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三弟子自行修煉之後，顏開和北山浩一來到道館內的和室，泡了壺茶後，顏開問北山浩一道：“好了，浩一哥，你現在可以說說，為什麼現在開始著急起來了麼？”
實戰修行固然是武者修行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一般來說都是在“皆傳”，也就是熟練掌握本門武術之後開始的，對於正式習武才幾個月多桂雛菊三人來說還太早了點。
顏開提出讓桂雛菊進行實戰，實際上是北山浩一授意的。
嗯，自己唱紅臉，把唱白臉的工作交給彆人，這師父很可以。
“開弟你接觸過‘暗武’吧？”
北山浩一呷了口茶道。
“是打過幾次交道，怎麼了？”
顏開點頭，當然，這所謂的打交道，主要是顏開單方麵毆打他們。
“前段時間，‘暗武’向我們三極派遞戰帖了。”
北山浩一很平靜地道。
“他們活膩了？”
顏開也喝了一口茶。
不是他看不起“暗武”，單是就實力上來說，“暗武”還真沒法和三極派比。
不說頂層尖端戰力，大宗師和小宗師任意一人都有著完勝“暗武”最高戰力世戲煌臥之助的實力，就看高端戰力，“暗武”雖然有“一影九拳”，“八煌斷罪刃”的其餘七刃共計十七人，而三極派二代師範僅有十五人，是“暗武”占優，但在三極派中，如北山浩一一般沒有通過“免許皆傳”試煉的準師範還有十餘人，他們雖然在教授弟子方麵苦手，但是論起打架來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比那些二代師範差，就算“暗武”中還有其他沒有位列“一影九拳”和“八煌斷罪刃”的高端戰力，也萬不可能比得上三極派。
至於說中堅戰力，三極派三代弟子百餘人，四代弟子三千人，半數以上都有達人、劍豪一級的實力，“暗武”就更加沒法比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三極派並不單單是一個門派，同時也是關西武術家的至尊龍頭，三極派一聲令下，關西五大流派，以及其他奉三極派為盟主的流派都將任其驅策，這可是大半個東瀛武術界的力量，“暗武”拿什麼接？拿頭接麼？
“不是全麵戰爭，而是‘弟子戰’。”
北山浩一笑著搖頭道。
正所謂“俠以武犯禁”，武術家，尤其是武功高強的武術家之間出現爭鬥，一個不好可是會造成很大的破壞的，門派之間就更是如此，一群武術家發生衝突，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簡直不敢想。
現在已經不是亂世，就算武術界也不完全是法外之地，各國政府（這裡指政權穩定的政府）不可能坐視門派之間發現爆發戰爭，所以各門派之間隻要不是撕破臉皮不死不休，就算有矛盾也多是派出弟子，以“弟子戰”來論道理。
嗯，所謂論道理的意思自然就是贏的人有道理。
“所以呢？你上麼？”
顏開問道。
北山浩一雖然已經開始進行三極派的“免許皆傳”試煉，但說到底他還隻是三極派的準師範，不是正師範，而且他今年也才十九歲，未成年，也就是說北山浩一理論上還是弟子輩的人，完全有資格代表三極派出席弟子戰。
“噗！”
北山浩一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擦擦嘴巴，北山浩一頗為無奈地道：“開弟，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在北山浩一成功晉級為大劍豪後，整個東瀛武術界就再沒人敢將他當弟子輩看待，他若是以弟子身份出戰，就算是站在三極派一邊的關西武術界也要在心裡嘟噥一句，過分了，魚塘可不是這麼炸的！
“很遺憾，弟子戰的正式時間是一年後，那個時候我已經成年了，不能再以弟子自居。”
北山浩一苦笑道。
一般來說，武術界會將二十歲以下的年輕武者都視做弟子輩，超過二十歲的，五年為一輩，原則上不允許高輩分的武者對低輩分的武者動手，當然，有人真不打算要臉了也很難攔住。
“所以，你是打算讓小颯他們去和‘暗武’的弟子們交手？”
顏開問道。
