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頂級映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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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二世祖——或者說是三世祖,許九當然也幻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得到天子賞識,以重鑄,甚至是超越先祖榮光。

貴族生活,實在是無趣的很。

後世有一句話:人類的物質欲望,是無窮無儘的。

但很少有人想到,物質欲望,並非無窮無儘;

而是說出‘物資欲望無窮無儘’這句話的人,沒有,也必定無法達到那個極少數人才能達到的頂尖層麵。

——物質欲望,是有儘頭的。

當你擁有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物質時,你的物質欲望就會徹底得到滿足。

緊隨其後的,便是索然無味的賢者時間。

之後,對物質的欲望,就會自然而然的轉化為對權力,以及對地位的渴望。

許九是貴族;

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許九便幾乎能得到世上所存在的一切。

但作為貴族後人,或者說是即將落魄的貴族,許九在物質欲望得到滿足之後,卻根本無法滿足自己對權力的欲望。

地位是有的;

但也隻是虛尊,而且還是靠父祖的威名,和許九本身並無關係。

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許九當然渴望得到認可。

無論是大眾由衷的欽佩、同階級的貴族由衷的敬服,又或是‘頂頭上司’——天子的讚賞,都是許九這個生活枯燥而又乏味的貴族所渴望的。

但理想和現實,卻總是背道而馳。

許九想過策馬奔騰,於戰場上建功立業;

結果直到三年前,大行皇帝三年那場吳楚七國之亂,許九才終於得到建功立業的機會。

耗資數以千萬,大張旗鼓的裝備起百十家兵,雄赳赳氣昂昂上了戰場!

在戰場上走了一圈下來——精銳親衛死傷大半不說,武勳更是壓根兒沒撈到多少。

滿共就十幾顆叛軍首級,堪堪達到許九的kpi,隻得了個口頭嘉獎,外加下一代宋子侯不必降爵的賞賜。

——漢家的爵位,並非是絕對意義上的世襲,而是世代累降。

或者應該說,是原則上,每一個人從父親處承襲的爵位,都會比父親的原爵位低一級。

你爹是徹侯,你就該襲爵關內侯;

你爹是大上造,你襲爵就是少上造。

你爹是最低一級的公士,那好吧,伱也是公士——實在沒有再往下降的空間了。

之所以說是‘原則上’,是因為這世代累降爵位的規定,是有避免方式的。

就好比許九的祖父,作為開國元勳,被太祖高皇帝敕封為徹侯;

按理來說,到了許九的父親這一輩,宋子侯國就該被降為關內侯。

但許九的祖父在得封之後,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自掏腰包組織兵馬,隨朝堂大軍參加了幾場異姓諸侯叛亂的平定。

kpi達成,侯世子——也就是許九的父親,才得以承襲宋子侯國的徹侯爵位,而非關內侯爵位。

一樣的道理:到了許九這一代,宋子侯國,原本也還是該降爵為關內侯。

但許九的父親運氣很好,在那場匈奴人兵峰直至長安的動蕩中,撈了個偏將軍的將印,斬獲了幾顆匈奴先鋒首級。

雖然並非親自斬獲,而是麾下將士所得,但許九的父親也就借此完成了kpi,成功避免了爵位累降。

但在親自上過戰場之後,許九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軍事天賦。

——花了幾千萬錢,恨不能把那百來個家丁武裝到牙齒,結果撈回來的武勳,才堪堪夠保住下一代宋子侯的徹侯爵位?

那得砸多少錢,才能真正建功立業,甚至是得到溢封食邑的賞賜?

