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養兵千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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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題明顯還沒有結束,就被劉榮強行終結,眾公卿、功侯,以及將軍們,自也沒了自告奮勇的機會。

隻麵麵相覷的拱手告辭,便回去琢磨起劉榮的意圖。

卻不知:散會之後,劉榮單獨留下了幾人。

而這幾人,大都會在幾個月後,出現在代北馬邑一線,以及北地的前線……

“駐守馬邑,關乎到此戰成敗。”

“——此戰,我漢家的戰略目的,是以馬邑守軍牽製住單於庭主力,使其無法回援;”

“至於北地方麵,則趁機謀奪河南地,並趕在入冬之前,初步構建起防禦工事,以免河南地得而複失。”

“以馬邑為餌,陷住單於庭主力,再奇襲謀奪河南地——險則險矣,然成算甚大,且得利甚巨!”

“故而,為免戰事脫離掌控,不得不在戰爭開始前,就儘可能做好預案,以備不測……”

劉榮說話間,眾人已是跟隨劉榮的腳步踏入後殿。

隨後映入眾人眼簾的,便是幾乎占滿整個後殿地麵,以奇石、小木,乃至“江河”的巨大沙盤。

占據沙盤大半部分的下半側,是山川湖泊、江河溝壑,以及斷斷續續的高牆組合而成的北地隴右-代北馬邑一線;

其餘部分,則是以大片草原組成的河套地區,以及被一大塊“沙漠”所包裹的幕南。

在漢室版圖部分,漢家部署在邊境一帶的邊防力量一字排開,基本是平均分配於整條邊境線,再以各郡國兵作為後備機動力量。

而在草原版圖部分,一個又一個代表匈奴部族武裝的小木馬,則紮堆擺在了馬邑以北,約莫三百裡外的鹽池。

北地外的河套,也有幾隻木馬。

隻是相較於“大軍壓境”的馬邑前線,匈奴人留在河套的留守力量,就顯得多少有些薄弱了。

“條侯之後,首以曲周侯,為我漢家最善戰陣之老將。”

“此戰之廟算,便由曲周侯開始吧。”

劉榮這話一說,眾人猛的抬起頭,左右環顧一番——無不從身旁人的目光之中,看出激動、雀躍之色。

廟算!

這意味著先前,在前殿、在其餘公卿、功侯參與下進行的商議,頂多隻能算漢家上下君臣,在戰前進行的非正式溝通。

而接下來這場會議,才是這一戰真正的戰前戰略研討會!

此刻,能出現在這裡參與這場會議的,便基本都是能參與這場戰爭的將帥!

就算無法直接領兵出征,也起碼是負責後勤保障、物資調動的間接參與者。

劉榮為何會如此,眾人心裡,也大概有數。

——在過去,幾乎每一場發生在漢匈雙方之間的戰爭,都是以匈奴人發動突襲,甚至是竊奪城門,破一座邊關城池來作為開端。

對於漢家而言,戰時的整個草原,仿佛都會被戰爭迷霧所覆蓋;

而匈奴人,則會從戰爭迷霧的任意一處躥出,打漢家一個措手不及。

故而在過去,戰前保密工作,是匈奴人更看重、更需要注意的事。

這也是為什麼每逢大舉南下入侵,匈奴人都首先會把東胡王盧氏控製起來,以免消息走漏的原因。

而今年這一戰,卻和過往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同。

馬邑戰線,匈奴人基本是明牌強攻,主打一個“我就告訴你了,我要打馬邑,你難道還真守得住?”;

漢家在馬邑一線,也沒有什麼需要掩蓋的意圖和圖謀。

匈奴主力浩浩蕩蕩而來,漢家朝堂派兵駐守馬邑,拖住匈奴人的腳步便是。

漢家真正的圖謀,在第二戰場:河南地,也就是河套地區。

一旦這一圖謀在戰前被匈奴人察覺,從而在河套布置下重兵防守,那漢家此番圖謀非但會胎死腹中,甚至還會讓匈奴人知道:漢家對河南地,頗為覬覦!

