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決戰前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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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欒布一番話,無疑是讓在場眾人——尤其是江都王劉非陷入了沉思。

河南地、河西地,看似是牛馬風不相及的兩個方向,但實際上,卻是東西緊緊相鄰。

如果將黃河在河套一代的流域,形容為‘幾’字形,河套地區便是‘幾’字內部的區域;

而河西,則是在整個‘幾’字左側,即西側。

也就是說河南地、河西地,實際上是以黃河在河套地區的‘幾’字型流域當中,‘幾’字左側那一撇為界,隔大河而東西相望。

對於河西地區的人來說,河南地,其實不該被稱為‘河南’,而是應該稱之為:河東,才更恰當一些。

在過去,漢家自北向南,依次以上郡、北地、隴右三郡,來作為毗鄰河套的邊防前線。

現如今,河套即將成為漢屬‘朔方郡’,原本的西北邊陲,也將變成河套地區——或者說是朔方郡西側,與河西隔大河相望的區域,以及朔方郡正北方向,同樣隔大河而相望的高闕。

從今往後,這兩個方向,將成為漢家整個北方邊牆的重中之重!

在重新奪回河套地區,讓漢屬朔方郡重新變回匈奴‘河南地’之前,草原上的匈奴人,幾乎不可能將精力,放在其他任何地方。

反過來說:從今往後,漢家整個北方邊牆的邊防重點,都將集中在這朔方一郡。

西側的河西地區,對漢家、對長安朝堂中央而言,是次要的。

畢竟這片地區,曾經是月氏人的大本營;

匈奴人於河西一戰徹底戰勝月氏人,將月氏人趕去遙遠的西方,不過是短短數十年前的事。

雖然草原的秩序,向來都不講究什麼‘經營’‘底蘊’,但匈奴人在得到這片土地後的這幾十年裡,依舊隻有寥寥數個部族遷居至此,一邊遊牧為生,一邊為匈奴帝國扼守這條中原漢土,與西域列國之間的交通要道。

也就是說眼下的狀況,並非是漢家應該擔心河西方麵,是否會對河套地區,即還未正式設立的‘朔方郡’產生威脅;

而是留守河西的那寥寥幾個部族,乃至於匈奴單於庭,需要擔心漢家是否會進一步西進,威脅到匈奴人的補血袋、後花園:西域。

更甚至是已經初具雛形的古絲綢之路,是否會因為漢家的影響力輻射到西域,而讓匈奴人失去了從中牟取暴利的空間。

——沒錯。

匈奴人,也做生意的。

隻是不同於中原漢商的精明,草原上的商人,還都維持著十分原始的經商理念。

好比一匹漢錦,從漢室北方流入草原,價值約為五金;

草原上的商人們,以五金的成本獲取到這樣一匹錦,將其一路轉運到西域,隻需要換回兩倍,即價值十金的售價,就會感到非常知足。

從後世人的視角來看,百分之百的利潤,顯然也已經算得上是暴利。

但若是知道古絲綢之路,從起點長安,一直到終點所在的歐洲,商品價格是以何種程度暴漲的,恐怕就沒人會覺得百分之百的利潤,能被稱之為‘暴利’。

舉個十分淺顯的例子。

——去年春天,即先孝景皇帝六年,有漢商在長安街頭,賣出了一袋從西域帶回來的胡椒。

那袋胡椒,重至多不過六兩,即一百餘克;

最終成交價,卻達到了驚人的二十金!

折錢二十萬!

不過百克的異域香料,最終價值等同於兩個‘中產之家’的全部家產!

那這價值二十金、折錢二十萬,重量不過六兩的香料,在西域的成本價是多少?

不用說旁的,隻需要說一點:那個商人在三年前,從長安出發時,大包小包、人背馬駝——帶走的好幾車東西,總價值都還不到二十金!

那幾車從長安帶走的貨物,在一年多之後,成為了數量更多的域外貨品。

而在商人帶回的那七八車西域貨物當中,僅僅隻占據巴掌大一片區域的一小包香料,就讓那個商人,收回了這來回一整趟的本錢。

這,才是古絲綢之路應有的利潤率!

一本萬利!