剛才隻是開玩笑而已，他也知道北山浩一不可能出席“弟子戰”，所以，北山浩一應該是打算讓綾崎颯三人代表三極派出戰。
“嗯，這對他們來說會是一場很好的試煉，所以我向父親大人要求，由他們三人代表三極派出戰。”
北山浩一點頭道。
“會不會太托大了？”
顏開蹙眉。
他承認綾崎颯三人的天賦都很好，是可造之材，未來一定會有驚人的成就，但問題是天賦轉化為實力是需要時間的，一年時間，他們甚至不一定有資格摸到“爐火純青”之境的邊，而“暗武”那邊代表“暗武”出戰的，必然會是他們弟子中的精英。
因為是隱於暗處的地下組織，“暗武”不能如其他流派一般正大光明地收徒，但也因為其非法的性質，在培養弟子的時候幾乎是不在乎損耗的，能在“暗武”地獄般的訓練中脫穎而出的弟子，都是絕對的強者，不容小覷，顏開擔心綾崎颯三人會對付不了那些“暗武”的弟子。
“百練不如一戰，開弟你也應該知道，真正的實戰對於一個武者來說有多麼重要，我不想讓雛菊她們三個錯過這樣的機遇。”
北山浩一很嚴肅地道。
作為最初的三名弟子，北山浩一對綾崎颯三人可以說是寄予厚望，他當然也知道“暗武”弟子的危險，要知道，那可都是一群自小修煉“殺人拳”、“殺人劍”的凶人，戰鬥的時候是不會有什麼點到為止的觀念的，綾崎颯他們就算遇上生命危險也不稀奇。但武者的修行之路從來不可能是一片坦途，無論是他還是顏開都在修煉的過程中有過險死還生的經曆，沒道理他們可以，綾崎颯三人就不行，北山浩一可沒打算將綾崎颯三人培養成溫室裡的嬌花。
“那麼，賭注是什麼？”
顏開問北山浩一道。
“暗武”隻要不是集體失心瘋了，那麼他們向三極派遞交戰帖必然是有所求，而且是所求甚大。
“‘暗武’要我三極派默許他們未來立國。”
北山浩一語出驚人。
“什麼？”
北山浩一的話讓顏開都震驚了一下。
“要分裂東瀛麼？那我是不是該跑去‘暗武’那邊幫助他們？”
顏開興致勃勃地道。
身為綾崎颯他們的小師叔，顏開是應該站在他們那邊的，但若是“暗武”真要分裂東瀛，作為一個中原人，顏開抬也要把“暗武”那群弟子抬上勝利的寶座，這個沒得商量的。
北山浩一非常無奈地看著顏開：“開弟，你想什麼呢！”
他三極派對東瀛政府多有不滿都還沒分裂關西自成一國呢，又怎麼可能允許其他人分裂東瀛！
如果“暗武”真的想要分裂東瀛來立國，那就不是弟子戰了，而是不死不休的全麵戰爭。
“哦，那是怎麼個立國法啊……”
顏開頓時興趣缺缺。
“……”
北山浩一輕輕搖頭，然後對顏開道：“‘暗武’準備在太平洋某群島上建立一個武者的國度，裡麵將完全摒棄世俗法律，一切以武術界的潛規則為準，以武力強弱為階級劃分，打造成一個完全弱肉強食的法外之地。這個計劃，‘暗武’多年前就向祖父大人提過，但是被祖父大人否了，認為以那時的情況，東瀛武術界休養生息都來不及呢，弄出這樣一個絞肉機一般的武者國度根本就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顏開想了想，東瀛武術界需要休養生息啊……哦，他知道那是什麼時候了。
頓了頓，北山浩一接著道：“計劃被祖父大人否了之後，‘暗武’就沒有再提，就當我們都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這個瘋狂的計劃後，前些日子，‘暗武’舊事重提，又向父親大人展示了這個計劃，不過這次他們不需要三極派支持，而是希望我們能默許他們的一些行動。”
二三十年前，東瀛武術界元氣大傷，若是沒有身為東瀛武術家至尊龍頭的三極派支持，那個“武國”計劃隻會是一番空談，但是現在，東瀛武術界的實力已經恢複到了鼎盛時期，隻要三極派不反對，“武國”計劃一樣可以成事，所以這次“暗武”已經不需要三極派支持，隻需要三極派默許他們的計劃就可以了，其他的他們自己會處理。
“那麼，你們對於那個‘武國’計劃到底是讚同還是反對？”
顏開問道。
“……”北山浩一沉默了一會，然後苦笑起來，“實際上都可以。”
