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裡奈！”
薙切仙左衛門看著失而複得的孫女激動道。
“爺爺！”
薙切繪裡奈看著自己的爺爺同樣激動，她熱淚盈眶，然後……
吐了！
“唔！”
薙切繪裡奈推開想要和自己相擁的爺爺，直接一口吐了出來。
顏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薙切繪裡奈的身旁，手上端著個盆子，在薙切繪裡奈吐出穢物的時候很適時地伸出盆子接住了那些穢物。
這是他的屋子，若是被薙切繪裡奈弄臟了，到時候打掃的人是他，他當然不能讓薙切繪裡奈將穢物吐在地上。
“繪裡奈，你這是怎麼了？”
薙切仙左衛門關切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今天晚上的晚餐不合胃口吧。”
顏開想了想道。
吐出一堆穢物的薙切繪裡奈剛感覺好受了一些，聽到顏開的話後忍不住又多吐了一口。
“您看，我一提晚餐，繪裡奈小姐吐得更厲害了，所以一定是晚餐的問題。”
顏開言之鑿鑿。
“是，是這樣麼？”
薙切仙左衛門覺著，薙切薊或許會在其他方麵為難薙切繪裡奈，但怎麼也不可能在飲食上苛待繪裡奈吧？
可顏開的話說得又很有道理……
顏開在薙切繪裡奈吐完之後拿出紙巾遞給她，薙切繪裡奈接過之後沒有立刻擦拭嘴邊的汙穢，而是先狠狠瞪向顏開。
“不用謝。”
顏開非常淡定地對薙切繪裡奈道。
謝你媽個頭啊！我這樣不還是你害的麼！
薙切繪裡奈想起自己之前被顏開拽著當成風箏跑，冷風灌口，周圍景象飛掠，眼睛因此變得非常疲憊，這一係列因素相加才是自己剛才忍不住吐出來的原因，而這些全是因為顏開，他怎麼還好意思將事情推到她的晚餐上？她晚餐很合胃口的好麼！
顏開對薙切仙左衛門道：“薙切老先生應該和繪裡奈小姐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在這裡當妨礙你們，你們慢慢聊。”
你給我趕緊滾！
薙切繪裡奈肚子還有點不舒服，不然真想直接開口罵顏開。
“謝謝顏桑！”
薙切仙左衛門則是向顏開鞠躬道謝，畢竟顏開救回了自己最疼愛的孫女，還借出場地給他們相聚。
顏開走出屋子後關上房門，沒興趣偷聽兩人在裡麵說什麼，直接去了樓上的練功房，想著自己離開沒多久，赤瞳應該還沒被艾斯德斯打死吧。
顏開離開後，薙切仙左衛門看著臉色還是有些慘白的薙切繪裡奈歎氣道：“繪裡奈，苦了你了！”
“爺爺，對不起！”
薙切繪裡奈對著薙切仙左衛門重重鞠躬，雙腿和腰形成一個標準的九十度。
“對不起什麼？”
薙切仙左衛門問道。
“我把學園丟掉了……”
九十度鞠躬中的薙切繪裡奈留下不甘的淚水，眼淚直接滴滴噠噠落在地板上，順便給顏開增加了一道拖地的工作。
“繪裡奈。”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沉聲道，“如果一樣東西是可以被輕易搶走的，那隻能說明它從來沒有在我們手上過。”
“爺爺？”
薙切繪裡奈抬起頭，不明白薙切仙左衛門話中的意思。
遠月學園那是薙切家的祖業了，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
“來，繪裡奈，我們坐。”
薙切仙左衛門拉出兩張椅子對薙切繪裡奈道。
兩人一起坐下後，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道：“繪裡奈，我問你，遠月現在的學生有多少？”
“唔……”薙切繪裡奈隻思索了一下就迅速給出了答案，“總共七百零二名，其中一年級六百二十二名，二年級五十九名，三年級二十一名。”
“很好，繪裡奈你的工作做得很好。”薙切仙左衛門笑了笑，然後又問道，“那麼截止今年，遠月一共開除了多少學生呢？”
薙切繪裡奈語塞：“這個……”
這個她還真沒記，畢竟遠月重視的從來都是隻重視優秀的，有希望畢業的學生，被開除的學生從來不是她需要關注的對象。
薙切仙左衛門搖了搖頭：“不要說你不知道，說實話，連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關注過這個問題，我隻稍微記得，住宿研修的時候，一年級學生的數量好像是九百八十人，也就是說，從住宿研修前到現在，我們就開除了起碼三百五十八名學生，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們跟不上遠月的水準。”