許九算了算,一場吳楚七國之亂,自己投入了侯國將近十五年的產出;

於是,許九很快便得出結論:這種砸錢買‘不降爵名額’的蠢事兒,每代人乾一回,確保下一代不丟掉徹侯爵位就夠了。

但凡多來一兩回,就算保住了徹侯爵位,怕也是要窮的叮當響,根本維持不住徹侯的威儀。

軍事不行,許九又想到了宦途。

漢家的貴族,並非不能做官。

——如今漢家,甚至至今都還保留著‘非徹侯不能為相’的政治潛規則。

徹侯身份,能為許九帶來很大的政治助力,起點也會很高;

但凡做出點成績——甚至但凡能在一個位置上,穩穩坐幾年不犯大錯,就基本能往九卿的方向靠攏了。

隻可惜,在嘗試性了解過官場之後,許九再次選擇了放棄。

太難了……

做官,實在是太難了……

尤其如今漢家每年一小計,三年一大計;

郡縣官員乾的每一件事,無論好壞,都要在審計時公之於眾。

許九堂堂徹侯之身,萬一在任上做了什麼錯事,在審計時被丞相——更或直接就是天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罵個狗血淋頭,以後在貴族夥伴們麵前,還如何抬得起頭?

文也不行,武也不行,許九萬念俱灰之下,便隻得考慮起行商。

當然,如今漢室,對商人的鄙視依舊十分嚴重。

所以許九,又或是其他的功侯貴族們做生意,也都並非親自下場,而是扶持一家商戶,並為這雙手套提供一定的便利、扶持。

許九的商業天賦還不錯。

至少膽子夠大。

而在這個時代,單就是一個膽子夠大,就讓許九賺了個盆滿缽滿。

隻是歸根結底:行商,得到的依舊還是錢,滿足的依舊隻是物質欲望。

——所以許九很空虛。

酒肉再好,也總有吃膩的一天;

女人再美,也總有腿軟的一天。

但凡自己能得到的,許九都已經得到了;

沒得到的,許九也已經確定自己無法得到。

於是,許九就沒有欲望了。

沒有欲望,又閒來無事,許九剩下的人生,自然就隻剩下消磨時間。

,是消遣時間極好的方式。

尤其是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將一個個人物塑造成形,躍然紙上,更是會讓人生出莫名的成就感!

再聽到旁人說起自己的作品,更甚是對自己讚不絕口……

在寫之後,許九終於得到了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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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得到了單純針對自己,和父祖餘蔭、徹侯身份沒有絲毫關係的由衷拜服。

原以為這一世,自己大概就是這樣了——徹侯爵位保證地位,萬貫家財保證生活,外加消遣時光,豐富精神世界;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卻不料自己最喜愛,卻又最拿不出手的愛好,竟然反倒引起了天子的注意……

“唉~”

“陛下,這是要編排太後啊……”

“連陛下都能憑《漢宮密錄》查到我的頭上,那日後,太後自也能查到。”

“要是因此惹惱了太後……”

回到家中,按照過去這些年的習慣,第一時間將空白竹簡攤開;

看著竹簡旁的硯台,許久卻一時陷入糾結之中。

用映射某人、某物,對許九而言不在話下。

但事關當朝太皇太後——尤其還是活著的太皇太後,許久就算膽子再大,也還沒作死到這種地步。

可這件事,是才剛即位的新君劉榮所交代;

從方才的狀況來看,這位新君,手裡怕也是捏著許九不少把柄。

從了,會讓太後惱怒;

不從,會惹天子發火,更甚是名正言順的治罪。

“唉……”

“好端端的,祖孫二人怎還較上勁了呢……”

“較勁就較勁吧,還都做的這麼絕?”

“做祖母的要臨朝,做孫子的,更是要編排自己的祖母……”

想到這裡,許九無比慶幸當年,自己沒有繼續堅持走官場這條路。

——丫的沒一個是東西!

