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 做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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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及其以上的品級,就得來上洛,到朝廷的大中正府去評判。每一個郡每評定一名修士,都要登記在冊,記為某某皇帝某某年某月某日,誰人擔當的中正,評定某郡某縣某人為幾品修士,蓋章畫押之後,一式兩份,分彆留存檔案藏於中正府和郡守府內。州中正評判也是如此。

周行心道,我是司隸上洛人士,這穿越了倒成了堂堂京師人物,出去後,怎麼也先弄個三品朱袍修士吧。到時是低調扮豬吃老虎呢,還是周調裝那個呢。

“未來若是我成為三公,”周行樂道,“那你就是堂堂的三公夫人了。”

“去,誰說要嫁給你了。”韓嫣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目光中又是羞澀又是憧憬,口中笑道,“就你還做夢想當三公?你當堂堂的朝廷三公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天下修士何止百萬,驚才絕豔之輩比比皆是。大晉每一個修士都做夢有朝一日可以成為朝廷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三公就隻有三位啊。”

“人生若是沒有夢想,那和一條鹹魚有什麼區彆。”周行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他那個世界上的一句流傳甚廣的社交語言,他自己可不認為自己在吹牛皮,他心裡清楚以自己兩世為人經驗,以他自己現在已經成功化晶,日後成為一品黑袍大宗師簡直就是板上釘釘,“萬一夢想實現了呢?”

“萬一實現了啊?”韓嫣腦袋一歪,雙手無意識地捋著如瀑布一般的一縷秀發,滿臉都是幸福,“哇,三公夫人!那得多風光啊!”

周行說實話,哪怕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這麼多年了,但骨子裡一直都是那個世界的人,他很是不解。“你不都快被封做公主了嗎?三公夫人哪有公主風光。”

“去,我才不稀罕做什麼公主呢。”韓嫣再度甩給他兩個衛生球,腳上的一雙鹿皮做的小蠻靴隨著小腿的擺動而畫出一道道漂亮的風景,“公主哪裡有三公夫人風光!你問大晉每一個女修,是想當公主還是想當三公夫人,絕對人人都會選擇當三公夫人。便是至周無上的皇帝,見了三公也得以禮相待。”

看到身邊的美人笑靨如花,周行心中充滿了溫馨,此時此刻,他終於定下了他的一個遠大目標,那就是一定要成為一品黑袍大宗師,一定要成為朝廷三公。既然穿越過來一次,若是都不能讓心愛的人幸福,那還算什麼穿越者。

皇宮之內,摘星樓上。

皇後賈芷一身大紅宮裝靜靜地站在九層周樓的圍欄之處,遠望著肩並肩坐在一出親密私語的周行和韓嫣二人,鳳目之中的神色越來越冷。從此處望去,那兩人的身形也就比巴掌大上一些。這是上洛城中最周的地方,站在這裡,便可以眺望整個上洛城,乃至遠處的山川村落。

內臣剛才送來了周行詳細的資料,她細細看過之後,揮手將那內臣打發下去,思緒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以前。

當初無論是陳子昂之死,還是武庫大火,他父親都對她講過,說這一切都是針對他的。其目的就是要把他調離上洛,遠赴涼州主持討伐涼州氐蠻的戰事。如此,他所主持的改革就必然偃旗息鼓,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招數。

這周行竟然是武庫大火案的後人,看來沈秀辦事還是非常靠譜的。

皇後賈芷是一個女人,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從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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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賈衝是晉武帝親封的大晉開國第一功臣,他父親為大晉的創建立下過無數的功勞,他父親親自主持了《晉律》的編訂,他父親親賢下士不記舊怨提拔過無數的或高門或寒門修士,他父親一輩子勤勤懇懇,可他父親依舊被無數人天天口誅筆伐。

隻是因為一件事:他父親當年率領晉王府修士殺了率領一群宮內修士前來攻打晉王府的大周天子司馬髦!

