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謝我,若此事成了,也是聖上看重於你!”
“此番責任重大,你可一定要辦好差事!”朱景洪語重心長道。
無論是出於報恩的想法,還是為了自己的榮辱仕途,賈雨村都會拚了命的辦好差事。
賈雨村鄭重答道:“殿下放心,臣就是死……也不會讓那些人搗亂!”
顯然賈雨村知道有人會搗亂,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至少比朱景洪這個外來者更清楚。
接下來,他二人對東南局勢,尤其是地方上的情況進行了探討,朱景洪才知情況比自己想的更嚴重。
賈雨村若真把這些人壓住了,那他這副都禦使還真不是白拿,畢竟這差事不是一般的難。
在他二人暢談之時,應天城東某處宅院內,此刻有一少女獨坐窗前,看著天上皎潔月光出神。
“姑娘……”
說話的乃是紫鵑,被她喚了一聲後,黛玉方才回過頭來。
“父親睡下了?”
“睡下了……”
黛玉沒有多問情況,因為情況已到最壞的地步,他的父親如今已是油儘燈枯,隨時都可能……
想到這些,黛玉又流出了淚水。
“姑娘,大爺二爺又派人來遞了話,說是請姑娘一起商量大事!”紫鵑麵帶難色道。
所謂的商量大事,其實就是林如海的身後事,更確切的說是林家的財產。
林如海為官雖算清廉,但他這一房傳下的田產房產和現銀,折算後也有差不多十萬兩。
以當下白銀的購買力,這已是非常豐厚的遺產,對於過得一般的林家旁係來說更是珍貴。
林如海近期已起不來,誰都看出他將一命嗚呼,所以這些林家子弟就尋了過來。
“就讓……讓……他們再等兩天!”
直接拒絕當然不可能,畢竟林如海的後事,黛玉還得仰仗這些家人幫助,她一個女兒家很多事都做不了。
“嗯!”
事實上,一旦林如海過世,她在林家便將喪失話語權,除非賈家那邊能幫襯到她。
可賈家在京,離應天實太遠,很多事根本幫不上忙。
“姑娘……要不要派人給薛家送話,讓薛家大爺幫咱們!”
紫鵑這話還真不是異想天開,因為寶釵和黛玉的親密關係,這位王妃多次傳話給薛家,讓他們務必要多加幫襯林家。
隻是黛玉不願麻煩旁人,基本沒主動找薛家幫過忙。
反倒是夏月桂,把寶釵的話記在了心上,幾次邀請黛玉過府敘話,且給林家送過許多藥材補品。
“終究是我們的家事,貿然把薛家扯進來不好,畢竟如今寶姐姐也有難處!”
襄王府屢遭彈劾,無時無刻不處於風口浪尖,所以黛玉不想給寶釵添麻煩。
淡然,這也怪黛玉消息太滯後,而且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對京城局勢無法得出準確判斷,才會有眼下的這些顧慮。
也正是因為消息閉塞,所以朱景洪今日到了應天,黛玉是一點兒不知道。
接著紫鵑又勸了幾句,黛玉有些聽了有些沒聽,該怎麼做其實她大致有主意,但也僅僅考慮到父親的事,她自己何去何從她根本沒想過。
夜深之時,在紫鵑等幾名丫頭侍奉下,黛玉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她起得比較早,簡單梳洗後便去了父親屋子,此時仆人已將湯藥熬好,黛玉親自一勺一勺喂給了父親。
這些事當然可以讓仆人來做,可黛玉就是想多做點兒事,這能讓她心裡稍微好受一些。
待她喂完藥後,林如海又昏昏睡去,此刻他已經是皮包骨頭,膽小的看了都會害怕。
黛玉走出了屋子,正往自己小院去時,就聽到有丫頭在議論。
“聽說外麵小廝說,咱們應天府如今有兩位王爺!”
“兩位王爺,那兩位?”
“不知道……等會兒我問問,倒也挺新奇的!”
丫頭們端著器物走遠了,而黛玉的內心卻很不平靜,她也很想知道新來的那位是誰。
難道是他?
黛玉心中冒出猜測,她很希望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但她又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
“紫鵑,你去問問……怎麼回事!”