隻是眼下,究竟該怎麼辦呢……

許久思考了很久。

最終,得出了一個滿朝公卿大臣,都基本一致的結論。

太皇太後再勢大,也已經老了;

新君劉榮再勢弱,也總還年輕。

更何況眼下,祖孫二人分明是分庭抗禮,誰也沒比誰差到哪兒去。

結合此間種種,跟誰,已經不是選擇題了。

而是對錯判斷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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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動作很快;

幾乎隻是三兩日的功夫,長安街頭巷尾的閒人懶漢們,便成了各茶館、酒肆的‘座上賓’。

以至於長安城內,一度出現人們但凡見到個閒人懶漢坐在路邊,便不由自主上前攀談兩句的詭異場景。

在過去,這是無法想象的。

——閒人懶漢,大都是不事生產的遊俠眾。

這些俠兒,心情好了能劫富濟貧,心情不好也照樣能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對於這個群體,尋常百姓普遍都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隻是眼下,那個流傳於街頭巷尾的老故事,卻讓長安城內的俠兒們成了香餑餑。

隻要有俠兒講故事,茶館、酒肆就能圍滿好幾圈人!

生意這麼好,老板們自也是樂嗬嗬的數錢,懂事點的還不忘給‘說書先生’,也就是俠兒們免單。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自然是許九這位行業祖師爺,著實是有兩把刷子……

“便說那巨陰人嫪毐,生的八尺二寸,甚是雄壯!”

“容貌那也是濃眉大眼,十裡八鄉的小細君、嫩寡婦,那就沒一個不傾心的;”

“你說個頭偉岸,容貌端正,那也就罷了——這樣的公子哥說多不多,但一朝帝都鹹陽城,也總還是有些貴公子的。”

“可偏這嫪毐,還有一門絕學!”

“便是憑這門絕學,嫪毐才得了個‘巨陰人’的諢號……”

長安北城,東市外的一間茶館,此刻已經坐滿了人。

本就不甚寬敞的茶館,滿共八方餐案,卻是每張案幾都圍坐了七八個人!

沒位置坐的也不惱,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或是歇身倚在立柱,聚精會神的望向茶館中央。

而在眾人目光所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衣衫破舊,腰係長劍的男子就好像是一盤菜——直接盤腿坐在了案幾上,眉飛色舞的講起故事。

說到關鍵處,男子也不忘小小賣個關子,趁機接過掌櫃含笑遞上的水碗,砸吧著嘴灌下一口。

潤好了嗓子,才神采奕奕的將上半身一俯,聲線也陡然壓下;

而後神秘兮兮道:“諸君可知這巨陰人,說的是個什麼本事?”

聚精會神的聽著,眾人自然是配合著搖了搖頭,即便偶有幾人隱約猜到了什麼,也同樣是知趣的沒有打斷。

便見那大漢賤兮兮一笑,再將聲線下壓了些。

“嫪毐這人,能用那家夥事兒,把一隻車輪舉起來!”

“非但能舉起來,還能一邊走,一邊讓車輪在家夥事兒上轉!”

“——呐,巨!陰!人!這麼來的;”

“那家夥事兒,嘖嘖……”

說著,大漢嘖嘖稱奇的搖了搖頭,同時故作隨意的抬手,捏了捏另一隻手的手腕。

圍觀眾人當即心領神會,紛紛看向大漢的手腕,再比劃著大漢手腕的粗細,看向了各自的下身……

“嘶~~~!”

“這般粗大?”

“——還能轉輪子!”

“那得有多……”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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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般粗大……”

“那不,咳咳,不得出啥事兒?”

很顯然,這句話指的是這個作案工具太過危險,很可能傷到人。

卻見那大漢猛地直起身,憤憤不平的拍了把大腿。

“可不就出事兒了嘛!”

“那家夥事兒,便是掛在牛身上,那也能把小母牛給弄迷糊;”

“掛人身上,那還了得?”

說完這句話,大漢飛快的昂起頭,在茶館外象征性的掃了一圈;

而後又飛速俯下身,對周圍的人招招手,示意眾人附耳過來。

“說是秦王政的母親趙太後,聽說嫪毐那轉輪絕學,當即就坐不住啦……”

“不惜重金把嫪毐請去了鹹陽宮,見過嫪毐那家夥事兒,那也顧不上什麼太不太後、威不威儀的啦……”

“自那以後……咳咳…”

“自那以後,嫪毐就不轉輪子啦……”

“改轉太後啦………”

噗嗤!

