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搖鈴一共按了兩個按鈕。
黑色和白色。
順序並不是關鍵,&bsp&bsp按下對的顏色按鈕,才能阻止溫度繼續下降。
而且,此刻的溫度,&bsp&bsp也開始了緩慢的回升。
西瓜奶茶湊上來,&bsp&bsp驚喜道“對了,對了!你太厲害了!”
陳小米好奇“你怎麼知道應該怎麼按?”
四十多個按鈕,那麼多顏色,為什麼就是黑白,難道因為黑白是最簡單的顏色?應該不會這麼牽強吧。
陳小米想知道答案,但又怕蘇搖鈴不是願意耐心解釋的人,好在蘇搖鈴並沒有和她想象的強者一樣拒絕分享自己找出的線索。
“設計者已經提示過我們了,找到提示,就能破處我們身處的困境。”
李風皺眉“可是,那句話說,提示不在它該在的地方,我們連它該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怎麼找它不該在的地方?”
蘇搖鈴搖頭“你們理解錯了,並不是提示在【它】不該在的地方,而是提示在【它不該在的地方】。”
李風“?”
陳小米“??”
有區彆?
當然有區彆!
這是一個斷句的小遊戲。
這個它,&bsp&bsp不僅指的是提示,&bsp&bsp更是一句話整體不可分割的理解內容。
也就是說,他們要找的是某樣東西,&bsp&bsp而這樣東西,&bsp&bsp在它不該在的地方。
蘇搖鈴走到不遠處牆麵的一幅畫旁,那是以黑白為主的《瘋狂》。
她說“仔細看看,&bsp&bsp這裡那麼多畫,&bsp&bsp但隻有這一幅畫,&bsp&bsp並不是畫,而是照片。”
章丁快步走了過來,“照片?!”
他仔細看了好幾眼,才驚覺——這真的是照片!
線條有暗部和亮部,並不是畫家的細節有多厲害,而是因為,這是拍出來的效果,這並不是一副以黑色為底的胡亂塗鴉,而是某人用刻刀在上麵刻出淩亂劃痕,刻刀剮掉了表麵的黑漆,才露出下麵的白底,看起來如同白色線條。
這也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這些畫之間相隔的距離不是很近,又有隔牆擋住視線,無法進行對比,每一幅的畫風都很藝術,導致他們本能地忽略了這一幅是局部拍攝的照片。
如果不是仔細觀察過,真的很難看出這一張的異樣。
他們隻關注了畫的內容,表達的含義,畫的名字,乃至作畫的時間,卻沒人想起來,去看看,哪一幅不是真正的畫。
老餘反應地有點慢,“難道是找不同?這個屋子裡與眾不同的東西,就是提示?”
“不是找不同,”
譚青跟上了蘇搖鈴的思路“你還沒發現嗎?這裡是一個畫展。”
“對,那個姓林的畫家,畫的畫老貴了……”
“掛在牆上的所有東西,都是他的畫,唯有那副《瘋狂》,隻是照片,不是畫,所以,它不應該出現在畫展上。”
它不該出現在那裡,所以,它就是提示。
因為提示在【它不該出現的地方】。
譚青的話剛說完,有一些畫便發生了轉動,正麵轉到了牆內,背麵麵對著眾人!
而這些畫的背麵,有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溫度已經不再是負溫,還在緩慢提升,但是眾人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感覺到強烈的不安——
《烈日》的背後,是畫著數具被燒死成為焦黑屍體的恐怖畫麵,寫實的畫風令人毛骨悚然!還不如之前的抽象風!
《寒冬》的背後,是數具凍死的屍體,他們全身**,死前產生了幻覺,紛紛脫掉自己的衣服,帶著微笑死去。
這兩幅畫的背景,都是他們所在的畫廊!
“難道,這都是之前來過這裡,死在這裡的遊客?”
章丁轉身走到屏幕麵前,“,剛才是多少?溫度為什麼回升的這麼快?”
