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切薊夫婦來到遠月學園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薙切繪裡奈的餐廳,而是來到了位於遠月學園的薙切宅,拜見他們的父親薙切仙左衛門。
一方麵,他們來遠月學園,若是不首先拜見薙切仙左衛門難免有些失了禮數,另一方麵,他們也知道薙切繪裡奈對他們印象極差,若是貿然上門,恐怕會吃閉門羹,所以才想請薙切仙左衛門為他們居中調和。
已經從遠月總帥位置上退下來隻想當個悠閒的退休老人的薙切仙左衛門眉頭微鎖,有些無奈地看著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兒女婿。
“哎……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薙切仙左衛門摸著胡子歎氣道。
這對爛人父母,當初若是對薙切繪裡奈好一點,又哪裡需要這樣?
薙切薊看了薙切真凪一眼,她立刻會意:“父親大人,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還請您幫幫我們,讓我們取得繪裡奈的諒解吧,我當年丟下她也是有原因的!”
竟是一句話就輕飄飄地將自己拋棄繪裡奈的事情揭過,這讓薙切仙左衛門眉頭皺得更深。
看來,薙切真凪到了現在也覺得自己的錯隻在當年丟下薙切繪裡奈,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the
b露e”上薙切繪裡奈的態度又給薙切繪裡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而薙切薊這時也跟著道:“是啊,父親大人,之前學校的事情,我也隻是擔心繪裡奈年輕,不懂怎麼管理學校,怕繪裡奈會墜了遠月的名聲!”
合著你們夫妻就是一點錯也沒有是吧?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也真是繪裡奈倒黴!
對於這對根本不想承認自己錯了的夫妻,薙切仙左衛門心中有火,但卻很快化作一聲歎息。
女婿是自己給女兒挑的,女兒的性子是他給慣的,真要說起來,他才是真正的萬惡之源,他怪這對夫妻有什麼用?真要怪也該怪自己才對!
“罷了,我會去和繪裡奈說的,至於繪裡奈會不會原諒你們,這就要看繪裡奈自己的意思了……”
薙切仙左衛門歎息道。
作為一個老人,而且還是退休之後閒下來無事的老人,沒有什麼是比一家團聚更重要的,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委屈了薙切繪裡奈,但是他實在是沒辦法拒絕那共享天倫的誘惑。
不會有事的,我會看好他們,不讓他們做出傷害繪裡奈的事情的,而且繪裡奈心裡也是渴望父母的存在的,我這也是為了繪裡奈好……
薙切仙左衛門這樣寬慰自己道。
見薙切仙左衛門鬆口,薙切薊夫婦心中一喜,向著薙切仙左衛門深深一拜道:“謝謝父親大人成全!”
薙切仙左衛門再次歎氣,心中默默道,隻希望我這次的決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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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停營業之後,薙切繪裡奈的餐廳就隻剩下了她和新戶緋沙子,還有就是顏開、霞之丘詩羽、毒島冴子三名客人。
在和薙切繪裡奈說了一些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之後,薙切繪裡奈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也會露出笑容,但是從她顫抖的指尖還是可以看出,她的內心並不平靜,隻是為了不讓其他人擔心而在強裝鎮定而已。
哪怕現在的身份是遠月學園說一不二的總帥,薙切繪裡奈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而且還是自小和父母分離的少女,父母的存在對於薙切繪裡奈來說注定是複雜的。
一方麵,她對薙切薊夫婦對她造成的傷害耿耿於懷,另一方麵,她的內心依舊在渴望那份失去的親情,這使得她在平時的時候隻能儘量去遺忘薙切薊夫婦,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麵對他們。
是怒斥他們這些年對自己的不聞不問,然後驅逐他們?
還是放下以往的不開心,然後掉下矜持投入他們的懷抱?
千億級彆的集團並購案她可以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拍板決定,但是如何麵對自己的父母,她不懂,沒人教過她這個!
