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喬康奇收拾好出了客房,便見一眾雁峰派弟子在大院內練武,領頭的正是丁裘。丁裘見喬康奇從側院出來也停了手中的雁翎刀,向喬康奇道:
“喬兄請移步至大堂,我已向我師彙報,我師現在應正在大堂中用早飯。”
喬康奇道:“多謝丁兄弟!”便向內院行去。上過數十級階梯,一大殿立在眼前平地中,殿門上牌匾書“清心殿”,數根紅木柱支撐房簷,青瓦鋪成的房頂未作裝飾,整座清心殿十分樸素。
大堂內一高人端坐掌門椅上,方頭方臉招風耳,眼細唇薄露門牙,上唇蓄兩道長胡須。身穿一件樸素玄色長袍,黑發夾銀絲在頭上整齊紮了個髻。
喬康奇抱拳行禮,道:“晚輩南城派喬康奇,掌門特命我前來拜訪雁峰派樊掌門,三個月後便是我師父五十大壽,特邀樊掌門前去赴宴。”便從懷裡拿出請柬雙手奉上。
樊列東起身接過請柬,拍拍喬康奇肩道:“南城派真是人才倍出,我已聽愚徒丁裘說過昨日你二人比試之事。”
“不敢當!晚輩不過是耍了些手段,實是羞愧!”喬康奇忙答道。
“喬少俠無需顧忌,可先行去邀其他賓客,三月後我必去向爾掌門祝壽。看來此後這江湖,果真是你們年輕一輩的時代了,還望少俠屆時多照顧愚徒丁裘……”樊列東轉過身去。
“樊掌門此言之意是?”喬康奇不解。樊列東笑而不語,揮手示意喬康奇離開,喬康奇不好追問,抱拳道:“那晚輩告辭了!”離開大殿。
大院平地上眾弟子正片刻休息,丁裘見喬康奇便迎上去問:“喬兄這麼快便要走了?”
“我還需去邀請其他賓客,丁兄弟保重!再見時我回請丁兄弟喝酒!告辭!”喬康奇走出大門。
“喬兄,保重!”
達城某客棧內,劉理青已收拾好行囊,昨夜幾乎沒有合眼。發生那般事情,劉理青一下子無法接受。楊蒼鬆推門進來道:“理青兄弟,俺們趁著清晨天涼速速出發吧,待到晌午時天便熱了。”
“我已收拾好了蒼鬆兄,動身吧。不過,蒼鬆兄可否先陪我前去埋葬阿牛?”劉理青請求。
“這有何不可?俺也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也曉得阿牛自年幼時便侍著你,俺想理青兄弟一定很難受,還買了一壇酒,稍後請阿牛喝了罷!”楊蒼鬆晃了晃手中的酒壇。
“蒼鬆兄!”劉理青講不出話,隻有恭恭敬敬行個禮。楊蒼鬆忙扶住劉理青道:
“這是做甚!理青兄弟快整理思緒與俺上路,莫要再想那些事。路上俺同你說年幼時離開你開後這些年發生的事便好了!”
日上三竿,達城外荒樹林中,二人已為土堆立一木板碑,楊蒼鬆揭開酒壇,自己飲一口後將壇傾倒淨了,向阿牛的墳道:“牛兄弟,你儘管放心!劉公子此後由灑家照顧,牛兄弟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劉公子!”
劉理青捏緊拳頭,指甲也陷進肉裡去,暗自發誓定要為阿牛報此血仇。
“理青兄弟,俺們該上路了,此去南城山山高路遠……隻是劉公子為甚要去那南城山下靖言鎮?”楊蒼鬆問。
劉理青從領口翻出一玉墜來,道“蒼鬆兄既然問起,我也不誆蒼鬆兄,隻望蒼鬆兄莫嫌我短淺。”
“不會不會,理青兄弟怎會比俺這般粗人短淺?你儘管說罷!”楊蒼鬆擺手道。
“在我幼時曾有一支自南城山來的商隊途經鎮上,順道來我家做點小生意。”劉理青又握住玉墜,“這玉墜是那時商隊裡一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孩留下,縱使隻有一麵之緣,我也想去尋那女孩……現在應是妙齡女子了吧,不知是否已……”
“哈哈哈哈哈哈!”楊蒼鬆大笑起來,劉理青的麵頰一下憋得通紅。
“蒼鬆兄是覺得我此行無理取鬨了?”劉理青忙將玉墜藏回領子裡。
“非也!俺是覺得理青兄弟還是那般重感情,與俺們小時無甚差彆。好!好啊!俺楊蒼鬆定要守住理青兄弟這份真心!”楊蒼鬆坐在馬車前,掀開簾子扶劉公子坐進馬車,
“駕!”楊蒼鬆揮動馬鞭,車在小道上疾馳起來。邊駕著馬邊問到:“理青兄弟,可知那女子名字、住址?”