無論是從中原一路向西的華夏特產,還是自東而來的外域奇貨,每過一座山、一條河,甚至是每走上百裡路,其價格,都不可能是兩成、三成這麼漲;

而是兩倍、四倍的翻!

也正是因此,一匹作價千錢的綢緞,從中原一路向西到了歐洲,價值能漲到十二兩黃金,僅僅隻能換得九兩絲綢的程度。

——同等重量的黃金,卻連等重的綢緞都換不到,而是要以四比三的比例去換!

而漢時的‘一匹’綢緞,重足有十一漢斤,折後世兩千七百三十克。

換而言之:一匹重達兩千七百三十克的綢緞,在歐洲能賣出至少三千六百克黃金的超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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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千六百克黃金,按照如今漢室的度量衡,大約為:十五金。

折錢十五萬;

在如今漢室、在中原,這些錢能買到至少六百匹尋常布帛、超過三千石糧食;

能買到兩個壯年男奴、三個女奴,或是七八個童奴;

若是換成酒肉,能買到魚肉萬斤、雞鴨上千隻,濁酒百石,美酒千籌。

若置辦家產,能在距離長安不超過十裡的黃金地段,買到六七畝良田,外加一座配套的農院;

願意走遠些,到渭南藍田一帶,更或是關東?

——彆忘了如今漢室,所謂‘中產之家’的全部家產,總共才不過十萬錢。

而如今漢室‘中產之家’的概念,第一條標準便是:戶籍在關中。

在關中,你擁有百畝田地,妻兒加你一共五人,能一日兩餐頓頓飽,甚至還有餘力培養某一個子嗣讀書或習武,你家才能被稱之為‘中產之家’;

你培養出來的子嗣,才能被稱之為:良家子。

這樣一戶中產之家,總價產才不過十萬錢;

至於在關東,擁有同樣的生活條件的家庭,家產很可能連七八萬錢都沒有。

而一匹綢緞,卻能在歐洲賣出十五萬錢……

毫不誇張的說:無論是如今,占據著河西走廊的匈奴人,還是將來,必定會重奪此地的漢家;

亦或是往後的每一個遊牧政權、華夏王朝——隻要是占據過河西走廊的,就不可能不明白掌握著這樣一條通道,究竟能得到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利益。

話說難聽點:就算是占著這塊地方什麼都不做,就帶著一幫滿臉橫肉的壯漢,向往來商隊收過路費,那也絕對是日進鬥金!

在過去,匈奴人占據著河套這塊天然牧場,將河西走廊丟給了幾個倒黴催的部族守著,任由他們從往來行商身上盤剝,再按年從這幾個部族手裡收取上貢。

而今,河套為漢家所有,河西,也不再是漢家隻聞其名,不見其形的方外之地。

都不用往遠了說;

——此時此刻,河套戰役都還沒打完、漢屬‘朔方郡’都還沒被漢家徹底吞下,江都王劉非得目光,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這塊區域。

“河南地,必然會是我漢家的養馬強軍之地。”

“皇兄口中的‘蒙王’,絕不可能裂河南地之土而封。”

“換而言之,寡人的蒙國,要麼是在我漢家攻破高闕、兵指幕南後的南池一代;”

“要麼,便是在我漢家自朔方西進,牟取河西地時的休屠澤一帶……”

作為漢家的宗親諸侯、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劉非當然知道無論農耕還是遊牧,都必須以水源為依的道理。

在草原上,水源更是重中之重。

如是想著,劉非便想了想前幾日,自己輕裝前去遠遠看過一眼的高闕。

——高闕,位於大河對岸;

漢軍北出河套,或者說是朔方,需要冒著自高闕射下的、遮天蔽日的箭羽先渡大河,而後再背水攻關。

和函穀關一樣:高闕,同樣是以大河作為護城河。

唯一不同的點,是函穀關以山脈天險為基,據山澗關隘而守;

而高闕,則是以山為基而築牆,再以關牆為防禦工事。

毫不誇張的說:高闕,絕非人力所能攻破!