“但是，遠月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啊！”薙切繪裡奈道，“去年也是，一百九十名參加升級考試，隻有七十六名學生通過，而那一年的新生入學人數是八百一十二名，也就是說，升上二年級的學生隻有百分之十不到。這種個位數的升級率，不足百分之一的畢業率一直就是遠月的傳統啊！”
“所以說，遠月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病了。”薙切仙左衛門深深歎氣道，“是我將病入膏肓的遠月交到了你的手上，然後遠月死了，你說我能將這其中的過錯全部怪到你身上麼？”
“爺爺……”
薙切繪裡奈從薙切仙左衛門的話中聽出了深深的自責。
薙切仙左衛門凝視薙切繪裡奈道：“繪裡奈，你沒有錯，要說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就是相信了遠月那套陳舊的傳統，覺得隻要嚴格貫徹那套已經不合時宜的傳統就能一直延續遠月的輝煌，身為決策者沒有因時製宜改變製度，這才是你最大的錯誤！”
薙切仙左衛門說得認真，也滿是真情實意，但薙切繪裡奈卻依舊是一臉茫然。
她對於薙切仙左衛門說的道理根本難以理解，因為在她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中，遠月就是要培養一流的料理人，被開除的學生都是因為他們自己不好，跟不上遠月的步伐，活該被淘汰。
見薙切繪裡奈滿臉困惑，薙切仙左衛門心中暗暗搖頭，果然，不是薙切繪裡奈自己領悟，強將自己的理念灌輸給薙切繪裡奈是行不通的，而像薙切薊那樣直接強令薙切繪裡奈接受，這又是薙切仙左衛門不可能去做的。
“繪裡奈，你這些你以後會明白的，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等。”
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道。
“等？等什麼？”
薙切繪裡奈問道。
“等學生之間決出勝負。”
薙切仙左衛門站起道。
“薊的理念我很清楚，以前的我，是將遠月營造成一個爭端不休的戰國，以層出不窮的鬥爭來磨礪篩選優秀的學生，而薊不一樣，他想要的是一個以他為中心，絕對秩序的遠月。”
薙切仙左衛門在薙切繪裡奈身前踱步。
“絕對秩序的遠月？”
薙切繪裡奈疑惑道。
“對，絕對秩序的遠月。”薙切仙左衛門點頭，然後向薙切繪裡奈解釋，“挑選極少數優秀的學生組成一個團體，所有關於料理的鑽研和研發隻能由那個團隊進行，其他所有學生都隻能學習那個團體研發出的食譜，薊他在很早以前就向我提出過這樣的改革，我沒有答應，他是個非常偏執的人，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理念應該也不會有所變化，所以這次他奪得學園，一定會在學園推行相似的改革。”
“絕對的秩序……”薙切繪裡奈隻是想了一下，立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不是，這不是和遠月原本的理念完全背道相馳麼！”
原本的遠月是戰國，所有學生學生相互競爭，薙切仙左衛門堅信，玉石隻有在碰撞時才會迸發出最耀眼的光芒，但若是薙切薊開始實施自己的理念，那遠月將會成為一個兩極分化且階級永遠固化的學校，隻有少數人可以不斷精進提升自己的料理技術，其他學生隻能淪為流水線工人一般的存在，永遠屈居於那些擁有鑽研料理技術權力的人之下。
遠月最大的特色是什麼？是“食戟”！
“食戟”最大的魅力是什麼？是“下克上”！
一旦薙切薊的理念得到貫徹，遠月的傳統“食戟”也將消失，失去“食戟”的遠月，它還是遠月麼？
“爺爺，我們一定要阻止父親！”
薙切繪裡奈激動道，她是遠月原本教育方針下的終極產物，打心底認可遠月的製度，絕對不希望遠月變成薙切薊想象的那樣。
“繪裡奈，冷靜。”薙切仙左衛門沉聲道。
“是，爺爺。”薙切繪裡奈雖然答應了下來，但胸前還是不住起伏，顯示出她的情緒並沒有放鬆下來。
在要求繪裡奈冷靜後，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道：“能阻止薊的不是我們，而是學生們。”
“學生們？”
薙切繪裡奈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沒錯。”薙切仙左衛門點頭，“薊一旦在學園裡展開他的理念，必然有不服他理念的人存在，能阻止薊的，唯有他們。”
“讓反對的學生去阻止父親？”薙切繪裡奈再次激動起來，“爺爺，擁護父親的，可是‘十傑’中的六席啊！而且一席、二席都在其中，學生中哪裡有能戰勝他們的人存在啊！”
