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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呐……”
“總算是得以踏足少府……”
長安城,未央宮,少府作室。
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作坊、匠人清單名錄,劉榮激動之餘,隻莫名感到一陣。
——作為穿越者,最應該做的,不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怎奈這個時代,真正能供穿越者發揮特長的匠人、物資,都被少府一股腦扒拉進了皇家的碗裡,尋常人壓根兒就彆想靠近。
彆說是作為皇長子的劉榮了——當今漢室,能自由出入少府的非少府官員,掰著指頭算,滿共也就三個。
天子啟,竇太後,以及館陶主劉嫖。
除此三人之外,彆管是王侯還是將相,宗室還是外戚;
除非你有太後或天子的手令甚至詔書,否則,彆說從少府往外搬東西了,便是進去看一眼,你都極有可能是在拿族譜開玩笑。
此番,劉榮曆經十年,終得以如償所願,卻也隻得到參觀、調用少府部分人員物資的權限。
說的直白點,就是天子啟在少府給劉榮劃了個角落,然後說:嗯,就在這個圈兒裡玩吧。
與其說天子啟是‘區彆對待’,給劉榮特殊權限,倒不如說天子啟是有大事要忙,懶得再處理鳳凰殿的狗屁倒灶,這才打發劉榮去少府,好給自己一個耳根清靜。
這不?
劉榮剛拿起一卷記錄著少府作坊地址、職責的竹簡,便頓時皺起了眉頭。
“冶金監不讓去,鑄兵屬不讓去,東西織室不讓去,上林苑也不讓去……”
“——還剩什麼能去的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沒聽出劉榮的抱怨,劉榮話音剛落,一旁的小吏便諂笑上前,對著劉榮便是拱手一禮。
待劉榮滿是不快的擺了擺手,便見那小吏從堆積如山的竹簡地步,抽出三兩卷竹簡。
手上一邊忙活著,嘴上也不忘對劉榮解釋道:“公子,許是多有不知吧?”
“冶金監,主錢幣鑄造、鋼鐵錘煉事,是個忌諱極大的地方。”
“便是府令,都是非必要不涉足的……”
“至於鑄兵屬,那就更不用提了:凡是和‘兵刃’沾上邊的,那忌諱可彆提有多大……”
“東西織室屬考工司,主織作繒帛,供應禁中宮內、百官貴戚被服,雖無甚忌諱,卻也事關重大……”
“至於上林……”
說到最後,小吏也終於意識到劉榮麵色愈發不快,終也隻得諂笑止住話頭,彎腰弓下身去,不再多言。
手上,也沒忘將那寥寥幾卷竹簡遞上前,雖未開口,卻也已經表明:這幾卷竹簡,便是皇長子能去、能玩兒的地方……
“木工司……”
“桑織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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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園……”
隻寥寥掃了一眼,劉榮便大失所望的將那幾卷竹簡丟回原位,失望的搖頭歎息起來。
木工司,顧名思義,便是搗鼓木材的地方;
如果劉榮願意,也可以砍砍樹,劈劈柴。
桑織屬也差不多:如果劉榮感興趣,可以編編竹筐、竹席之類。
東園最是炸裂:主冥器、喪葬用具!
就這三個地方,彆說劉榮這個穿越者了,便是本就身處這個時代的人,怕也沒有什麼興趣。
“父皇這?”
“什麼意思?”
“先是允我來少府,又搞這麼一出?”
聽出劉榮話語中的不滿,那小吏也好心為劉榮解釋起來。
“公子應該知道,少府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內帑(tang)。”
“在坊間,少府內帑,更被許多人私底下稱之為:皇帝的腰包、天子的錢袋。”
“整個少府上下,無論是從市集之上買來的,還是各處作坊、匠坊生產的——凡是能值點錢,就都堆在了少府內帑。”
“說白了:整個少府上下,唯獨內帑是‘錢袋子’;其餘各部、屬、司,則都是給這口錢袋子賺錢的屬從。”
···
“小的鬥膽,說一句不恭敬的話。”
“——皇帝的錢袋子,公子,可敢染指?”
