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有多短暫?
有時一天過得很快,比如休息和出遊的時候,有時,一天又過的很慢,比如上班工作,上學的時候。
時光飛逝這四個字,西瓜奶茶在第二遊覽館算是深刻領悟到了。
短短的時間裡,一天就過去了。
每一分鐘,客廳內的光線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發生變化,昏黃的“日光”從虛假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客廳那些破碎的家具上。
也落在那個看起來有些虛弱,臉上蒼白的女人身上。
她身上有很多傷口,也染上不少血跡。
有的血是彆人的,也有的是她自己的。
看到幾人翻出了積木盤,女人抬頭,看向他們“你們要走了是嗎?從那裡走吧。”
她指向了四號門,“那是真正能擺脫這裡的出口。”
她這一話一出口,給其他玩家整不會了。
夜裡瘋狂叫喊著要砍下他們頭顱,剝下麵具的厲鬼,此刻像是一個家裡遭了賊的可憐婦女,非但不攻擊他們,還替他們指出“出口”。
隻不過,這出口的答案沒人敢信。
章丁不用說,本來就帶著懷疑麵具,當然是絕不相信女人說的任何話,李風沉默著,老餘最後的慘叫還在耳邊,誰也不敢賭這一把。
但他們也不敢因此就排除四號門,萬一女鬼打一個反邏輯,說的就真的是出口呢?
放在平時,譚青肯定是焦頭爛額。
但這局不一樣,這局有蘇搖鈴。
解謎天才蘇搖鈴,遇事不決蘇搖鈴。
蘇搖鈴是萬能的。
這可是彆的副本裡沒有的安全感。
他不需要去想怎麼打,打哪裡,隊伍裡如果有內鬼,譚青覺得,不出一秒就能被蘇搖鈴抓出來。
如果抓不出來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她有自己的考量,打算跟內鬼耍耍,但三步之內肯定要對方狗命,二是她自己就是那個內鬼。
這是對絕對實力的信任。
所以,譚青毫不猶豫地看向了蘇搖鈴。
偏偏譚青任何之後,都是極其嚴肅,一臉正氣,哪怕是戴了麵具也掩蓋不了他的“正義”氣質。
更何況,這還是嚴肅麵具。
被一雙極其嚴肅正義的眼睛注視著是什麼感覺?
反正不太好就是了。
於是,蘇搖鈴迅速報出了答案。“號門。”
她說,“號門是真正的出口。”
眾人心中一喜,知道蘇搖鈴的答案百分之九十九是正確的,剩下的百分之一不正確隻可能是她故意說謊,想要他們死。
但目前看來,蘇搖鈴還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信任,也沒人敢立刻去開門。
他們都想讓彆人去替自己試一試,如果真的是出口,晚點走也不遲。
倒是半跪在地毯上正在收拾的女人聞言,抬起頭,用痛苦和複雜的眼神看著蘇搖鈴,“為什麼?”
女人的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話給所有人都問蒙了。
尤其是女人的下一句話,帶著極度的不解,憤怒和絕望。
“為什麼你要傷害我,為什麼要一遍遍地傷害我?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每一句話,都讓她的情緒更加崩潰。
其他玩家“??”
難道剛才大佬對女人使用了精神攻擊,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將女鬼打的精神崩潰了?
難道蘇搖鈴說的是真正的出口,給女鬼說破防了?
但也不至於啊,就是一個……一個出口而已吧?
隻有蘇搖鈴知道。
女人雖然是對著她說的這些話,但實際上,看著的並不是她。
而是她臉上的紅麵具。
那些質問,那些痛苦的憎惡的一切情緒,都是朝著紅麵具而來的。
蘇搖鈴能感受得到,如果說那些白色麵具,是其他神態各異的外人,那麼紅麵具就是女人本身,黑麵具是林函,林函不在,所以黑色麵具消失了。
女人在問蘇搖鈴,為什麼要傷害她。
其實,她是在問自己。
因為女人會傷害自己,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會因此而感到痛苦,她問的不是蘇搖鈴,她是想要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要一遍遍做出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可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給她答案。
她“病”了,病的很嚴重。
問的既然不是她,她也沒有回答的必要。
積木盤,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謎題。
蘇搖鈴隻用了半分鐘,便看出了答案。
答案是號門。
最中間的積木全都是刻痕,和其他的格格不入,顯然,那就是起點,而字母所代表的就是每個字的拚音首字母。
上下左右,分彆是sxzy。
正中間的積木是s,也就是向上走一步,到了z,即是向左走一步,抵達x,x代表的含義是向下走兩步,到了y。
以此類推,從y繼續走,最後就會抵達積木盤的最右側,也就是寫著的位置。
那麼,號門就是正確的答案。
一分鐘,天色黑的很快。
其他人意識到,馬上要到危險的黑夜了。
譚青立刻道,“快走!”
