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心中鬆了口氣，看來希兒並不打算追究。
希兒輕輕歎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布袋，聲音低了下去：
“鉚釘鎮那邊……也沒什麼吃的。那些裂界怪物越來越多了，鎮子外麵都不安全，能找到的東西越來越少。”
“我也是餓得實在受不了，才想著回來這邊看看，沒想到……”
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原來她這幾天的日子，也同樣不好過。
“咕嚕嚕……”
就在這時，一陣響亮又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是江陌的肚子。
那該死的饑餓感，仍在啃噬著他。
江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胃部的劇痛讓他根本顧不上這些。
隻能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希兒看著他難受的樣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從自己懷裡掏出了一小塊東西，遞了過來。
那是一片看起來十分乾硬，但至少沒有發黴的麵包。
“給。這是我今天找到僅剩的一片了。”
她看著江陌，“你先吃點東西吧。”
江陌愣了愣。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希兒居然會把僅有的食物分給他。
他看著那片麵包，又看了看希兒同樣疲憊的臉，接了過來，默默地將麵包撕成兩半。
江陌將其中一半塞進自己嘴裡，慢慢地咀嚼著。
然後，他把剩下的一半遞給希兒。
希兒卻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半步：
“我不用，你吃吧。”
她的眼神飄向彆處，低聲說：
“以前……你找到吃的，也分給我過。”
她還記得。
記得這個比她還瘦弱的男孩，在自己快要餓暈的時候，塞給她半塊餅乾，或者一個凍硬的土豆。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饑餓就是最大威脅的下層區，這份照顧彌足珍貴。
現在，輪到她了。
江陌卻把麵包塞進她手裡：“我剛才吃過一塊了，不怎麼餓，再來半塊夠了。你拿著，你也餓壞了。”
他指的是虎子扔掉的那塊發黴麵包，雖然難吃，但好歹墊了點肚子，還餓不死。
希兒看著手裡的半塊麵包，又看了看江陌堅持的眼神，最終沒有再推辭，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巷子裡再次陷入沉默，隻剩下兩人咀嚼麵包的細微聲響。
但氣氛不再像剛才那麼緊繃了。
“剛才……”希兒咽下最後一口麵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陌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隱瞞：
“他們想搶我的東西，還想打我。我隻是自衛。”
他實話實說。
雖然過程有點防衛過當，但起因確實如此。
希兒聽完，又不說話了。
她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頭看著江陌：
“要不……你還是去孤兒院吧？”
“在娜塔莎姐姐那裡，至少能有口飯吃，不是麼？”
孤兒院。
那個由娜塔莎醫生開辦，收留無家可歸孩子的地方。
江陌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我不去。”
“為什麼？”希兒不解，“都這個時候了……”
“我不想看到那些眼神。”
江陌打斷了她，“孤兒院裡的那些孩子……他們看人的眼神，太空洞了，像是在等著被誰撿走的小狗。太可悲了。”
“而且，娜塔莎姐姐人是很好，但她每次看到我，都想把我留下。”
“我不喜歡欠彆人人情，尤其是不想被她那種目光注視著。”
“我寧願餓死，也不想進孤兒院。”
“再說，你不是也知道嗎？最近裂界侵蝕越來越嚴重，鉚釘鎮那邊都找不到吃的了，在那裡的孤兒院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我不想去分掉那些孩子本就不多的食物。”
希兒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半晌，她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是嗎……你還真是和之前一樣，又倔又愛想些沒用的。明明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操心彆人。”
“你不也是麼？”
江陌瞥了她一眼，反問道。
“寧願跑來翻垃圾，也不願意繼續待在孤兒院，還說我？”
希兒哼了一聲，彆過頭：
“我隻是突然認清了自己，單純不想待在孤兒院那種不自由的地方，沒你想的那麼多。”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江陌無所謂地聳聳肩。
兩人又不說話了。
半塊麵包已經吃完，但胃裡的空虛感並沒有完全消失。
希兒偶爾抬起頭，目光掃過江陌，又飛快地掠過地上那幾具漸漸冰冷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終於，江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希兒，我要走了。”
“這裡不太安全，血腥味很快會引來彆的麻煩。”
希兒點點頭，沒有挽留。
她看著江陌，猶豫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
“最近那些銀鬃鐵衛不知道發什麼瘋，在下層區巡邏的次數多了很多，管得也比以前嚴了。”
“你自己小心點。”
這句話，既是提醒，也像是某種承諾。
她不會去告發他。
“知道了。”
江陌應了一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他不再停留，轉身朝著巷子另一頭走去。
希兒看著江陌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眼神變幻不定。
最終，她咬了咬牙，轉身朝著與江陌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了這條巷子。
然而，在確認希兒已經走遠，巷子裡沒人後。
江陌又回到了那三人身旁。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還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虎子身上。
斬草要除根。
留下一個活口，就是留下一個隱患。
他走到虎子身邊，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手中那塊板磚。
對著那顆毫無防備的後腦勺。
啪嘰！
【反派行為判定：永絕後患！獲得反派值+50！】
江陌扔掉板磚，看也沒看腳下的屍體，轉身頭也不回走出這條陰暗肮臟，又多添了幾條亡魂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