“說不定到正常的一二十度就停下來了。”
老餘祈禱道。
寸頭男冷哼一聲“彆天真了,沒看到那副畫嗎?那些燒死的人肯定就是之前的遊客,極冷之後,就是極熱,我看,剛才不一定是按對了!”
《清晨》的背後是兩把美術刀。
那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切切實實鋒利的刀刃。
《瘋狂》的背後,是一排彩色水筆,全都是黑色的筆芯,也是實物。
《死亡》更恐怖了,原本正麵隻是一個被吊起的紅色影子,此刻轉過來顯露出的背後畫麵,卻是恐怖的寫實風——
一個滿臉鮮血,臉色發青,穿著鮮紅裙子的女人被高高吊起,原本應該是白皙的手臂上全都是駭人的割痕和傷疤。
她垂著頭,裙擺如同豔麗的花瓣散開,但雙手卻詭異地舉起,仿佛在跳舞一般,隻是,她跳的是死亡之舞。
因為無論是從她麵容還是僵硬的身體來看,她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優秀》的背後,是一篇報道。
——《震驚!知名畫家林某在家中殘忍殺害年輕妻子》
西瓜奶茶“……到哪都離不開震驚體。”
但不可否認,這個標題很吸引人的眼球,更讓眾人忍不住湊了過來。
“……當警方抵達林某住宅時,對方拒絕搜查,但隨後,警方在其臥室發現了被防腐處理的林某妻子屍體,林某妻子的心理醫生證實,林某妻子曾向其表示,自己長期遭受丈夫的虐待,以獲得藝術靈感……林某四歲的兒子被送往福利院……這是轟動本市的一起性質惡劣的凶殺案,林某在拘留期間自殺,其畫作價值一落千丈,不少合作方索賠……”
“怪不得他那麼多畫很多都挺扭曲的。”
“殺人畫家嗎?沒想到這麼恐怖……”
“那死不會畫的就是他老婆吧,聽說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就是穿著紅裙的……”
最可怕的不是報道內容,或者牆上那些恐怖畫作。
而是——
誰在說話?!
那不是一個人的聲音,是一群人在絮絮私語。
而這些私語的內容是玩家沒辦法獲取的——比如,死去的妻子屍體穿著紅裙,又比如——
“虧我之前還挺喜歡他的畫,原來是個變態啊。”
“不會是什麼反社會人格吧?”
“說什麼反社會人格,這樣的人就是變態殺人狂,他早該去死了!”
“怎麼網上還刪帖子,捂嘴不讓人說,說什麼在調查中,調查了這麼久都沒結果,他不是挺有錢嗎,不會是被收買了吧……”
“誰知道呢!但這人心理肯定不正常,天哪,想想我就惡心,我還和朋友一起去看過他的畫展!當時我就說,能畫出那種畫的肯定……”
陳小米不敢動彈“……誰,是誰在說話?”
說話的人,好像就在她背後的牆後麵!
但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
蘇搖鈴喊了一聲“閉上眼睛!”
隨後,她便站在原地,也沒去查看聲音的來源,更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李風也臉色一變,想起了什麼,連忙拉著陳小米“彆動,彆說話!”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連蘇搖鈴都這個反應,跟著她學肯定是沒錯的,便也都陸續閉上了眼睛!
譚青知道——
是“它”來了!
來自設計者的“善意”提醒——遊覽館中可能出現ta,ta喜歡說話,但不喜歡被觀看,當ta出現時,請不要看它!
莫名其妙出現在房間裡的多人說話的聲音,要麼就是錄音,是案件發生時一些輿論的對話,要麼,就是那個東西來了!
蘇搖鈴的聽力,還不至於聽不出是錄音還是現場的聲音。
因為除了說話的聲音以外,還有腳步聲!