一如函穀關,絕非人力所能硬闖一樣。

所以……

“寡人的蒙國,大抵會是在休屠澤了。”

“而休屠澤,又是因為休屠部常年棲息於此而得名……”

“除了休屠部,河西還有呼延部、混邪部、丘林部、句林部……”

片刻間,劉非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堪輿上的河西地區。

暗下,劉非也打定主意:戰後回了長安,一定要找典客公孫混邪,好生交流交流感情。

——世人皆知當朝九卿:典客公孫混邪,原是北地義渠部的王子,歸義漢室而得官祿,平滅吳楚而得封爵;

卻無人知:公孫混邪,並非公孫氏,而是混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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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混邪,是太宗孝文皇帝以漢姓‘公孫’為氏,以原姓氏‘混邪’為名所賜。

而公孫混邪這個‘混邪’氏,和河西混邪部的‘混邪’氏,那是實打實一脈相承的血親。

——太宗孝文皇帝初年,匈奴老上單於攻月氏,大勝;

河西為匈奴所有,月氏人舉部西遷,原本歸附於月氏的義渠人,也就自此分成了兩脈。

曾經的義渠貴族,即公孫混邪這一脈,不屑於歸附曾經弱小、卑微的匈奴人,於是舉部東附,歸義漢室;

至於被貴族們丟下自生自滅的民眾、奴隸,則為了生存選擇歸降匈奴,並接受了原屬於月氏人的河西部分地區,成為了如今的混邪部。

這個秘幸,還是劉非此番入朝時,當今劉榮閒聊提起的。

現在看來,恐怕早在當時,當今劉榮就已經對此次河套戰役,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將這則秘幸告訴劉非,也是再赤裸不過的暗示……

“公孫混邪曾為義渠貴族,必然是對如今的匈奴混邪部——對這些冒用‘混邪’王氏的奴隸、部眾恨之入骨。”

“若寡人再好生同公孫混邪說道說道,那我漢家未來三兩年內,在出兵以謀河西——至少是謀休屠澤,便絕非不可能。”

“大不了,大軍所需糧草、資費,都從寡人的國庫裡出嘛!”

“反正移封之後,寡人就是蒙王了;”

“寡人留下的江都國,不是封給老十二,就是封給小十三……”

說乾就乾。

中軍大帳內,一眾將官還在商量著北方的高闕方向、西麵的河西方向該如何駐防,江都王劉非就已經神遊方外,措辭起寫給公孫混邪的書信了。

而在劉非神遊的間隙,帳內的商措,也大致得出了結果。

“若想謀高闕,那我漢家,就必須再做一次像此番,夜渡大河而奇襲河南這般萬全、妥當的籌措。”

“——這顯然並非此戰所能完成。”

“故而今年入冬之前,我等需要做的,就是將匈奴人堵在高闕、堵在大河北岸——讓高闕不單隻是我漢家無法北上的阻礙,同時,也得是讓匈奴人無法南下、謀取朔方的關隘。”

“我的意思,是在大河南岸,與高闕隔大河而望處,修建一城!”

“此事早在戰前,陛下就曾首肯我和曲周侯、弓高侯相機決斷,具體的鑄城事宜,也會有少府後續跟進。”

“我等需要做的,是在入冬之前,不讓哪怕一個匈奴人,從北邊的高闕走出,渡大河而南下,出現在大河南岸——踩上我漢家的朔方郡之土。”

···

“再者,自馬邑回援的單於庭主力,大約會在九月十五日前後抵達高闕;”

“後續會有什麼動作,我們無從得知。”

“為確保萬無失一——確保明年開春冰化之時,匈奴河南地,能徹底成為我漢家的朔方郡!”

“自即日、即刻起,我大軍將士,以部都尉、兩千兵馬為單位,每批次出動十五部,共計三萬兵馬,沿大河南岸巡視。”

“每批次巡視四個時辰,每日三班倒。”

“斥候遊騎,每班次六個時辰,每日兩班倒!”

說到最後,欒布麵上已是無比的莊嚴、凝重,望向在場眾人的目光,更是帶上了滿滿的使命感。

“諸君。”

“究竟是河南地,還是朔方郡;”

“就看未來這至多不過一個月之內,我大軍,究竟能打出怎樣的局麵。”

“——成,則我等開疆拓土,名揚四海,垂名青史!”

“敗,則此戰,我漢家諸般籌謀,儘付諸東流矣……”

···

“某,且先謝過諸君!”

“萬望諸君,以赫赫青史之功,以報效宗廟、社稷;”

“報太宗、孝景皇帝知遇,當今聖上信重、善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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