問問怎麼回事,這話說得不太清楚,可黛玉相信紫鵑明白其中意思。
紫鵑應下之後,快步往前方小跑而去。
站在原地,黛玉心情非常複雜,她很希望是朱景洪來,也很害怕希望落空。
一時間,黛玉患得患失起來。
雖紫鵑隻去了幾分鐘,竟讓黛玉感覺過了很久。
“姑娘……”
紫鵑賣了個關子,可把黛玉急得不行。
“到底誰來了?”
“是十三爺來了!”紫鵑臉上堆滿了笑容。
這而下一刻,黛玉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雖然很淺且是一閃而逝,卻還是被紫鵑發現了。
黛玉此刻確實很高興,此前她覺得孤苦無依,對未來毫無頭緒極度悲觀,眼下這些負麵情緒全都消失了。
雖然朱景洪不在麵前,可還是讓她感覺有了依靠,久違的安全感再度將她包裹住。
這樣的狀態,確實讓她很高興。
隻是家裡的這些情況,讓她無法笑得出來。
“姑娘,那些人想欺負你,如今不必怕他們了!”
“隻需跟十三爺說一聲,那些人定不會有好結果!”
“好了……什麼那些人,如今還算和氣,那就還是一家人!”黛玉歎道。
這話深層的意思就是,如果那些人再敢逼迫她,那就是稱不上是她的家人了。
換言之,有些事情就得後果自負。
“你安分些,不要亂去走動,以免誤了他的事!”
聽到黛玉的囑托,紫鵑很是無辜答道:“姑娘……我可什麼都沒說!”
“還有……他是誰呀?”說完這話,紫鵑捂著嘴偷笑起來。
黛玉臉上一紅,正要擺姑娘的架子教訓,可看到紫鵑笑意盈盈的樣子,她又不想小題大做了。
“真是管不了你了!”
“姑娘,若是降不住我,也可找他來幫忙嘛……哈哈!”
“你……”
極少見的,這主仆二人打鬨起來,黛玉的沉鬱心情好轉了許多。
一天過去,又是一天。
直到第三天,有關朱景洪的消息越來越多,但這位卻沒派人跟林家聯係,這又讓黛玉患得患失起來。
莫非是他忘了我?還是說他太忙?還是說……
黛玉想到了很多,這才是熱戀少女的正常心境,會因為一些小事患得患失。
這一情況,還真不能怪朱景洪,因為這三天他確實很忙。
在這三天,他接見了金陵地方的官員,還去了應天周邊的幾個大倉庫,了解了軍糧儲備情況,及軍械火炮炮彈等物準備情況。
期間後三名管庫官員被罷,另有三名官員和十七名小吏被其就地正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朱景洪的這第一把火見了血,也狠狠震懾了金陵上下的官員。
許多人想要使絆子,如今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夠硬,能從朱景洪的屠刀下扛出一條命。
除此之外,他還去了一趟金陵造船廠,分彆了解了造船能力和維修能力。
六月十一,這是朱景洪到金陵的第四天。
今天的日程同樣安排得很滿,在吃完早飯準備出發時,他終於想起了黛玉也在應天。
“餘海!”
餘海行程要靠後些,但也在昨天到了應天。
“奴才在!”
“等會兒你去林家一趟,代我去看看!”
“是!”
“行事低調些,不要弄得沸沸揚揚!”
“奴才明白!”