從今往後,匈奴人西進也好,南下也罷——無論乾什麼,都絕不會再在河套放鬆警惕,更絕不可能再給漢家,留下一丁半點的可乘之機。

隻有這一次機會;

要想奪回河套,漢家有且隻有一次機會。

隻有這麼一次匈奴人認定河套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漢家不可能先渡大河,而後背水一戰,再用步兵集群真正占據河套,從而“大意失河套”的機會。

浪費了這個機會,漢家要想再謀奪河套,便是用人命硬堆,都很難堆出來的了。

也就是說此戰,匈奴人明牌南下,大軍壓境,反倒是換成漢家,需要在戰前進行戰略意圖的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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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掩蓋意圖,那第二戰場:北地-河套戰場的存在,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倒不是說漢家已經爛到了根子上,連朝中公卿百官、公侯貴戚,都被匈奴人的眼線所滲透;

而是因為戰略意圖這個東西,對於將領的作戰部署,以及排兵布陣,都會造成極為明顯的影響。

舉個非常淺顯的例子。

你是一個將軍;

今年秋天,漢匈即將會獵代北,你奉當今天子榮之令,率軍駐守馬邑。

你不知道此戰,天子究竟有何圖謀;

故而,你隻想當然的認為:此戰,你部隻需要守住馬邑,保境安民,就可以成為國家的英雄。

天子榮也確實是這麼跟你說的。

於是,從入駐馬邑的第一天開始,你就開始無所不用其極,誓要將匈奴人擋在國門外,並早日擊退、趕跑他們。

從始至終,你都隻想著擊退來敵,更恨不能讓匈奴單於軍臣莫名其妙的退兵而去,讓你平白揀一個大便宜。

從你的排兵布陣、調兵遣將中,匈奴人也看出你隻是想守住馬邑,擊退來敵,他們也就沒了其他顧慮,專心致誌的攻打起馬邑。

直到那則石破天驚的消息傳來:河南易主!

原本還步步為營,徐徐攻城的匈奴人陣腳大亂,用儘了渾身解數,都要脫離代北戰場,以支援河南!

而你,也很快意識到不能放匈奴人走,於是改變戰略戰術,從先前的守城、擊退來敵,轉變成了出擊、咬住匈奴人,不讓他們回援河南。

匈奴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其實也是;

所以,你沒有從自己的排兵布陣中,透露漢家對河南的圖謀——因為你根本不知情,自也就說不上透露了。

匈奴人被蒙在鼓裡,你也是被蒙在鼓裡的。

也恰恰是因為你同樣被蒙在鼓裡,才讓你發自內心,真切由衷的表達出了“隻想保境安民,趕走匈奴人”的戰略意圖,從而蒙蔽了匈奴人。

反之,若是在戰前,天子榮就私下召見你說:此戰,我漢家打算圖謀河南地,將軍需要在馬邑拖住匈奴人的腳步,使其無法回援?

一旦如此,隻怕你到馬邑的頭一天,就要開始以“咬住匈奴人,不放他們走”為準則,進行相信的戰略戰術安排了。

匈奴人又不傻~

看你一副強留客的架勢,又怎會想不到漢家,怕是想在其他地方玩兒一手聲東擊西?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一開始並沒有透露出“強留匈奴人於馬邑”的意圖,裝出“擊退來敵即可”的姿態;

但裝出來的東西,畢竟沒有由衷的真情實感那麼真實。

與其讓馬邑戰場的將軍們提前知道總體戰略,然後扭扭捏捏的裝出一副“哎呀,你快走吧,我真的是不想跟你打呀”的架勢,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告訴他們。

就直接跟他們說:這一戰,我漢家就是要守住馬邑!

守下來就算贏!

反正就算告訴他們河南的事,也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反而徒增泄密風險。

等河南地真正拿到手,消息傳到馬邑戰場,將軍們自然會知道怎麼做。

這也是為何此刻,與劉榮一同走進後殿的眾人,都如此喜不自勝的原因所在。

——既然大家進了這後殿,那無疑便是要知道北地-河套戰場的戰略細節的。

再說直接一點:在場眾人,無論出戰與否——無論是引軍出征,還是負責後勤,都會參與到北地-河套戰場,而非馬邑一線。

二者有什麼區彆?

很簡單。

馬邑戰場,必定會是一場慘烈的攻防戰。

今年秋後的馬邑,會變成一台擇人而噬的絞肉機。

漢家在這一戰場的戰略目標,是守住馬邑算合格,傷亡少於敵軍算良好,咬住敵人不放,從而讓漢家徹底吃下河套算優秀。

反觀北地-河套一線——漢家每推進一步,都是潑天的武勳,在向每一位參戰將士招手!

