怪物撲倒在地,於清轉頭看了一眼,舉起手裡的長杆狠狠砸向怪物!
魯大西說了一句:“完了!”
但他還是和安子亦一起回頭,他踹向怪物,安子亦則扶起卜程程,幾人繼續往前跑。
但也就是這麼一耽擱,其他怪物已經密密麻麻圍了過來,眼前前麵就是行政樓的入口大門,但卻瞬間跳過來三隻麵目可怕的怪物,擋在門口!
於清:“小心!”
她手裡的長杆狠狠大向怪物,但卻被怪物咬中,哢嚓一聲響後,合金製成的衣杆被怪物直接咬折了!
於清鬆開手,看向正在和另一隻怪物搏鬥,身上已經掛了傷的魯大西——
怎麼辦!
安子亦和卜程程在對付第三隻,但如果在顫抖下去,後麵和側麵的怪物包抄過來,他們隻會被耗死在這裡。
要是蘇搖鈴在這裡就好了!
可是……
她咬咬牙,下定決心,就算是自己被咬中,也要衝進行政樓,他們不想讓他們去三樓,那三樓一定有秘密!
於是,於清不顧一切朝著前麵衝去,而她聽見身後一聲吼叫,回頭時卻看見一隻體型比其他怪物都大的怪物朝著她衝了過來!
雖然這些怪物的臉並沒有太大的辨識度,但從體型上來判斷,眼前的恐怖怪物是一位“老師”!
班主任已經被打殘,後麵他們又補了刀,算是死透了,王老師的頭被陸野擰下來,現在還躺在教學樓下麵。
所以眼前這一隻,要麼是吳老師,要麼是宋老師!
完了。
於清手裡已經沒有了武器,就算她能擋住這隻怪物的奔襲,也會被後麵衝上來的其他小怪物淹沒!
但是,就在她準備等死的時候,卻發現這怪物並沒有咬向自己的脖子,而是伸手一推,直接將她推進了行政樓的大門內!
緊跟著,它口中發出震懾的嘶吼,讓旁邊幾隻小怪物一時之間不敢上前,迷惘的走了幾步。
而它也趁這個時候,將卜程程和安子亦撞進到了大門口!
不僅是魯大西等人對它突然反水的行為感到震驚,其他怪物也是如此,但很快,它們就不再猶豫,而是繼續朝著還在門外一定距離的魯大西攻擊!
魯大西連忙後撤,而那隻體型更大的怪物竟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下無數小怪物的撕咬!
更詭異的是,這隻大怪物的口中不斷發出怪異的響聲,和一些模糊不清的人類音節。
那聲音有些尖銳,有痛苦,也有憤怒。
痛苦的聲音說,“嘶嘶,跑!快快!跑!”
憤怒的聲音說,“你已經死了,你隻是一張皮,怎麼可能控製我的身體,你竟然,竟敢!啊!!!!你瘋了!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它就像是一個分裂的怪物,不斷地咒罵自己,卻又死死擋在行政樓麵前。
在它身後的幾個人衝進行政樓的瞬間,就將玻璃大門死死關住,隨後,魯大西脫下外套,在門栓上打了個一個死結!
而卜程程說,“我知道了,它,它是宋老師。”
這聲音他們很熟悉,那個總是露出令人害怕的笑容的語文老師。
不隻是怪物有吞噬人,同化人的能力,人也有同化怪物的能力。
當那隻渾身被咬得血淋淋的怪物回頭看他們的時候,卜程程等人居然在那張沒有眼睛的臉上,隱約看見了宋老師的模樣!
怪物,被它曾披上的偽裝皮囊……
給反向同化了!
於清想起來了,“字條!食堂飯菜的字條,是宋老師寫的!”
她的腦海裡閃過那張字條上麵的字跡,還有今天語文課上,宋老師在黑板上寫的課文內容——【我最愛吃學校食堂的飯菜】。
食堂,飯菜幾個字,和字條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於清忽然想起一件事——
蘇搖鈴會不會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早就知道宋老師或許和其他怪物都不完全一樣,所以才會放過宋老師
另外兩隻怪物都被他們徹底殺死,偏偏已經受傷的宋老師成功逃走了,本身就很奇怪!
魯大西看著窗外那個痛苦萬分,卻又時不時回頭看他們的怪物。
怪物隻把他們當做食物,
隻有真正的老師,死後還在想辦法保護他們。
魯大西說,“沒時間了,一會他們就會衝進來,不管外麵那個是不是宋老師,我們都得先走!”
眾人沿著走廊,加快腳步,朝著樓梯口跑去!
快,再快點!
很快,樓梯出現在他們麵前。
順著樓梯,幾人到了二樓,樓下傳來撞門的聲音,沒人敢停下來,他們繼續往上跑!
三樓的樓道門近在眼前!
魯大西猛地撞開樓道門,幾人往前踏出一步。
這裡是三樓,這裡是校長的區域,這裡——
“不對!”
魯大西沿著這層樓的走廊走了幾步,心中咯噔一下。
樓梯口過來,是一個辦公室,而辦公室旁邊的門上寫著監控室。
這分明就是二樓的布局,難道三樓也是辦公室和監控室嗎
安子亦說,“辦公室沒人,監控室的備份鑰匙在蘇搖鈴那裡!”
