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小道這,那開悟就失禮了。”
看似清秀的小道士,一上了演武台,似乎就有些不太一樣。
自稱開悟的他,一把扯下身上的道袍,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道巾往腦門上一紮,就見他胸前畫著圖,有一隻三足的鼎爐,被一顆紅彤彤的丹丸所冒出火焰,燒的通紅。
卻見那鼎中,有一隻猿猴,正在火焰熊熊當中酣睡,似是被這一場戰鬥驚動,眼瞳半睜半合,平和的臉龐也變得逐漸猙獰了起來。
而伏下身子,擺開架勢的開悟,肩頭之上隱隱現出肩頭部分,有一道青色的馬蹄露出半角。
這似是,伏心猿,負意馬?
什麼樣的存在,竟然自身的念頭都降服不住,竟然化形成這般驚人的存在,還得以鼎爐燒之。
“誒,靈變我真倒黴,就是那關爐的童子。”
拂塵變化,成就一頂五嶽靈圖冠,上刻五嶽真形圖,行若五指,自發的戴在了開悟的頭頂之上,靈變師兄的聲音卻從其中傳了出來。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道家清心咒!
隻見那三足鼎爐中,猿猴的眼瞳隻留下一線,而開悟一身的道家氣質也恢複了大半,手成擒龍虎狀,當即朝著對麵的野性女戰士抓去。
一躍一縱,雙頭下探,宛如魔猿下世,要抓龍虎為食。
其勢凶狠,一點沒因為對方是個女子而留情。
這可不像是開悟小道士的作風,倒有一點魔頭的感覺。
樓常也是了解過,似修道之人,大多以煉氣為主,修的肚中一口氣,可煉萬般真果。
但煉氣成真,這中間還有不少的劫難,其中一道,就是心魔和外魔之屬。
這亦是魔化血池的魔。
心魔無形,擾亂道人心性,以蠱惑為主,而外魔則是天雷地火,殺劫**,是來壞道人的修行。
修道人最怕這兩種,一身好不容易修來的神通,碰上這兩種,也要頭皮發麻,躲在山門之中辟穀不出。
而這開悟小道士,倒似是個天然的魔種!
卻被人以大神通,鎮住心猿,牽住意馬,強行的讓那一點率真天然的道性,顯露在外。
隻是一旦觸發戰鬥,其本能就有些無法壓製。
須以清心咒來輔佐,定其心神,免得沉入魔道,不可自拔。
樓常看出了部分底細,那位應戰的狂野女戰士又如何不曉得厲害,她扭身往後一倒,就如同一隻雌豹子,靈敏的躲開了這一探一抓。
隻是猿猴之性,眼見獵物逃脫,又如何肯罷休,他糅身一撞,就闖入了風中,宛如天馬踏蹄,雙拳緊握,重又砸向倒地的女戰士。
此刻他的外相又是一變,背後的全貌也露出在樓常眼中。
一座玲瓏塔,正有一匹暴戾不堪的馬兒,圍繞著寶塔外沿轉圈兒狂奔,掀起的風都劃出了形狀。
而開悟的整個背脊,都被這對兒橫行無忌的馬蹄,時刻不停的錘煉著。
鼎煉真猿收心火,馬踏寶塔焠道身。
好生高明的手段。
樓常讚歎一聲,那靈變師兄的聲音都陡然轉急,讓意馬的姿態都收斂了幾分。
糅身入風,這等舉動,可是有極大的風險的,特彆是對於小道士如今的修為來說。
一不小心,人就隨風而去,飄然化為塵土。
心猿收入爐中就是,輕易開伏不得,那意馬受了這刺激,圍繞著寶塔外沿奔跑的腳步,卻陡然加快了不少。
狂野女戰士盤地遊轉,如大蟒一般,腰身劃出驚人的弧線,避開了雙拳下砸,而一支支綠木長矛,不知何時半豎而起,猶如猙惡的食人花刺,等待著獵物到來。
叢林之中,更加凶惡的魔物都不少見,何況隻是這麼一頭被重重束縛的魔猿意馬。
示性以弱,猶如大蟒的女戰士,兩條健美的大腿就如同蛇鞭,纏向了開始收勢的小道人脖子,一個翻轉倒胯,猶如鯉魚打挺,就將小道士狠狠的砸飛了出去。
如此緊迫的交手,那一頂五嶽冠卻視而不見,隻是來回念誦著清心咒。
意馬百焠而成的道身,又豈會被這一下傷到。
隻是一杆綠影狠刺而來,所瞄準的,正是半空之中無法控製身形的小道士的,某處致命要害。
這下子,五嶽冠的靈變師兄無法視而不見了。
一座山嶽從冠上真形圖中飛出,化為巨石,將這一杆飛矛擋下。
然而不知何時,樓常在某個瞬間,和鼎爐當中圓睜睜的一對眸子對視在了一處。
“哎呀呀,靈變師兄,少了一座山呀,你最近的修行,是不是偷懶了,怎麼鎮不住師弟啦!”