在她眼中，遠月學生隻有“十傑”，但是現在“十傑”中的大部分人都加入了薙切薊的陣營，靠其他普通學生想要戰勝薙切薊引導的“十傑評議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會接受這個結果。”
薙切仙左衛門坐回椅子，雙手抱臂道。
他現在與其說的相信自己的學生們，不如說是在破罐子破摔，不撞南牆不回頭。
“十傑”是他儘心挑選出的學生，他會不知道普通學生和“十傑”成員間的差距麼？讓普通學生去對抗“十傑”成員，不外乎撞得頭破血流的結果，但他還是要賭。
“爺爺！”
薙切繪裡奈大聲道。
“繪裡奈。”薙切仙左衛門向薙切繪裡奈重複他不久前和顏開說過的話，“遠月是學生們的遠月。到底什麼樣的學園，才是學生們希望擁有的學園，這是我想了昨天一個晚上加今天一整天都沒想明白的事情。既然我想不出，那我看看學生們到底會怎麼選擇，是奮起反抗，還是就這麼屈服於薊，我要知道這個結果，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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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薙切繪裡奈。
父親是一個打算，爺爺又是一個打算，這一個個的，怎麼就都這麼固執呢！
薙切繪裡奈感覺自己要瘋。
在薙切繪裡奈頭痛得要瘋的時候，薙切仙左衛門朝天花板喊了一句：“顏桑，你聽得見麼？能麻煩過來一下麼？”
喊完之後就開始耐心等待，因為他知道顏開一定能聽得見。
而顏開也沒有讓薙切仙左衛門多等，不到一分鐘，屋子的門就開了，顏開走進來問道：“薙切老先生，有什麼事麼？”
薙切仙左衛門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已經叨擾你不少時間，是時候該告辭了。”
“是麼，那我送送你和繪裡奈小姐吧。”
顏開點頭道。
總算是可以送客了，他也可以放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誰知薙切仙左衛門搖頭道：“隻是我走而已，顏桑，繪裡奈失蹤，薊肯定會找到我頭上來，我目前不想和他糾纏，所以，繪裡奈暫時還是留在你這裡吧。”
“啊？”
顏開和薙切繪裡奈同時驚叫道。
薙切仙左衛門解釋起來：“沒辦法，薊好像重金請了不少厲害的高手，既然我能請顏桑你將繪裡奈救出來，那薊也可以派高手從我這裡將繪裡奈搶走，他是繪裡奈的父親，他有這個權力，所以我隻有將繪裡奈留在你這裡，薊才沒辦法將繪裡奈搶走。這裡是三極派的地方，我想東京很少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吧？”
“顏桑，等到學園方麵的事情塵埃落定，我完全爭取到繪裡奈的撫養權，我自然會來帶繪裡奈走的，你請放心。”
薙切仙左衛門寬慰顏開道。
鬼知道你那個爛學校的爛事情要搞到什麼時候，你的官司又要打多久，你留個菩薩在我這裡是幾個意思？
顏開很想來這麼說一句的，但在沉默了一會後，他還是緩緩點頭：“好。”
就當是還自己父親的人情吧，之前那個監視薙切繪裡奈的“出神”女高手，彆看在顏開收下秒躺，但是一般高手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如果薙切繪裡奈跟在薙切仙左衛門身邊，確實很容易被抓回去。
“我不要！”
薙切繪裡奈堅決反對，她才不要和這個隻會惹人生氣的中原人住一起！
因為內心激動，薙切繪裡奈發出的聲音很大，連已經睡著的阿九也被吵醒了，它雙足走路從顏開的房間走出來，和客廳中的薙切繪裡奈四目相對。
“汪？”
薙切仙左衛門走後，薙切繪裡奈抱著阿九對顏開凶巴巴地道：“我警告你，不許靠近我的房間，還有晚上我要抱著它睡覺！”
“……”顏開和無語的阿九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道，“行行行，時間不早你，你還是準備睡覺吧，對了，你明天早飯想吃什麼？”
既然薙切繪裡奈要在這裡住下，那一日三餐順便也幫她做了吧，反正她胃口也不大，應該吃不了多少東西，
“魚子醬塗麵包吧，今天吃的鵝肝醬，明天換換口味。魚子醬不用太好，奧西特拉鱘魚子醬（每十克約四十美元）的就好。”
薙切繪裡奈無奈道，現在出門在外，她已經做好艱苦生活的準備了。
“……”顏開。
誰啊，求幫忙把這位菩薩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