西瓜奶茶見其他人沒動靜,最後決定相信蘇搖鈴,衝到號門,拉開門之後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有任何東西從門背後衝出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章丁站在不遠處,急切地問“門後麵是什麼,是出口嗎?”
西瓜奶茶搖搖頭,試探性地再靠近了一些“我看不見,但是,但是至少沒有看到有什麼危險的東西。”
老餘可是一打開門就被什麼東西拖進去了,而且當時他還說了一句話——【這是什麼】。
語氣極度驚恐。
這說明他應該是能看到門後麵的東西的。
噠噠噠。
時鐘發出的滴答聲和正常鐘表相同,但所代表的的時間流速卻快上無數倍!
下一秒,最後一道代表黃昏的橙黃色光消失在客廳裡,代表著一個可怕的事實——
天黑了!
西瓜奶茶看了眼客廳中間正在發生恐怖變異的女人,以及她逐漸充滿鋒利刀刃的雙臂,咬咬牙,“拚了!就算是死在門後麵,也比被亂刀砍死好!”
她一頭衝進了門後麵。
其他人見狀,也開始朝著號門移動。
章丁離的最近,陳小米和李風就不同了,他們在號門附近,要直線過去,就得經過中間的女人,所以,隻能繞行,這樣一來,花費的時間大大增加。
蘇搖鈴也起身,準備拉著林騫朝著號門而去。
然而,林騫卻沒有動。
她低頭看這個孩子,他的臉色很蒼白,握在他手心的小手也在輕輕顫抖,但他卻看著眼前的女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隨著她離開。
譚青沒去號門附近,反而是朝著蘇搖鈴靠近了一些,目光盯著正在發生變化的女人,說“快走,沒時間了,她馬上就會陷入瘋狂。”
然後來殺掉他們。
“滋滋滋——”
電視機忽然自己打開,背景噪音充斥著整個客廳,嚇了其他人一跳,就連正要進門的章丁,也往後退了幾步,看清是電視機之後,才鬆了口氣。
緊跟著,電視機裡開始播放各種節目,節目的聲音很扭曲,根本聽不清內容,隻能聽到各種說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畫麵也是扭曲變形的。
而電視屏幕發出的白光,也照亮了女人恐怖畸形的身體。
她變得更加高大,雙臂的刀片閃爍著鋒利的白光,依然跪在那裡,抬起的臉是支離破碎的,滿是傷痕和疤痕,唯有那雙眼睛,緊緊盯著孩子。
“真的要走嗎?”
“真的要走嗎??”
和她猙獰的外表不同,她的聲音還是和剛才一樣,顫抖而痛苦。
“不要走好不好?”
“媽媽不會再這樣了,彆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兒。”
“求求你……”
“彆帶他走。”
後麵兩句,顯然是對蘇搖鈴說的。
或許,這樣的話女人也曾經說過,在那個沒有蘇搖鈴來過的世界——
而不是在遊覽館裡。
蘇搖鈴看向身側的孩子,“要走嗎?”
林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女人,小手捏的更緊了。
他想走,又不願意走。
他隻有三四歲,明白的事情,卻比一般孩子都要多。
他會害怕,因此,更加知道,他的母親此刻有多害怕。
但她已經成了怪物。
“彆管他了!”
旁邊的陳小米忍不住道“我們先走吧,再晚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她確實是擔心蘇搖鈴不能順利進入下一關。
但這樣的關心不像譚青,是出於朋友,畢竟他們之前也不認識,沒有任何親密的關係,她隻是希望蘇搖鈴能活下來,這樣,他們繼續往下走的成功率會更大。
誰也不希望這樣一個能打能推理的同伴倒在半路。
在她和李風看來,這裡的一切都是p,包括這個孩子,並沒有任何要為他們在這裡耽誤逃生機會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在極快的時間內發生。
女人的眼睛也逐漸變得渾濁而瘋狂。
“為什麼不肯留下來,為什麼要拋棄我?!”
“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女人的口中出現恐怖刺耳的細碎聲音,連續不斷地念著那兩個字。
她手裡的刀片狠狠刺向身邊的人——
比如,林騫。
沒有任何停頓或者心軟,那刀片直接劃過了他的臉頰。
如果不是蘇搖鈴在瞬間反應過來,以更快的速度將他往後拉了一下,那一刀恐怕會割裂的更深。
林騫徹底懵了。
他用驚恐顫抖的聲音,試探著喊“媽,媽媽。”
“媽媽……”
最簡單的兩個字。
譚青說“快走!”