不等顏開發問，北山浩一自己就解釋了起來：“不管承認與否，現在的武術界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武術界，承平日久，武術家的數量已經達到了某種臨界點，再多下去，武術家和普通人之間的界限可能就要被打破，就算我三極派一直在平衡武術家和普通人的關係，但隨著武術家數量的增多，關西尚好，關西之外的地方三極派的影響力可能就要照顧不到了，所以，將多出來的這部分武術家‘宣泄’掉，這也不失為一個緩解武術家和普通人之間矛盾的好方法。”
供養一個武術家需要花費的金錢是很多的，哪怕按照目前東瀛的政策，每個修為達到達人、劍豪一級的武術家，隻要沒有犯罪記錄就可以享受五百萬日元的國家補貼，但這些錢也隻夠那些武術家溫飽而已，想要過得更好還是必須另謀差事，而這份差事往往需要他們自己去找，畢竟每個流派能供養的弟子是有限的，不可能教出的每個弟子都在流派裡供職，最終一個流派大半的弟子實際上都會被派出去自立門戶。
當然，自立門戶是好聽的說法，和向社會輸送高質量人才是一個道理。
這些武術家被送入社會後會從事各種工作，有混得好的，當然也有混得差的，那些混得差的武術家自覺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難免會在心中滋生怨恨，實際上，最近這些年武術家對富豪進行綁架勒索贖金之類的事情已經頻頻發生，雖然武術界各方施壓、極力掩蓋，但也已經快要遮掩不住了，不久的將來，那些踐踏法律的武術家可能就會成為新的社會問題，等到那個時候，武術界想要再維持超然的地位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若是“暗武”真的可以成立“武國”，那就可以很好地吸收那些自認為懷才不遇的武術家，讓他們在自己熟悉的賽道奮鬥，免得他們在世俗社會生事，這無疑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武國’計劃牽扯巨大，一旦‘武國’建立，將會對全世界的武術家產生震動，後續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恐怕就連‘暗武’本身也不能完全把控，‘武國’一旦失控，必定生靈塗炭。”
北山浩一說完“武國”的好處之後也表露了三極派對“武國”的擔憂。
顏開聽完北山浩一的話後心中若有所思。
他知道北山浩一還有些話沒說，若是“武國”真的建立起來，雖然說是完全以武力高低劃分階級的公平國度，但是作為“武國”的建立者，“暗武”在“武國”中必然有著高於其他武術家的特權以及一呼百應的威望，一旦“武國”建立，全世界武術家必定蜂擁而至，不用多，哪怕隻有三成，這都將會是一股讓任何人看了都感到心顫的強大勢力，世界格局都將為之改變。
作為現有秩序的既得利者，三極派很顯然是不希望秩序發生變化的，尤其是“武國”建立後，東瀛肯定會有大量武術家流出，這就更是直接損害到了將整個東瀛武術界的利益視為自己利益的三極派的利益。
“所以，你們到底是希望贏還是不希望贏啊？”
顏開問北山浩一道。
“我不是說了麼，都可以。”
北山浩一苦笑道。
如果任由武術家不斷增加，那麼勢必會造成武術家和普通人之間的對立，到時候就會對整個武術界造成損害，而任由“武國”建立，那就是在侵害三極派的利益，北山浩一的這句“都可以”，實際上就表明了三極派現在依舊舉棋不定，所以才會同意“暗武”提出的“弟子戰”——輸贏無所謂，關鍵是能培養弟子。
苦笑完後，北山浩一蹙眉道：“不過，相比於利弊參半的‘武國’計劃，父親大人實際上更擔心‘暗武’借著準備‘武國’計劃的名頭在暗地裡搞其他事情。雖然‘武國’成立需要政界的協力，但是‘暗武’最近這些年對於政界的滲透實在是太過了，而且似乎還和阿邁瑞肯的軍工複合體搭上了關係，這就讓父親大人不得不懷疑，他們背地裡，是不是還在進行著其他更大的計劃？”
“更大的計劃？”顏開聽了之後忍不住笑道，“他們都要立國了，還能有什麼更大的計劃，難不成是要發動世界大戰麼！”
北山浩一也忍不住笑了：“確實，把立國這麼大的事情當作掩飾，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或許是父親大人多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