他猛地撞擊監控室的門,又用腳踹向門鎖,五六次嘗試後,監控室的門被他狠狠撞開!
裡麵的監控室內布局,和他們在二樓見過的監控室一模一樣。
卜程程:“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環顧四周,“難道這就是三樓嗎”
魯大西臉色很差,“不,我感覺這裡還是二樓,我們在試試看。”
他們從監控室出來,發現樓梯還在往上,於是眾人繼續爬樓梯,上了一層樓之後走出來,依然還是辦公室,監控室,走廊拐角有一間雜物間,但是除此之外,半點校長的影子都沒看見!
“鬼,鬼打牆”
於清已經開始著急了,“難道陸野說的是對的除了藝術樓,彆的地方都絕對走不出去!”
“現在下樓,外麵就是怪物……但是往上走,我們永遠都在這一層!”
魯大西蹲下身,撿起地上剛才自己特意扔在監控室門口的一支筆。
他現在可以確定,他們永遠在二樓!
從行政樓的二樓,是絕對上不去三樓的!
這裡是一條死路!
卜程程嘴唇發抖,聽見樓下發出巨大的門被撞開的響聲,“它們來了!我們,我們怎麼辦!”
“等,”
魯大西叫眾人立刻躲進監控室,用監控室的櫃子堵住門,“現在,隻能等奇跡發生。”
等蘇搖鈴賭對了,陸野是值得信任的。
賭她能夠找到破解一切的方法,趕來救他們!
行政樓一片混亂的時候,蘇搖鈴、陸野和趙曉隨三人已經到了藝術樓的最高層。
沿著樓梯繼續往上走,就是通往樓頂的安全門。
他們沒有遇到一隻怪物。
一路走的很順利。
但蘇搖鈴卻在這裡停了下來。
因為她有一種直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這通往頂樓的門背後。
“砰!砰!”
巨大的響聲再次出現在眾人頭頂。
那是什麼巨錘撞擊地麵發出的響聲,一聲又一聲。
連趙曉隨都聽了出來,“這,這不是行政樓上傳來的怪響嗎”
陸野沒說話,隻是站在蘇搖鈴身後的黑暗裡,看著她的背影。
他所在位置的台階更低一些。
陸野說,“對。”
“藝術樓沒有樓頂,行政樓沒有三樓。”
他說,“因為這兩個地方,是同一個地方。”
是“校長”所在的空間。
蘇搖鈴微微皺眉,“空間混亂”
這裡不僅時間是混亂的,就連空間也是錯位的!
準確來說,這裡的“時空”,都有問題。
通往行政樓三樓的路不在行政樓二樓,而是在藝術樓!
“你們還是來了,”
三人身後,突兀地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樓上的巨響,的確是空間錯位,不斷碰撞發出的響聲。”
趙曉隨被這突然出現的女人聲音嚇的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他可不知道,他們三個人背後什麼時候跟了另一個人!
因為他一直都是一步三回頭,所以可以確定沒有任何人跟上來,再說了,背後多一個人的腳步聲,他能聽不到嗎
除非對方不是人,是鬼!
仔細一看,還真不是人!是吳老師!
此刻,她穿著趙曉隨熟悉的黑色衣服,站在三人下麵的台階上,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我說過,千萬不要來藝術樓頂樓。”
蘇搖鈴說,“那又如何”
她往下走了幾步,和陸野站在一起,看向吳老師,“現在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是一個很了解我的人,”
蘇搖鈴說,“但你也需要隱藏自己。”
“你不能做出令其他人察覺到你異樣的行為,因為你和陸野不一樣,陸野是無法被班主任他們觀察到,而你可以被任何人觀察到,隻是他們察覺不出你的異常,除非遇到相應的刺激,你不能給他們這個刺激,因為這樣會讓你被發現。”
“入學手冊上‘多出來的同學’針對的是陸野,但是異常現象的製造者,包括那個死人,針對的卻是你!”
“所以,作為學校一方的‘吳老師’,你絕不能做出違反學校利益的事情,但是你也知道,”
吳老師接過她的話頭,繼續道,“我也知道,隻要我反複告訴你,什麼地方不能去,以你的性格,你一定會去。”
不要去藝術樓頂樓,那麼你一定會去。
報紙上的吳老師早就死了,而眼前的吳老師還活著,說明眼前的她是一個死人。
她才是學校要找出來的,混入灰燼高中的那個需要被舉報的死人!
她故意在他們麵前跳樓,刺激他們的精神認知。
故意在門上寫著,不要去藝術樓頂樓,以此來提示她,必須去藝術樓頂樓。
蘇搖鈴問,“你是誰,你對灰燼高中,究竟了解多少。”
吳老師盯著她的眼睛,反問,“你不認識我嗎”
從進入灰燼高中開始,她就覺得安子亦等人眼熟,覺得吳老師眼熟,覺得這些怪物眼熟。
但是,
灰燼高中入學手冊第二篇第一條——
【時間不會倒流,人的一生非常短暫,你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學習。】
時間不會倒流,她隻對這些人,這些‘存在’感到熟悉,並不會對學校的地點,景物感到熟悉,所以這不是她來到灰燼高中的二周目。
那麼隻有一個答案——
在來灰燼高中之前,她就認識他們,見過他們,隻是她忘記了。
吳老師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她用陰冷的聲音又問了一遍,“主人,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