道人風範遠去,宛如一頭桀驁不馴的魔猿,取下頭頂的五嶽冠,屈指一彈,某座欲要飛回圖中的大嶽,就遠遠的消失。
而赤膊的小道士咧開大嘴一笑,順手將五嶽冠一抹一扯,就將其強行變為了一支四山圓棍!
而飛去的那座山峰落在棍首,成一座雄山,凝造化,得神秀,鎮守天下之東。
氣息大變的開悟,將這一支四山圓棍旋轉如輪,就將那飛來的數支鋒銳長矛擋下,隻是不斷聽見靈變師兄吃痛的哎呦聲。
隨手將棍子舞出數個把戲,那頭魔猿忽然自山形中悟出了一套棍法。
陰陽割昏曉!
棍行在空中劈砍而下,如同陰陽分明之時,要將那大黑天幕揭開,而這一棍,就是那劃割天空的一線天!
昏暗和明亮衝擊著狂野女戰士的視野,那一線棍影,就狠狠的撞入她的眼中。
而在大黑天幕的背後,是一頭頂天立地的魔猿,持拿陰陽,斬斷生死。
演武台下,匆匆前來觀戰的銅角瞧見這一幕,不禁脫口而出。
“武道神意!”
將一道技藝,磨煉至精純無比,而後以天地萬象某一種意蘊融入其中,方才孕育而出的武道神意,是極為難得的武道成就。
對,僅意味著成就,而不代表著殺傷,最多是蘊含了一絲天地規則在其中,顯得外相驚人罷了。
但這一道神意的背後,分明是融合了魔性殺心在其中。
看見旁邊的樓常還在津津有味的瞧著,銅角不由向他低著頭發問。
“樓常兄弟,這門武技我瞧著挺陌生的,你可曾見過?”
以如今樓常貴為神明的眼力,他如何看不出,這門棍法,跟那五嶽冠脫不了乾係。
怕是新創立而來,而那位靈變師兄,怕是有所蹊蹺。
隻不過這牛頭人中的裁判都沒有說那位靈變師兄算是另一人,此刻仍舊算是一對一的戰鬥,那這位師兄的出身,怕是也有些奇妙。
須知道家收徒,可不拘人形獸型,乃至山石精怪,天地靈種,都可入門。
但這有何乾係?
“銅角,回頭你自己去問那小道士,你不覺得這道士赤膊擒雌虎的一幕,極為好看嗎?”
隻見豆大的汗珠,隨著興奮的魔猿小道士激烈運動,滾滾順著皮肉而下。
而狂野的女戰士,時而化為巨蟒,與小道士貼身纏鬥,一身絞殺之技總能借力打力將那魔猿拋飛。
時而化為雌豹,宛如貓科動物一般靈敏遊走,射出根根尖矛,殺傷力不俗。
男兒俊秀,有豪勇之身軀,女子野性不屈,剛柔並濟。
生命之勃發,儘在其中。
令樓常這位神明,隻感賞心悅目至極。
這比起軟綿綿的水府歌舞,是另外一種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