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萱望著病床上的杜浩軒,聲音帶著一絲溫柔。
尤其是看到他那張因失血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她緊抿的唇線不自覺地放鬆,連帶著話語裡,都摻入關切。
杜浩軒捕捉到了這絲細微的變化,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狂喜幾乎要衝破他強裝的鎮定。
他成功了。
葉芷萱終究還是相信了眼前這出“苦肉計”。
這番費儘心機的“經營”,總算沒有白費。
接下來的時間,葉芷萱破天荒地留在了病房裡,靜靜地陪著他。
杜浩軒身上的傷口稍一動彈便會牽扯出劇痛,他恰到好處地皺起眉,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葉芷萱見狀,便讓他少說話,好好休息。
於是,病房裡,更多的時候是葉芷萱在輕聲細語地講述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而杜浩軒則帶著滿足的微笑,靜靜地聆聽。
他貪婪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近乎虛幻的滿足感。
自從他回來,葉芷萱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那是一種帶著心疼的溫柔;
也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那是一種輕柔的撫慰;
更不會有這樣小心翼翼的動作。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宣告:葉芷萱的心,正在向他靠攏。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葉芷萱看了看腕表,還是站起了身。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杜浩軒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那濃得化不開的不舍。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好,萱萱,回去的路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葉芷萱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杜浩軒又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幾句,葉芷萱才得以脫身。
剛一踏出病房,冰冷的走廊空氣讓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葉芷萱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還沒等她開口,電話那頭便傳來一個風風火火、直來直去的聲音:“萱萱姐!我回來了!現在就去你家找你!”
沒有問候,沒有寒暄,這就是陳舒,一直這麼活潑和直接。
“好。”
葉芷萱沒有拒絕,隻是下意識地伸手撫了一下隱隱作痛的額頭,隨即加快了腳步。
她還想說些什麼,聽筒裡卻已經傳來了一串忙音。
葉芷萱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淺笑。
她已經習慣了陳舒的隨性。
有時候,身邊有一個製造歡樂的人也挺不錯的。
這個念頭剛閃過,另一個身影卻不受控製地闖入她的腦海——林弦。
過去三年,陳舒每一次的“突襲”,十有八九都是為了她那張饞嘴。
說得再直白點,陳舒是奔著林弦那廚藝去的!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林弦已經不在家了,會怎麼樣
……
半小時後,當葉芷萱的車駛入彆墅,竟發現陳舒已經早她一步,正抱著手臂在門口不耐煩地踱步。
“萱萱姐!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開,林弦不在家嗎?”
陳舒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說話的同時,銳利的目光還往她身後掃了一眼。
車裡隻有葉芷萱一個人,這意味著林弦並沒有和她在一起。
這就奇怪了。
林弦沒在家,也沒跟葉芷萱在一起,那他能去哪兒?
“萱萱姐,林弦呢?怎麼沒看到他?”陳舒的疑惑更深了。
葉芷萱的腳步微微一頓,她一邊走向大門,一邊用一種近乎平靜語調,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們離婚了。”
“什麼?!”陳舒的聲音陡然拔高。
她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離婚了?這麼快?!”
對於葉芷萱和林弦之間那段婚姻,陳舒很清楚。
離婚,是遲早的事,是必然的結局。
可是,當這三個字從葉芷萱親口說出時,那種衝擊力依然讓她措手不及。
但轉念一想,陳舒的震驚又迅速平靜下來。
杜浩軒回來了,三年之約也到了儘頭,以葉芷萱那果決甚至有些冷酷的性子,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斬斷過去。
陳舒記得,就在不久前,她們還討論過要不要讓林弦早點搬出去。
現在婚都離了,想必一切塵埃落定了吧!?
隻是,一想到以後再也吃不到林弦親手做的那些能讓人幸福感爆棚的飯菜,陳舒的心裡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難受感覺瞬間攫住了她。
說真的,林弦做的飯,簡直太好吃了。
縱使她去過很多知名飯店,也沒發現有誰做的飯菜能夠超過林弦。
每次來葉芷萱這裡,她都恨不得吃到扶牆出。
如果不是要顧及自己的形象,她真想賴在這裡不走了。
當然,那都是林弦還住在這裡的時候了。
現在,再想吃也沒機會了。
陳舒忍不住小聲歎了口氣,再一抬頭,才發現葉芷萱已經走了。
“萱萱姐,你等等我呀!彆走那麼快嘛!”她立刻撅起嘴,小跑著追了上去。
兩人走進客廳。
陳舒熟門熟路地往沙發上一陷,順手拽過一個抱枕,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半倚半躺著。
葉芷萱則倒了杯水遞給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放在茶幾上。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葉芷萱坐在她旁邊,聲音平靜,“我跟林弦不光離婚,後來他也搬出去了。”
說到這裡,她刻意停頓了一下。
當聽到葉芷萱說,林弦拿著水果刀捅了杜浩軒時,陳舒“噌”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連懷裡的抱枕都滾落在地。
可此刻,她卻完全顧不上去撿,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葉芷萱。
“萱萱姐,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林弦……拿刀子傷了杜浩軒?”
葉芷萱點點頭,眉心蹙起一個深深的“川”字,回想起當時的畫麵,心有餘悸。
“對,我當時親眼看到的。你也知道,他們倆以前就有些不對付,但我萬萬沒想到,林弦會那麼衝動,那麼……瘋狂。”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事後,杜浩軒大度地選擇了原諒,可林弦呢?
他拒不道歉,甚至還主動報了警!就算在警察麵前,他也還是那副態度,油鹽不進!”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困惑與憤怒:
“我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就為了那點可笑的自尊心,連法律都不顧了嗎?”
葉芷萱說話時,陳舒的眉頭越皺越深。
儘管沒有親眼目睹,但葉芷萱描述的畫麵,在她腦海中卻異常清晰。
一個溫文爾雅、連說話都輕聲細語、對人一向尊敬友好的林弦會持刀傷人?
這太不可思議了!
“萱萱姐,你是不是哪裡誤會了?”
陳舒的語氣充滿了懷疑,
“我覺得林弦不像是那樣的人啊!他脾氣那麼好,就算再激動,也不至於……
不至於動刀子吧!這裡麵肯定有什麼隱情吧!?”
葉芷萱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無奈,她擺了擺手。
“算了,彆提他了。我跟林弦之間,也就這樣了。
而且我能感覺得到他總是對我有一種刻意的疏遠。”
“可是,小舒,那些事情明明都是他的錯啊!”
最後一句,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落寞。
陳舒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想起了過去無數次來這裡的場景,在這對曾經的“夫妻”身上,
她感受最多的,不是溫情,而是客套與疏離。
葉芷萱對林弦,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居高臨下的表情;
而林弦,則永遠是一副拘謹、認真、甚至有些卑微的模樣。
他們之間,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更像是一對雇主與住家保姆。
想到這裡,陳舒心裡一陣莫名的酸澀。
她彎腰撿起掉落的抱枕,重新坐回沙發上,緊緊地抱在懷裡。
雖然兩人離婚是肯定的,但是真正來臨的時候,兩人都感覺到一種特殊的不習慣的感覺。
客廳裡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牆上時鐘的滴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