但最詭異的是,她能聽到的腳步聲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也就是兩條腿,蘇搖鈴聽聲辨位能力不是吹的,在梅森號上就能精準的分辨腳步聲裡的細小差彆。
兩條腿,但是卻有好幾個人同時在一個地方說話。
即便是閉上雙眼,也能想象得出,那可能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近到不需要蘇搖鈴那麼敏銳的聽力和觀察力也能聽到,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正從他們身邊緩緩地經過——
還有那密集的,似乎是不同的人同時在議論的聲音。
“這些畫真惡心……”
“什麼樣的……才能畫出這樣的作品……”
“他應該去死!”
話語越來越凶惡,越來越惡毒,同時好幾個人在說話,伴隨著緩慢的腳步聲靠近每一個人,經過每一個人,直到——
鄭富強聽到,那東西直直地朝著自己走來。
他已經可以想象的出來,那怪物或許是長著無數個嘴巴,或者是無數個腦袋,總之,不是一個正常的存在,而自己就在它慢慢靠近的必經之路上!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往自己記憶的牆邊移動了一下。
緊跟著,其他的人便聽到鄭富強發出的淒厲無比的慘叫聲。
“什麼!彆過來!啊!!!!”
“救命,救救我,彆殺我,彆殺我!!”
緊跟著,是骨頭和血肉被咀嚼的聲音。
還有鄭富強漸漸微弱的呼救聲。
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他死的很快,而且似乎成了那東西的食物。
嘎卡,嘎卡。
牙齒磨動骨頭。
嘎嗤,嘎嗤。
漫長的等待,被死亡的恐懼所折磨,卻沒有一個人敢動一下。
蘇搖鈴倒不是不敢動,她之所以遵守規則,就是怕出現的ta,和之前的不能說規則一樣,是觸之即死,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的東西。
而現在,是沒有動的必要。
那怪物很厲害,瞬間就殺死了一個青銅玩家,而且還是金係,擅長防禦的玩家,肯定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怪物,更何況,現在就算她出手,也救不了鄭富強。
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其他人甚至開始懷念起剛才的低溫來,寸頭男已經滿頭大漢,譚青的後背也被汗浸濕了。
終於,那怪物似乎吃飽了,又開始了行動。
原本就是靠著牆站著的陳小米和李風,都在心裡祈禱怪物不要撞到自己,唯有蘇搖鈴,輕輕鬆鬆地站在路中間——
沒錯,那東西如果過來,如果不改變行動路線,那必然會撞到她。
但是她一點也不害怕,依然閉著眼睛。
腳步聲漸漸靠近,血腥味也越來越近,混雜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然後,腳步在她正前方停了下來。
緊跟著,怪物繞過了她,往她身後走去!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這怪物隻是不能分辨靜物,而不是完全的瞎子。
隻要她站著不動,在怪物眼裡,她就是普通的障礙,既然是障礙,自然沒有撞上去的道理,所以,隻需要保持靜止,她就能安然無恙。
但不是誰都有她那樣的心裡素質的,鄭富強,就死於此。
腳步聲,說話聲,在蘇搖鈴身後同時消失。
整個畫廊靜悄悄的。
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沒人敢睜開眼,也沒人敢動。
安靜,太安靜了。
那東西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他們都想看看那東西是怎麼離開的,因為這房間沒有任何出口,他們來的入口也完全不能打開,如果不能離開這個房間,那畫上的焦屍就是他們未來的結局。
誰也不想被活活熱死!
但是他們不敢睜開眼睛!
上一個動了的人已經寄了,現在估計全屍都留不下來。
最先睜開眼睛的是蘇搖鈴。
她已經確定,房間裡沒有不該有的聲音,那東西絕對是完全消失了。
緊跟著,譚青也試探地睜開了眼,但他不敢四處打量,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他第一個看得是蘇搖鈴的方向,蘇搖鈴還在他閉眼之前的方向,隻是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譚青見她睜眼了,便也放下心來“那東西走了?”