“——為皇帝賺錢的路子,公子,又可敢涉足?”
“莫說是公子,便是曾經的儲君太子——當今陛下,都是直到先帝駕崩後過了足足三個月,國喪徹底結束,才第一次踏足少府官署。”
“公子能得到陛下允準,出現在這少府官署,已然是大幸。”
“至於某些忌諱,便是公子有那個膽量,我少府上下,也是斷然不會讓公子觸碰的……”
聽小吏賠笑給自己解釋起其中內由,劉榮本還以為隻是簡單地搪塞、推脫;
但聽到最後,劉榮卻也隱約體味出小吏這番話,竟也彆有一番深意。
——天子啟,未必就曾這般具體的指明:這些這些地方,都不能讓皇長子去。
頂天了,也就是隨口吩咐了一聲:盯著點,彆什麼要緊地方,都讓那混小子給霍霍了。
於是,即便得到了天子啟的允準,碩大一個少府上下,劉榮能去得地方,也還是隻剩那幾個犄角旮旯。
“如今的少府匠作大臣~”
“是誰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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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笑站在劉榮身旁,乍一聽劉榮這一問,那小吏頓時眼皮猛地一跳!
本能的要開口,卻被劉榮身後的皇次子搶了先。
“陽陵侯岑邁。”
便見皇長子聞言,隻若有所思的緩緩點下頭,卻並未再開口。
見劉榮這般模樣,小吏心中愈發焦急,卻也始終不敢開口,為自己的頂頭上司辯解幾句。
開什麼玩笑!
這漢家最不能惹的人,可就是太子儲君?
都不用說旁的,便拿先帝時,借著‘太子晚歸,誤了宮禁’一事,瘋狂找茬刷聲望,甚至逼得先帝脫帽謝罪的廷尉張釋之舉例。
劉啟為儲,張廷尉心高氣傲;
先皇駕崩,張老頭生死難料。
——先帝前腳剛駕崩,張釋之後腳可就入宮覲見,涕泗橫流的跪到了宣室殿,祈求新君的原諒了!
甚至連‘能跪到宣室殿’的機會,都還是張釋之用儘畢生積攢的人脈,才艱難爭取到的!
雖說最終,張釋之被‘寬宏大量’的天子啟所寬恕,卻也從當朝九卿直墜雲端,外放到了關東為諸侯國相。
至於劉榮,如今雖還不是太子,且已經被朝野內外大致排除出‘儲君太子’的競爭行列,但以小吏的級彆,還是無法接觸到這些事情的。
小吏隻知道:當朝皇後無子,最有可能坐上儲君之位的,便必是皇長子劉榮無疑!
若是今日,自己這麼個小人物替頂頭上司——少府令陽陵侯岑邁,招惹了這麼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你去走一趟,親口轉告陽陵侯:這三個地方,皇長子都不感興趣。”
“——不止不感興趣,而且很不喜歡!”
“東園都冒出來了,搞什麼?”
“難不成陽陵侯還真打算讓我——讓當朝皇長子,親手給他岑少府鑄造幾盞冥燈?”
毫不掩飾麵上不愉,如是做下一聲交代,便見那原本快要急哭了的小吏,隻如蒙大赦的對自己連連拱手,表示自己‘必不辱命’。
看出小吏的窘迫,劉榮稍一思慮,終也沒忘補充一句:“陽陵侯不願讓我插手少府的事,我勉強可以理解。”
“在長安城外,找一處離長安不遠的作坊,再調匠人二十、炒鋼百斤,還有一應器具、仆從。”
“——我在鳳凰殿等消息。”
“如果陽陵侯連這都不願答應,那皇長子可就要去宣室,好好說道說道陽陵侯這手陽奉陰違,欺壓宗親皇子的技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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