“媽媽!”
“媽媽!”
孩子還在喊,喊得嗓子沙啞,喊得滿臉是淚。
他在試圖喚醒瘋狂的她。
譚青又一次說“走吧!”
陳小米也在喊,“再不走就危險了!他們隻是塔虛構出來的人物而已,都是假的,我們才是真的,快走啊!”
是嗎?
他們隻是副本裡的虛幻出來的人物而已。
就像是梅森號一樣。
對於梅森號上的人來說,他們的記憶是假的,記憶裡的親人,愛人也都是假的。
但記憶假不假又有什麼區彆呢?
真實世界的人,也有死去的親人,愛人,永遠離開的朋友,那些人同樣是活在他們記憶當中的人,永遠無法見麵,但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永遠不會忘記他們。
他們真的是假的嗎?
哪怕是假的,他們也願意為了那些記憶裡的人而去反抗,去犧牲。
船長的女人是假的,關於洛星的一切記憶,都是編好的故事。
一個優秀負責人的船長,一個希望故事的男主角,必須有一個讓他不惜一切去保護,去努力,去牽掛的女兒。
於是,梅森號的建造者給了他“洛星”。
不是因為洛星存在,隻是因為這個虛假的謊言,這個故事需要,於是,那個渴望星星,擁有希望和美好期待的女孩誕生了。
她活在照片,視頻,甚至是活在船長的記憶裡,唯獨不活在這個世界的真實裡。
但即便“洛星”是假的,船長也知道,往後會有更多的人類,會有更多的“洛星”出現在真實裡,如果他不去反抗梅森號的主人,不去做那些令人絕望而痛苦的決定,那麼,那些孩子就會永遠活在被奴役,被當做飼料和工具的悲慘命運之下。
所以,假的到底有沒有意義?
至少,女人沒有繼續傷害他們,而是用那雙情緒反複的眼睛,盯著林騫。
她在看他。
用一雙極度痛苦,又極度瘋狂的眼睛。
“滋滋滋滋——”
電視的聲音更嘈雜了,但電視節目裡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響。
李風咬咬牙,準備拉著陳小米直接通過那道門,但卻聽到蘇搖鈴喊了一聲——“閉上眼睛,它來了!”
她用最簡單的話,傳遞出了此刻玩家們最需要了解的信息。
那個最危險的東西來了,不能看見它,也不能移動或者說話!
李風反應很快,聽到這一句話的瞬間,便閉上眼睛,身邊的陳小米也渾身顫抖。
他們還在想,那個東西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們竟然毫無知覺!
剛才電視機一直在響,裡麵也有人說話的聲音,再加上黑夜降臨女人的變化所帶來的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本能地忽視了那客廳背景裡的古怪聲音——
那嘈雜的聲音,已經從單純的電視節目,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很多人同時在說話的聲音。
不是從屏幕裡傳來的錄音錄像,而是真實空間裡某個存在所發出的聲音,有遠近,有大小!
蘇搖鈴閉上眼睛的瞬間,餘光瞥到了一眼電視屏幕的變化。
猩紅粘稠的流體從屏幕上滲透出來,就像是割開的皮膚傷口處滲透而出的血液,緊跟著,什麼東西從那裡爬了出來,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蒼白的電視燈光,閃爍不定。
從電視縫隙裡滲透出來的流體,染紅了整個電視櫃。
它,來了。
“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的天,你能想象嗎?”
“這就是那個變態的家!……這是什麼……小孩,他們家的小孩……你說是不是……”
密密麻麻的私語疊加在一起,聲音各異,一時根本聽不清他們所說的內容。
但更多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
夾雜著片刻的笑聲。
無法分辨那種笑聲是因為什麼發出的,並沒有任何幽默樂趣的事情發生,但在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時,那些聲音卻不約而同地發出了笑聲。
惡意,扭曲,揣測,幸災樂禍。
李風後悔,距離號門隻有一步之遙,為什麼剛才沒進去。
現在一步也不敢動。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他聽到身旁的陳小米說——
“我就說了,她嫁進來,這個家遲早出事。”
陳小米自己更驚恐。
因為這句話,是她臉上的笑麵說的。
而她清楚的聽到那邊原本嘈雜的怪物自言自語的說話聲停了下來。
緊跟著,那腳步聲緩慢,沉重,而又清晰地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他們被發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