最終戰略目標:奪取河南地,更是包含一個萬戶侯打底的“開疆拓土”之功,以及數以萬計的匈奴首級!

雖然危險性更大,但回報卻豐厚的嚇人!

能參與到這樣一場無論成敗,都必將垂名青史的戰爭當中,又如何不讓眾人感到興奮?

看看大家的臉色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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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如今漢室軍方毋庸置疑的一號人物,曲周侯酈寄口乾舌燥,麵上卻滿是遺憾。

作為擁有開國元勳成分的二代功侯,酈寄,已經很老了。

即便太祖高皇帝之時,跟著老爹——初代曲周侯酈商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的,是不到二十歲的小將酈寄,如今的酈寄,也已經是年過七十的老將。

此戰,酈寄或許有機會掛帥,但不大可能親臨前線,建功立業。

但除了遺憾,酈寄更多的還是釋懷。

畢竟這一生,酈寄立下的功勳,已經是後世絕大多武人望塵莫及。

與酈寄的遺憾加釋然稍有不同:比酈寄稍年輕些的弓高侯韓頹當,臉上寫滿了激動和渴望!

此戰,漢家要想奪去河套,是不可能完全依靠步兵的。

有且隻有超高機動性的騎兵集群,才能在此戰的北地戰場——在漢家成功渡河並站穩腳跟之後,迅速達成對河套地區的實際掌控!

而如今漢室,再也沒有比韓頹當,更精於騎兵作戰的專家了。

——此戰,不單是韓頹當一人,而是整個弓高侯家族,都大有可為!

再看年輕一代——謁者仆射汲黯、廷尉趙禹等,臉上更是寫滿了朝氣蓬勃。

自太宗孝文皇帝以來,漢家飽受軍方將帥青黃不接,後繼無人之苦。

而此戰,漢家將湧現出一代接觸的新生代將領,並成為漢家未來至少二十年的國之柱石…

“北地-河南一線,朕大致有了想法,說與諸位將軍,以查漏補缺。”

看出眾人的激情澎湃,劉榮也沒耽誤太久,很快便將話題引入正軌。

“北地-河南之戰,大體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參戰部隊分散潛行至北地,在不驚動匈奴人——乃至不驚動我漢家之民的前提下,喬裝進入北地,並重新集結。”

“想必諸位將軍都知道,無論是匈奴人的幕南,還是我漢家的邊郡,其實都有雙方的眼線、暗探潛伏。”

“若是讓匈奴人提前察覺,那此戰,我漢家意欲謀取河南地,便算是敗了一半…”

聞聽此言,從喜悅中逐步冷靜下來的眾人,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卻也很明智的沒有去接劉榮的話頭。

——這件事,劉榮自己安排就好,沒必要擺出來商量。

果不其然,簡單提了一嘴後,劉榮很自然的就略過了這一話題。

“第二步,便是馬邑一線開戰之後,北地一線的先鋒部隊趁夜渡河,並奇襲河南沿河一帶的部族,儘可能避免消息走漏。”

“這一步,需要仰仗上林苑的兩部遂營,以及朕已經下令邊關各郡國暗中集結,並整編而得的兩部騎都尉。”

此言一出,弓高侯韓頹當隻當仁不讓的走上前,鄭重其事的一拱手!

“臣韓頹當,請為騎將軍,以為先鋒!”

便見劉榮淡淡點下頭,而後麵帶嚴肅到:“兩部騎都尉,共計騎兵一萬,已經是我漢家如今,能湊出來的大半家底。”

“將如此軍國重器,儘數托付於弓高侯之手……”

“侯,自勉。”

輕飄飄“自勉”二字,即是劉榮的囑托,也是漢天子對韓頹當——對此戰的期盼。

而韓頹當沉默拱手,則是對君王的承諾,以及無聲的軍令狀…

“第三步,便是在渡河之後,儘最短的時間,占據河南大部分區域!”

“並在掌控河南之後,迅速在河南北部重兵駐守,以備迎接匈奴主力的反撲!”

“這一步;”

“需我漢家舉國之力,傾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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