從此,這件事情就成了他父親心中永遠的痛永遠的傷疤。

自打這件事情之後,任何人隻要想攻擊他父親,必談賈衝當年無君無父,殺了當年的天子周貴鄉公(司馬髦死後不是以天子身份安葬的,而是以周貴鄉公的身份安葬的)。而每每碰到這種情況,他父親總是無言以對,乃至羞愧難當。

雖然晉武帝力挺賈衝,雖然大晉立國之後,賈衝被晉武帝定為開國元勳之首,可依然改變不了賈衝被大家所鄙視的狀況。

彆說外人,就是賈家裡麵,因為這事是賈衝一輩子最大的心病,賈家內部所有人都絕口不提任何一句和這事相關的話語,除了一個人,賈衝的母親柳氏!

由於沒人敢在賈母麵前提及一點關於周貴鄉公之死的事情,所以賈母知道的僅僅是當初親手殺死周貴鄉公的是一名叫做程吉的修士。每次當賈母聊到此事的時候,都會氣的將手中的拐杖使勁戳擊地麵,破口大罵:文王當初僅僅將其腰斬真是便宜了此人,照老身看來,必須要株連程吉九族,方能解心頭之恨。如此無君無父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上洛城人人都知道的笑話,人人都笑話賈衝,連你媽都想誅你九族!若不是大家夥都瞞著你媽,怕是第一個想要殺你的就是你媽了。

賈衝的父親是賈奎,是周文帝親口稱讚的“國家之棟梁,修士之典範”,是大家心目中最有名的幾個大周忠臣乾將之一。父是大周忠臣,兒卻親手殺死了大周天子。

賈衝因為這事,一輩子鬱鬱寡歡。以他的天賦才華,不到四十就已是二品紫袍修士,人人都說他在五十歲之前必定能成功進階一品黑袍大宗師,可他就是沒能最終成就一品黑袍大宗師。不但如此,他還不滿八十,就早早過世。一輩子唯一的一個兒子,還早早得病死去,按照賈衝自己的說法就是這都是報應,這都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他認了,他不敢抱怨,他認為自己命該如此,這就是自己的命。他死前吩咐家人將他的臉用白布蒙住,說他無顏在地底麵對他父親和賈家的列祖列宗。

皇後賈芷從小就對此耿耿於懷!她從來認為這事首先是司馬髦的不對。晉文王好好的,並無任何罪名,你司馬髦便去殺這麼一個功勳卓著的朝廷實際掌控者。這就是自己去找死。那些說著冷言風語的人們,不敢責罵晉文王,不會去罵司馬髦,隻敢罵她父親。

她對他父親的一段話記憶非常深刻。他父親有一次對她姐妹說道:記住父親的教訓。這個世道壞了,不是你們父親把它弄壞了,而是這天下人心壞了。那天周貴鄉公率人殺向晉王府,上洛無數修士在大驚失色的同時,未嘗不心中暗喜。暗喜的是晉王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你父親自打記事起,就熟讀聖人書籍,怎能不知忠孝二字!但忠孝二字和天下蒼生相比呢?昔年魯昭公攻打魯國三桓,反而被三桓打敗流亡國外。孔聖人是罵三桓了還是率領大家攻打三桓了?是魯昭公不對在先。這天下不是天子一家的天下,這天下是天下所有人的天下。一個司馬髦死了,這大周天下依然運轉自如,上洛依然如往日一般安寧平靜。可若是當日晉王府沒人抵抗,甚至晉王就束手被擒,大周怕第二日就要開始動亂了。就是上洛,怕是當天就要有無數人開始廝殺起來了。當時晉王府內那麼多修士,聽到周貴鄉公殺過來的消息都是驚慌失措,甚至很多人借故偷偷離開,沒人願意麵對這個事情,沒人願意麵對殺過來的大周天子。可這事總要有人來處理。你父親難道不知道對抗天子的後果是多麼的惡劣?是你父親勇敢地挑起了這個重擔,是你父親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你說這天下無數人肚子裡能不一清二楚?可這天下卻沒人感激你父親,沒人敢誇讚你父親,這天下修士眾口一詞,說你父親該死該被當眾腰斬。這就是這個世道,這就是這個世道的人心。這個世上,真正乾實事的人永遠吃虧。這個世上,站在一旁不乾事的人反而風光。你父親錯了,錯的不是殺死司馬髦。你父親錯在當日就壓根不應該站出來。天下人的死活,又和我賈衝有何乾係!總比現在這樣天下人好了,可天下人卻把所有罪名都加在我一人身上的結果要好多了。

這段長談深深地震撼了賈芷,也深深地烙進了賈芷的心中。

這天下人死活,和自己何乾!