劉理青撓撓頭,道:“這我實在不知,連這玉墜也是那商隊將走時,她匆匆忙忙拋下的。”於是犯了難,“若不是蒼鬆兄提起,我還未想到這裡,隻想著從家逃出來便去找她”
“那可確定那女子家住南城山下靖言鎮?”楊蒼鬆又問。
“這點倒是確定,那商隊確是自南城山來。”
“如此便無事了,隻要仍住南城山,俺們一戶戶找也定可找到!”楊蒼鬆揮動手上的鞭,馬車又快了幾分。“按眼下的速度,到南城山不肖兩個月,劉公子儘管放心!”
“蒼鬆兄我當然放心,隻是我還有一要事相求,望蒼鬆兄千萬答應!”劉理青大聲道。
“劉公子已求俺諸多事也,再多一不多少一不少,但說無妨!”楊蒼鬆大手一揮。
雖是背對,劉理青也抱拳道:“請蒼鬆兄教我功夫,好行走江湖!”
“原是這事!這有何不可?隻是俺這都是些野路子,權當有一手保命的傍身伎倆,劉公子莫將俺這當甚絕世武功!俺也還想學名門正派的功夫呢,不知此去南城山可否偷學一二。”
正說著,道前方殺出一黑大漢子,手上提著兩板斧子一副打家劫舍的模樣。馬匹受了驚,嘶叫著停了下來。劉理青剛探出頭來看看是何事,那大黑漢子倒先認出了劉理青來,馬上怒發衝冠,瞪著兩眼似是要爆出來一般,連身上也從黑裡透出些紅,嚷道:
“竟是你這小廝!傷了我家哥哥,鬨得我兄弟們分道揚鑣,本就想著定要找你這小廝尋仇,今次自己送上門來了!吃斧!”便兩步並作一步,猛地蹦起揮斧劈向劉理青探出的頭。楊蒼鬆忙扔下馬鞭,一個擒拿控住了大黑漢子的手腕,
“你這廝是看不見灑家擋在前?”楊蒼鬆也嚷道。
“你又是這小廝多少銀子請的打手?休要擋著我尋仇!連你一起剁了!”大黑漢子兩腕一扭掙開了楊蒼鬆的手,兩板斧子揮起來又驚了馬,那馬又撒開蹄子奔著,連著馬車橫衝直撞上下顛簸,三人皆被帶得一晃,站不住傾倒下去。劉理青滾進車內磕在窗上,那大黑漢子撲在楊蒼鬆身上,兩板斧子迎著楊蒼鬆的腦袋下來,楊蒼鬆忙將身子一扭躲開,那斧子嵌進車板裡一時拔不出來,
“娘的!”那大黑漢子乾脆放開斧子,連滾帶爬要進車內,那架勢似是要將劉理青生吞活剝。楊蒼鬆反應過來,一手揪住那大黑漢子的衣領,一個翻身反將他壓在身下,另一手捏個沙包大的拳頭便砸下來,砸在大黑漢子身上“邦邦”作響。
那馬不管路怎樣隻管狂奔,車軲轆軋在小坡上又震得一跳,那斧子被震出來一柄恰好跳到大黑漢子手上反手剁向楊蒼鬆,楊蒼鬆扭住他手腕,揪住領子的手向上一提,一發力抓起大黑漢子丟到車外去,恰落在馬車前方,蹄子重重落下隻聽得一聲慘叫,什麼聲響也沒有了。
楊蒼鬆大喘一口氣,挪到馬車前將韁繩重握回手中,左扯右扯好一番與馬爭鬥後那馬終是靜了下來。再回頭看車內,劉理青衣歪發亂癱在車板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理青兄弟?”楊蒼鬆忙扶起劉理青,又幫忙整理好衣冠,劉理青才稍緩過來。“劉公子可有哪處受傷?”楊蒼鬆打量著。
“我無事蒼鬆兄你怎樣!”
“俺當然無事,早已習慣這般事情。”楊蒼鬆拍拍胸脯。“如此,也算是幫牛兄弟解氣了。”
劉理青擦去額上的冷汗,道:“這般江湖,過去絕無見識的機會幸好有蒼鬆兄在,蒼鬆兄方才真乃武功蓋世!”又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不知何時我能像蒼鬆兄一般便好了。”
楊蒼鬆已坐回車前駕馬,笑道:“不過是應付土匪的三腳貓功夫罷了,劉公子這般聰慧,若有個好師父教,灑家便在劉公子麵前不值一提!”又將另一柄嵌著的斧子拔出,隨手丟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