再怎麼說,也好歹是秦太後,長安又位於老秦根據地:關中;

聽到嫪毐‘改轉太後’,眾人自是本能的不敢放聲大笑,隻噗嗤噗嗤憋笑破功。

至於這個故事的可信度,卻是沒什麼人懷疑。

——嫪毐發動宮變,企圖推翻當時還是秦王的始皇嬴政,不過是發生在大幾十年前的事。

而長安,又距離當時的事發地:鹹陽城並不遠。

單是憑著祖輩口口相傳,這個故事也能傳到現在。

更何況自那時傳到現在的,不單是‘嫪毐宮變’四個大字;

還有嫪毐和趙太後生下的兩個孽種,以及自那以後,趙太後終身都被始皇嬴政監禁。

而‘巨陰人’嫪毐,也落得個車裂的下場……

“唉~”

“也不能怪秦王政不孝順親母啊……”

“母親做出這樣的事,將亡父,乃至國家的臉都給丟儘了!”

“——就算出於孝道,不能傷及母親性命,也總要把母親給關起來;”

“免得什麼時候,再來個巨陰人引誘太後……”

故事講完,圍觀眾人自然就進入了延伸討論階段。

畢竟是關中老秦人眾所周知的真事兒,大家夥討論起來,自也就沒了太多顧及。

——太宗皇帝除誹謗令,便是本朝的事,農戶黔首也能說上一說;

更何況還是享‘暴秦’之名的前秦?

見眾人討論起秦王政是否孝順——尤其是有人站出來,表示秦王政再怎麼樣,也不能囚禁自己的母親,大漢的嘴角之上,卻是露出一個不易為人所察覺的笑意。

“如此,便算是使命完成了吧?”

“嘿嘿嘿……”

“不過半日,這就到手一千錢……”

如是想著,大漢隻嘿笑著搖搖頭,耐人尋味的看向那幾個出口反駁眾人,指責秦王政不孝的老頑固。

“秦王政囚禁其母,或許是不孝。”

“但你二人可知秦王政,為何要這麼做?”

“又可知,嫪毐區區一偽宦——半個閹人,如何能調兵發起宮變?”

“更甚是和趙太後誕下野種二人,卻瞞了秦王足足數年之久?”

大漢這話一出,開口反駁的那兩位老者當即默然。

還能是為何?

左右不過是傍上了太後的大腿,掌握了太後的力量唄……

那趙太後也真不要臉;

好端端一個寡婦,不顧太後尊儀亂搞也就罷了,還和那巨陰人嫪毐誕下了子嗣;

非但誕了子嗣,而且還是兩個!

一個能說是意外,兩個,那可就是猖狂至極了……

單隻是如此,都還則罷了;

到頭來,居然還借兵給奸夫嫪毐,幫嫪毐發動宮變,險些推翻了自己和先王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始皇帝陛下……

“趙太後有意廢除秦王政,那是由來已久的事!”

“秦王政十二歲即位,先王臨終時遺詔:太後及相國呂不韋暫代朝政,待秦王政加冠成人,再還政於王。”

“但等秦王及了冠,趙太後和呂不韋卻是百般推脫,就是不遠給秦王政行冠禮——生怕秦王加了冠,就要奪走趙太後和呂不韋手裡的大權!”

···

“都拖到秦王政二十二歲,眼看著再也拖不下去了,趙太後才不情不願的下令:給秦王政行冠禮。”

“但終歸是心有不甘,便借兵給了嫪毐,讓嫪毐刺王殺駕,扶趙太後和嫪毐的子嗣即秦王之位……”

神秘兮兮的丟下這番話,讓在場眾人都陷入沉思,大漢隻暗下一笑;

灑然灌下一口水,朝身旁的掌櫃甩去幾枚銅錢,便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茶館。

而在大漢離開之後,眾人卻是久久都沒能回過神。

“這……”

···

“這天底下,當真有這麼狠心的母親?”

“做母親的,如何能這般狠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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