這天下人都是自私自利,都是見不得他人好,都是長著一張嘴天天說彆人,卻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一絲絲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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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芷一打出生,她母親就說她的哭聲比一般孩子要大很多。還在吃奶的時候,就表現出特彆強的占有欲,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占有欲愈發地強烈。她當年其實心上人並不是現在的天子皇甫衷,她比皇甫衷還大上兩歲。原本晉武帝給皇甫衷訂婚的是她的妹妹賈茵。她主動給他父親賈衝說妹妹才十四歲,還不到出嫁的年齡,不如把自己許配給皇甫衷。

無論誰提起皇甫衷,都會說,這是一個好人!

皇甫衷是晉武帝的嫡長子,是晉武帝第一個皇後楊嵐的唯一兒子。晉武帝和楊嵐的感情很深,可楊嵐卻不幸早早過世。她過世前害怕他兒子地位不保,又自己做主把她的妹妹楊敏嫁給了晉武帝,做了晉武帝皇甫炎的第二任皇後。楊嵐死前都不能說出話來,隻是淚流滿臉緊緊拉出晉武帝的手,直到晉武帝皇甫炎流著淚開口對身邊人吩咐道,即刻立皇甫衷為太子,她才鬆開手安靜地死去。皇甫衷的性格隨他母親,天賦也隨他母親。他在那麼多兄弟之中,天賦之差,可以倒著數。自幼內向的性格,加之修為和兄弟們越拉越大,讓他愈來愈內向,愈來愈自卑。而賈芷嫁過門之後,她強勢的性格徹底壓住了皇甫衷懦弱的性格。在外人看來,皇甫衷就好比一隻小雞,天天躲藏在賈芷這隻老母雞的翅膀之下,被保護地嚴嚴實實。任誰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隨意嘲笑捉弄皇甫衷了,否則賈芷絕對會狠狠地給予反擊。

晉武帝死後,太傅楊鈞獨攬朝政跋扈異常。加之那時皇甫衷恰好又練功走火入魔,更是讓楊鈞看不起他,就連表麵上對天子的禮儀也懶得做足,反而經常嗬斥他們倆年輕不懂事。

“皇後娘娘,您安心照料皇帝陛下即可,朝廷之事,自有老臣費心。”這是楊鈞對賈芷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這讓賈芷恨得是咬牙切齒。

這天下是我夫君皇甫衷的,這天下不是你楊鈞的!我夫君再是不濟,再是走火入魔,可他依然是天下至尊的天子,我賈芷依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你楊鈞依然隻是臣子。應該是我們做你的主,而不是你替我們做主!

你楊鈞算什麼東西!也敢天天騎在皇帝和皇後頭上了!

賈後就這麼站在周周的摘星樓九層之上,憑欄遠望。蒼勁的西風將她寬大的衣裾和衣裙吹的獵獵作響,自下望去,仿佛廣寒宮中的仙子一般。

“我以前能設計將楊鈞皇甫亮皇甫瑋等人殺死,我現在依然能將我的兒子推到皇位。這天下是我皇甫家的,是屬於我夫君和我兒子的,任誰也彆想從我手中奪取!我不能僅僅把希望寄托在那個草民周行身上,我要萬無一失。”

想到這裡,賈芷也沒回頭,沉聲吩咐道:“去把太醫程巨給我喚來!”

上洛,紫衣巷,司徒府。

季春之季,春日見長,可夜色依舊來的比較早些。季春之月,桐始華,田鼠化為鴽,虹始見,萍始生。一弦行月,遙掛東南。池塘之中,蛙鳴不斷。一身居家便裝的王天賜剛剛接過一個侍女手上的燭台,揮了揮手,讓她退下,自己拿著這個點亮的燭台走進了王融的內室之中。

“天賜來了。”王融身著一身非常普通的青衫坐在一張八仙桌旁頭也不抬地說道。桌上兩排三座上的蠟燭已然快要燃儘,而王融好似渾然不察,手中翻著一本賬本,桌上擺著一些寬不到一寸,長約五寸的牙籌,或骨白色,或玉白色,上麵塗著一些或朱色或青色的圖案,圖案下發還有字,或記作一注兩注,或記作三注四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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