看著薙切繪裡奈強裝無事的樣子,她“異父異母的親姐妹”霞之丘詩羽有些心疼。
她雖然和會自己的母親拌嘴,還被母親說成“家醜”,但這是家人之間正常的吵鬨,誰又會真的當回事呢?但是薙切繪裡奈不一樣,她和她的父母是真的有一層巨大的隔閡在。
“詩羽,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是在可憐我麼?”
薙切繪裡奈注意到霞之丘詩羽的眼神,頓時不滿道。
作為一個教科書式的傲嬌,還是金發,薙切繪裡奈的內心是極為敏感的,她最討厭彆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
“沒有沒有,是你看錯了!”
霞之丘詩羽忙撇過頭不去看薙切繪裡奈。
薙切繪裡奈眼睛一眯,正打算和霞之丘詩羽較真,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阻止了她。
“繪裡奈,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暫停營業了?是身體不舒服麼?”
薙切仙左衛門進入餐廳道。
雖然餐廳門口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但是這塊牌子攔得了彆人,還能攔得了薙切仙左衛門?
見是薙切仙左衛門過來了,薙切繪裡奈也就沒空計較霞之丘詩羽了,露出由衷的笑容,起身迎向薙切仙左衛門:“爺爺!”
作為自小陪伴自己長大的最親的親人,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而言有著與眾不同的地位,也是她最為信任的人。
見到孫女純真無邪的笑容,薙切仙左衛門卻沒有如往日一般露出欣慰的笑容,此時的他心裡實際上有些羞於麵對薙切繪裡奈。
眼神閃爍之間,薙切仙左衛門注意到了顏開三人,他心中一愣,然後露出笑容道:“我說你怎麼突然暫停營業,原來是在接待顏桑啊!”
“才不是呢,我為什麼要因為那個討厭鬼而暫停營業!”
薙切繪裡奈撇撇嘴道。
“那是因為什麼?”
薙切仙左衛門疑惑道。
“是……”薙切繪裡奈心情有些複雜,話到嘴邊有些難以說出口。
“是什麼?”
薙切仙左衛門追問道。
“是……有人看到父親和母親來學校裡了……”
薙切繪裡奈壓低聲音道。
薙切仙左衛門心中一驚,沉默了一下,然後故作輕鬆地道:“你是說真凪和薊啊,這個我知道,他們兩個剛才還來看望過我。”
“他們來看望過爺爺?”
薙切繪裡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原本親密地依靠在薙切仙左衛門身旁的她下意識和薙切仙左衛門拉開了一絲距離。
“是的,我怎麼說也是他們的父親,他們來學校怎麼也該看望我一下,難道不是麼?”
薙切仙左衛門卻沒有注意到薙切繪裡奈的這一變化,而是刻意將兩人對他的拜訪說成了很平常的事情。
“哦……”薙切繪裡奈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問道,“那他們有說過來學校是做什麼的麼?”
“當然是……”薙切仙左衛門本想說他們是來參加“月饗祭”的,但是麵對自己最寶貝的孫女,薙切仙左衛門實在不忍心騙她,於是改口道,“他們是來看望你的,真凪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也可以正常進食,他們想,是不是也該和你重新開始生活了……”
“我不需要!”
薙切繪裡奈退後幾步,看著眼前這個最熟悉最信任的老人如同一個陌生人。
他明明是最清楚那對夫婦是怎麼傷害自己的,為什麼他現在卻要做那對夫婦的說客?