餘海做事沉穩,朱景洪很放心。
吃完早飯,他便領著侍衛出發了,目的地便是金陵水師駐地,這是他到任後檢查軍隊的第一站。
一人三馬,他們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蕩蕩往數百裡外的通州趕了去。
接近五百裡的路程,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朱景洪才趕到了通州。
朱景洪要來巡視,消息頭天就傳了過來,金陵水師上下早已準備就緒。
提前一個時辰,隊伍就已集結完畢,此刻全部列隊站在軍營內。
軍營大門外,金陵水師提督王隆,已帶領下屬各將領列隊等候。
煙塵越來越近,馬蹄聲越來越大。
幾息之後,朱景洪勒住韁繩,停在了王隆等人麵前。
“臣等叩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隆帶著一眾將領,向朱景洪行了大禮。
“起來吧!”朱景洪語氣平和。
很快有侍衛靠了過來,從朱景洪手中接過了韁繩。
躍下馬背,朱景洪背著手,在侍衛陪同下走向了軍營大門。
今日他內著紅色蟒紋曳撒,外麵套罩甲頭戴珍珠折簷帽,腰上還掛了了一柄佩刀,看起來非常乾練且契合軍人風範。
在朱景洪走向軍營時,王隆也待著將領們跟了上來。
“十三爺到任金陵,先到金陵水師巡視,水師上下將官士卒,無不深感榮幸之至……”
這般聽起來就像是跪舔的話,王隆說得非常真誠,因為這就是他的心裡話。
朱景洪是名人,尤其是軍中的名人,無論步兵還是水兵們,都知道他百戰百勝的事跡。
多數人隻聽過他的事跡,而未能得見他一麵。
如今這位傳奇人物,正式巡視東南各地駐軍,把第一站選在了金陵水師,表明了準話對這支軍隊的看重,水師官兵自然是感到與有榮焉。
“襄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在朱景洪進入軍營時,左側列隊的官兵們單膝跪地,整齊呼喊著口號。
朱景洪大致看了下,這些隊伍的人數在一百到三百人間,其中多數都在百人左右。
於是朱景洪推測,每隊人各屬於一艘戰艦,丙級戰艦多所以百人隊就多。
隨著他往軍營深處走去,對他的參拜聲此起彼伏,且聲音越來越洪亮,可見朱景洪是多麼受歡迎。
按照行程安排,朱景洪直接去了港口,在王隆的引導下上了一艘戰艦。
這是一艘丙級戰艦,配備了三十二門火炮,配備水兵一百五十人。
朱景洪可不是簡單看看,他是進到了船艙裡麵,仔細檢查了火炮和彈藥情況,還檢查了水兵們的操作水平。
所以這艘戰船,是真的連續打了三發炮彈,其裝填速度還算讓朱景洪滿意。
“王將軍,我想換個玩兒法,不知可不可以?”看著遠處炮彈打出的水花,朱景洪轉過頭來問道。
雖然朱景洪是在說笑,可王隆絲毫不敢怠慢,隻見他恭敬答道:“請十三爺訓示!”
“等會兒看乙等艦,我隨便挑幾個人,看看他們裝填技藝,如何?”
因為是提前通知過,所以朱景洪有理由懷疑,王隆是把最精銳的士兵派到船上,無法代表所有人都是這水平。
而他朱景洪此番前來,主要就是為檢查戰備情況,又豈能被彆人隨意糊弄。
近幾年皇帝重視水師,所以更換的幾位水師提督,都是非常想要做事的人,才四十多的王隆便是標準的工作狂。
到任一年多來,他是真的用心在訓練水師,所以剛才那些士兵的裝填速度,還真就代表著金陵水師的水平。
“十三爺隨意抽選便是!”王隆底氣十足答道。
朱景洪也不客氣,他分彆派出了三名侍衛,在不同船隊挑選了不同的隊伍。
這些人上艦後,便依朱景洪的安排依次操作。
每隊人各打三發,一通操作下來便向朱景洪證明,金陵水師確實是一支精銳。
結果雖已讓他滿意,但朱景洪還覺得不夠。
於是他又吩咐道:“金陵水師的甲等艦,一會兒我倒要再見識見識!”
甲等艦,便是當下戰力最強的戰艦,無論中西都是絕對的主力。
等艦之後,王隆本以為朱景洪又要試射,哪知後者卻讓把戰船開出港去。
“出港?”王隆很意外。
“對……出港,溜溜去!”
如今是戰時,朱景洪負責統領東南諸軍隊,他的話便是必須執行的軍令。
所以即便動靜有些大,但王隆還是下令揚帆。
沒一會兒,這艘戰艦便動了起來,並向著海上徐徐駛去。
“往左轉彎……”
“往右轉彎……”
“向前衝擊……”
朱景洪一次次下令,他這是在檢驗戰艦的機動能力,在當下要取得更有利射擊角度,這是非常關鍵且要緊重要能力。
而檢驗的結果,也還是讓朱景洪滿意,至少比他想象中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