蘇搖鈴“嗯,看起來是這樣。”
他說“可這裡沒有其他的出口,你的身後也——”
譚青能聽出來,怪物是朝著蘇搖鈴後麵的方向去了,但那裡沒有任何出口,牆壁他們檢查過了,沒有暗道和暗門。
其他人聽到譚青和蘇搖鈴的對話,也試探的睜開眼睛。
但這一看,便覺得更加恐怖。
因為地上有大片的血跡,還有一些看不出是什麼部位的殘肢……
一隻耳朵被遺留在原地,估計就是鄭富強最後的那隻耳朵。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隻剩下一隻耳朵,但是他們知道他的結局。
——被怪物活活吃掉,就算死後可以出塔,也是最恐怖最痛苦的死法。
現在的他們還不知道,玩家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出塔,甚至可能真的會死亡。
老餘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現在溫度多高了?”
李風快步走到屏幕麵前“!”
好消息是溫度並不是五度五度地上升,壞消息就是——溫度和他們推測的一樣,沒有在正常溫度就停下,而是繼續升高。
如果不是剛才怪物來了,耽誤了他們那麼多時間,現在也不至於時間那麼緊迫。
“你們看,牆上那是什麼!”
老餘驚呼一聲,指著牆壁靠近天花板的位置。
隻見猩紅的“顏料”從那上麵滑落下來,染紅了純色牆壁的上半部分,而這上半部分並沒有完全被染紅,牆上似乎是塗抹了一些特殊的材料,以至於紅色“顏料”滑過上方時無法著色。
這樣看來,這幾麵牆上便出現了不同的“畫”。
畫麵的內容,是無數大張著嘴巴的紅影人。
它們仿佛是坐在高處,俯瞰著玩家的恐怖影子,又好像在看戲一般。
這樣的“牆畫”,看起來極其具有壓迫感。
整個畫廊呈長方形,長方形的“寬”一側牆上,左右兩側的畫麵裡,各寫著“處決男人”“變態去死”。
而“長”兩邊的牆,因為被隔離牆分開成兩幅畫,因此兩邊加起來就有“四幅”畫。
一邊寫著“血的代價”“以假亂真”。
另一側的牆上寫著“以筆為刀”“逃出這裡”。
老餘看了一眼。
好怪,
再看一遍。
沒看懂。
真的沒看懂。
老餘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高溫讓他無法思考。
仿佛被關在悶熱的袋子裡,連呼吸都無法進行,他甚至覺得是不是在熱死之前,自己會先窒息而死。
“什麼意思?”
章丁喘著氣,看了眼畫框背後的美術刀,“難道是要我們放血,才能開門嗎?”
還是說,要用畫筆把這些話補全了?
如果說找不同的話,這牆上的畫麵都是相似的,隻是上麵紅色影子數量不同而已,但這些數量也看不出有什麼關聯。
而且,除了那個顏料按鈕,沒有任何可以輸入密碼的地方。
這個房間裡,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該在它現在所在的地方嗎?!
那些美工刀,那些畫筆,還是報道凶案的報紙,亦或者是地上的屍塊?
“溫度!”
就連空氣也變得灼熱起來。
“等等……”
西瓜奶茶忽然驚呼一聲“你們,你們看那些畫,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嗎?”
她指著的畫是《烈日》和《寒冬》。
因為這兩幅畫,眾人的印象最深刻。
原本寫實的畫風上,是繪製了很多恐怖屍體的。
但此刻,畫布上隻有背景,畫裡的屍體全都不見了!
“不對,絕對不對,我們閉眼之前不是這樣的。”
老餘驚恐的後退幾步,隨後,他轉頭一看——
《死亡》那幅畫上,那令人不敢直視的跳著死亡之舞的紅裙女人,此刻也不見了!
畫麵裡,隻有勒死她的繩索,還墜在漆黑壓抑的背景裡。
“不見了!”
譚青呼吸急促,再次確定性地檢查“畫裡的所有死人,全都從畫麵裡消失了!”
明明是炎熱到令人心悸的環境,眾人看著眼前這幾麵猩紅的牆壁,卻感覺心裡發寒,仿佛有人站在自己的背後,盯著自己。
畫麵裡的死人消失,意味著什麼?
沒人敢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