“繪裡奈……”
薙切仙左衛門感覺自己一陣口乾舌燥,已經醞釀了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沒有任何人隔在薙切繪裡奈和薙切真凪之間,薙切真凪之前有無數的機會彌補自己和薙切繪裡奈之間的感情,哪怕她身體不好,不想讓薙切繪裡奈看到她虛弱的樣子,也可以用電話、信件聯係薙切繪裡奈,說幾句話,寫幾行字,這根本廢不了她多少功夫,但就算如此,她也吝惜於將這些精力用在自己女兒身上。
薙切薊也是,想想他小時候對薙切繪裡奈進行的教育,那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麼?不,那是在訓練機器!若非如此,薙切仙左衛門也不會將薙切薊驅逐出薙切家。
這對混賬夫婦給了薙切繪裡奈一個孤獨的童年,失去父母的孤獨感,哪怕薙切仙左衛門找來新戶緋沙子給薙切繪裡奈當伴,也不是說沒有就能沒有的,更不用說薙切薊夫婦之後又給薙切繪裡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都曾引發薙切繪裡奈的崩潰,若非薙切繪裡奈身邊有一群朋友幫助,可能現在的薙切繪裡奈就是一個如同空殼一般的存在。
而這一切,一直關注薙切繪裡奈的成長的薙切仙左衛門是最清楚不過的……
“嘛,繪裡奈,無論真凪和薊再怎麼樣,他們都是你的父母,他們已經為自己的之前的所作所為懺悔了,要不要原諒他們,選擇權在你……”
“你現在心情不好,爺爺就不打擾你了,再見,繪裡奈……”
薙切仙左衛門無顏繼續留下來,說完這兩句話之後就離開了,至於這些話時不時能打動薙切繪裡奈……
薙切仙左衛門已經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結果如何,就看天意吧!
薙切仙左衛門走後,薙切繪裡奈坐回了座位,凝重的空氣讓人覺得極為壓抑,突然,薙切繪裡奈說話了。
“詩羽,冴子,你們覺得,我該原諒我父母他們麼?”
薙切繪裡奈趴在桌子上問道,原本盛氣淩人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毛玻璃一般,變得暗淡無光。
霞之丘詩羽和毒島冴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薙切繪裡奈。
這種事情,外人是插不上嘴的。
是,她們是可以勸薙切繪裡奈不要理會她的父母,還可以說他們的各種壞話堅定薙切繪裡奈的意誌,但是血濃於水,薙切薊和薙切真凪歸根結底是薙切繪裡奈的親生父母,薙切繪裡奈現在恨他們討厭他們,但是以後呢?
誰知道是幾年之後的薙切繪裡奈又是什麼樣的心情,萬一她又覺得親情是最重要的,選擇原諒她的父母,那她們這兩個當年嚼舌根的人不就成了壞人了?
但是勸薙切繪裡奈原諒她的父母,正在氣頭上的薙切繪裡奈又是怎麼都不會聽的。
沒看見連薙切繪裡奈最親的爺爺剛隱晦地透露這個意思就被薙切繪裡奈冷眼相待了麼?父母對於現在的薙切繪裡奈來說是一個禁區,誰都不能碰,誰碰誰死!
所以霞之丘詩羽和毒島冴子都不說話了,因為她們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會被算賬。
“這話得問你自己。”
顏開這時淡淡道,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輕輕抿了一口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隻是一群旁觀者,不知道你對你父母是什麼樣的感情,也不知道她他們傷你的時候到底有多深,你問我們這個問題,是不是想甩鍋啊?”
“甩鍋?”
“對,你現在是在把選擇的責任拋給其他人,這樣萬一你選擇錯了,也可以說這都是誰誰誰的責任。”
顏開淡淡道。
東瀛逃避責任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做決定,將所有的決定權都交給彆人,那他自然也就沒有責任了。
“胡說,我才沒有這樣!”
薙切繪裡奈當即怒了。
“那麼,你自己選擇吧,不過給我記住,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到時候彆後悔哦!”
顏開笑著道。
“誰要後悔!我要是現在這麼輕易原諒了他們,那樣我才會後悔呢!”
被顏開一激,薙切繪裡奈下意識就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是啊,她才不要就這麼簡單地原諒他們呢!
“但是,一直不原諒他們,是不是太殘忍了?”
薙切繪裡奈糾結道,她心裡對於自己的父母也不完全是恨意,不然也不會將治療“神之舌”的機會讓給薙切真凪。
“我剛剛說了什麼?”
顏開反問道。
“你說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薙切繪裡奈回道。
“沒錯,這話不止是適用於你,也適用於你父母。”顏開淡淡道,“他們當時既然做出了那樣的選擇,那麼也該承擔起相應的代價,現在哭哭啼啼求你原諒,隻會讓我看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