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辦公室的門被叩響,兩短一長,沉穩而克製。
“請進。”局長開口。
門被推開,葉芷萱走了進來。
她步履堅定,臉上沒有了先前的慌亂與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肅穆的冷靜。
“局長,我是來提供線索的。”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局長抬眼,目光銳利如鷹,隨即示意身旁的警員。
“局長,這位是葉芷萱女士。”
警員立刻上前一步,低聲彙報,“她是當時林弦先生報案的目擊證人之一,我們有她的完整口供記錄。”
局長了然地點點頭。
“我知道,葉總的名聲在蘇杭市不小。”
並且在專案組成立後,他將林弦的案卷早已爛熟於心。
這個案子有兩個當事人,林弦與杜浩軒,但核心的、唯一的旁觀者,眼前隻有一人——葉芷萱。
林弦聲稱自己遭人誣陷,而葉芷萱當時的口供,幾乎成了給林弦定性的“鐵證”。
據記錄,她趕到時,林弦手持水果刀,而杜浩軒的胳膊已在流血。
用她自己的話說,她親眼目睹了“行凶的完整過程”。
當時她不僅是林弦的妻子,更是整個案件中最關鍵的人證。
“葉小姐,請坐。”
局長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開門見山,“關於林弦的案子,你有什麼新的發現?”
“局長,”葉芷萱坐下,身姿筆挺,
“我要說的,可能比較長,我還是從三年前的一件事情說起吧。
我相信,我提供的線索會對你們有幫助。”
局長眼神一凜,鄭重道:“請講。”
旁邊的警員早已備好紙筆,筆尖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記錄著這或許將改寫一切的時刻。
葉芷萱將方才在偵探事務所的對話,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複述出來。
從刀疤的挑釁,到那個顛覆邏輯的質問,再到那個真相。
局長的眉頭越鎖越緊,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憤怒。
他見過太多人性的醜惡,但一個尚未踏出校門的大學生,為了博取同情與信任,
竟不惜上演一出連中三刀的苦肉計,這份心機與狠毒,著實讓人脊背發涼。
“葉小姐,你是說這件事情也可能是杜浩軒所為?他又策劃了捅自己的戲碼?”
葉芷萱點點頭:“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最開始我也誤會了林弦,但在一次不經意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證人。”
“什麼?!”
聞言局長頓時一驚,急忙站起身來。
“你是說杜浩軒和林弦的事情有證人?!”
“沒錯!我當時對他的話還有所懷疑,但是現在我幾乎可以肯定,那件事情就是杜浩軒策劃的!”
說完葉芷萱將那個證人的電話號碼提供給了局長。
“葉小姐,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些線索,這對我們至關重要。”
局長沉聲說道,“我們會派人去進行審訊,這將成為我們調查的重要突破口。”
“感謝你的配合,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聽到局長如此承諾,葉芷萱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她看了一眼認真記錄的警員,目光再次回到局長臉上,神情比來時更加嚴肅。
“局長,辛苦你們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隻希望你們能儘快行動,早日還林弦一個清白,不要讓真正的惡人,繼續逍遙法外。”
話音落下,乾脆利落。
局長鄭重地點了點頭。
而一旁的警員,卻已經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筆都忘了動。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他絕對無法相信,這番話會從葉芷萱的嘴裡說出來。
當初接警時,他就在現場。
葉芷萱對林弦的憤怒與失望,是那麼的真實。
無論是在現場還是在做筆錄,她的立場都無比堅定地偏向杜浩軒。
怎麼才過了這麼久,就徹底反轉了?
甚至說出“不要讓杜浩軒逍遙法外”這樣的話,這擺明了是要幫林弦翻案!
警員滿腦子問號,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葉芷萱已經站起身,對他和局長微微頷首,隨後離開了辦公室。
剛一走出警局大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葉芷萱停下腳步,拿出手機。
屏幕亮起,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翻到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杜浩軒。
指尖懸停片刻,然後,果斷地按下了“刪除聯係人”。
接著,她打開微信,找到那個置頂的聊天框,點開右上角的菜單,選擇“拉黑”,最後,點擊“刪除聯係人”。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幾分鐘後,當所有與杜浩軒相關的聯係方式都被徹底清除,她將手機放回包裡,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了一口氣。
那一刻,壓在她心口三年的巨石,仿佛瞬間被搬開,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這種垃圾人,出現在她的生活這麼多年,想想自己真夠蠢的!
葉芷萱自嘲的搖了搖頭。
······
杜浩軒的公寓裡,他正煩躁地一遍遍刷新著手機屏幕。
壁紙上是葉芷萱笑靨如花的照片,可這笑容此刻卻像一根根細針,紮得他心煩意亂。
一連好幾天了,葉芷萱仿佛人間蒸發。
沒有電話,沒有微信,甚至連他精心發布、隻為博她一顧的朋友圈,都得不到絲毫回應。
秦澤的到來,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一邊要費儘心機地巴結討好,一邊又要提心吊膽地應對警方的調查,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個小時。
關於葉芷萱的事,他心急如焚,卻根本抽不出身來處理。
如今好不容易有點空閒,卻又感到一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醫院裡,葉芷萱那雙充滿懷疑與憤怒的眼睛,至今仍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以她的性格,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一想到那個被他埋藏了三年的秘密,有可能被葉芷萱一點點挖出來,杜浩軒便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都過去三年了,怎麼可能查到什麼?”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況且,那個刀疤臉早就跑到國外去了,她能去哪查?”
這番自我安慰,似乎讓他找回了一些底氣。
他輕蔑地撇了撇嘴:“女人啊,就是小題大做,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事,鬨這麼大的脾氣,至於嗎?”
他搖著頭,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葉芷萱的號碼。
聽筒裡傳來熟悉的等待音,然而,隻響了一聲,那聲音便戛然而止,屏幕上跳轉成冰冷的“忙音”界麵。
杜浩軒挑了挑眉,以為是信號問題,掛斷後重撥了一遍。
結果,依舊如故。
一聲之後,忙音。
那乾脆利落的斷線,不像是信號中斷,更像是有人在聽到鈴聲的第一瞬間,就按下了拒接鍵。
起初的疑惑,在幾秒鐘內迅速發酵成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他終於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時,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變得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