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傳到了下層區。
江陌的庇護所裡，他收到了娜塔莎傳來的簡報。
大守護者同意了條件，增加物資，並小範圍解除封鎖，允許上下層特殊人員進行往來。
江陌臉上露出了微笑。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利用信息差，利用上層區的傲慢和對下層區的輕視，利用地火早在一年前就布置好的軍備，他成功地迫使上層區打開了通道。
多三倍物資，足以讓下層區的生活水平大幅提升，鞏固地火的統治基礎。
開放人員往來，更是為他打開了通往上層區的通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向遠處隱約可見的上層區輪廓。
那裡，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沒過多久。
上層區與下層區的通道，在隔絕多年之後，終於有條件地向一部分人敞開了。
正如江陌所料，可可利亞政府製定的規則，每一條都無比嚴格，卻也留下了可供他利用的縫隙。
公告欄上貼出了官方告示，字跡工整，內容卻讓一些下層區居民感到荒謬。
告示上寫著：“為改善下層區孤苦兒童生存環境，促進兩區和諧，上層區家庭可申請收養十四歲以下（條件優秀者可放寬至十六歲）之下層區孤兒，提供教育與培養，補充貝洛伯格未來之棟梁。”
江陌看著那“未來之棟梁”幾個字，心中隻有冷笑。
不過是換個名頭，尋找廉價的未來勞動力罷了。
另一條規則是關於富人消費特權。
“為促進經濟繁榮，下層區居民若能證明擁有足夠資產（具體數額由行政區財務部核定），可申請短期進入上層區指定商業區域進行消費。”
這條規定，對如今普遍貧困的下層區而言，幾乎是一紙空文。
最後，還有一條是關於地火的。
“地火組織高層代表，因公務需要，可申請臨時通行證進入上層區特定區域，但不得在上層區滯留超過四十八小時，且禁止攜帶違禁品。”
江陌對這些充滿限製的規則，並不怎麼在意。
他所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能夠合法進入上層區的身份。
隨後，他以“江陌”這個孤兒的名義，向地火遞交了一份收養申請。
年齡十三歲，剛好符合申請標準。
表格上“特長”那一欄，他隻隨意寫了“無”。
他並不指望真有哪個上層區的善心人，會突發奇想收養一個半大的流浪小子，他也不需要這種憐憫。
他需要的是一個跳板。
夜裡，江陌來到了娜塔莎的診所。
診所裡燈光明亮，娜塔莎正在整理剛送來的藥品。
她神色帶著幾分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後的安定。
地火的勝利，讓她的診所也獲得了更穩定的物資供應。
“娜塔莎姐姐，我需要你的幫助。”江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江陌？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娜塔莎看到是江陌，有些詫異。
江陌沒有兜圈子，直接說：
“我想讓你在上層區的父母，收養我。”
娜塔莎猛地抬起頭，手中的藥劑散落在地，臉上寫滿了錯愕。
“什麼？”
“我父母……收養你？為什麼？”
她不明白。
以江陌現在在地火的隱形地位，他想做什麼都可以，為何要用這種方式？
他完全可以通過地火，用高層的身份進入上層區，雖然有時間限製，但也足夠他處理很多事情了。
江陌平靜地注視著她：“我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去上層區。僅此而已。”
“你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他們的生活，我僅僅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監護人。”
娜塔莎沉默了，心中波濤翻湧。
“江陌，你為地火做了這麼多，也幫了我……”
“可我的哥哥瓦赫……”
“等我拿到去上層區的許可，”江陌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會履行承諾，讓你見到他。”
“真的？”
娜塔莎的視野瞬間被淚水模糊，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她臉上交織。
這幾年來，這是她第一次從江陌口中聽到如此確切的答複。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我寫信給我的父母。”
“他們……他們會答應的。”
為了哥哥，她願意再賭上一次，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
上層區的回信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娜塔莎的父母在收到女兒那封措辭懇切的信後，雖然對這個素未謀麵的“養子”充滿疑慮與不解。
但出於對女兒深沉的疼愛，以及信中某些含糊其辭的暗示——
關於江陌對下層區，對地火的重要性，以及那句“幫了他，或許就能找到瓦赫哥哥，隻管聽從便是”的囑托……他們最終還是動用了一些人脈。
收養手續很快便辦妥了。
一張印有“上層區通行許可”的銀灰色卡片，和一份“被收養證明”的正式文件，送到了江陌手中。
拿到許可的當晚，江陌便準備離開。
希兒今天帶隊去往更遙遠的裂界區域執行物資搜尋任務，按照計劃，她會去上一整天，明天下午才能返回。
江陌站在那間已比最初記憶裡好上太多的房間中央，環顧四周。
這裡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他想了想，從床底下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裡麵裝著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通過各種“合理”方式積攢下來的冬城幣，足夠一個普通的下層區家庭維持一年的開銷。
他將布袋輕輕放在希兒那張床的床頭，旁邊壓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隻有寥寥數語：
“我去上層區了，以後接你上來。錢留給你，照顧好自己。——江陌。”
他並非不想當麵告彆，隻是覺得沒必要徒增傷感。
他與希兒之間，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語。
而且，這並非永彆。
下層區，他也不是不會再回來。
第二天一早。
江陌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走向了那扇通往上層區的通道。
當他走出通道，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起了眼睛。
娜塔莎的父母，一對衣著體麵，神色帶著慈祥的中年夫婦，在通道口接了他。
他們是典型的上層區中產，經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商鋪。
“你就是江陌吧，”娜塔莎的母親打量著他，語氣溫和，“娜塔莎都和我們說了。以後……你就在上層區好好生活。”
江陌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他們將江陌帶回了位於行政區邊緣的一棟公寓。
房間不大，但乾淨整潔，布置溫馨，遠非下層區可比。
象征性地為他安排了一個小房間後，娜塔莎的父親開口道：
“我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娜塔莎也交代過，我們不會過多乾涉你。這是你的身份證明和一些零用錢。以後，你照顧好自己。”
江陌再次道謝，他當然明白，這不過是一場交易。
他當天便離開了這個名義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