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弦將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
蝦仁炒蛋、清炒油麥菜、扇貝茄條,外加一個番茄豆腐湯。
“葉總,飯菜做好了,您可以吃飯了。”
“好”
葉芷萱答應一聲。
“那您先吃,我回房間了,有事叫我。”
說完,林弦轉身準備回房間。
說白了,他就相當於來葉家打工的保姆一樣。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每次做好飯,他都會選擇回房間吃。
“等等”
葉芷萱突然出聲,林弦的腳步頓在原地。
他轉過身,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惑:“葉總還有什麼吩咐?”
微黃的燈光將林弦的側臉映照得格外清晰。
葉芷萱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男人,不知何時竟消瘦了許多。
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更加突出,眼窩下隱約可見淡淡的青影。
這個發現讓葉芷萱心頭莫名一顫。
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整整三年,她卻從未認真打量過這個男人的麵容。
此刻細看之下,才發現林弦的相貌其實相當出眾。
從長相上說,林弦甚至跟她的心上人不分伯仲,但在葉芷萱心裡,無論如何,林弦也無法占據任何一點點位置。
是自己記錯了麼?
或許他本來就這麼消瘦?
“今天就在這兒吃吧。”葉芷萱移開視線,語氣依然冷淡,“省得來回折騰。”
林弦的動作微微一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芷萱——那個向來對他冷淡疏離的葉家總裁,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讓他同桌吃飯?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飄回三年前初到葉家的那一天。
那時他剛簽下合約,懷著一絲忐忑和期待,精心準備了一桌拿手菜——糖醋排骨、清蒸鱸魚、上湯菜心……
每一道都是他反複練習過的招牌菜。
他記得自己做完飯後,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額前的碎發也黏在皮膚上。
但他顧不上收拾,隻是擦了擦手,就忐忑地坐在了餐桌另一端。
結果,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拿起筷子,葉芷萱就皺起了眉。
“你身上的油煙味太重了。”
她放下筷子,聲音冷冽,“而且,我沒有和陌生人一起吃飯的習慣。”
那一刻,林弦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但他隻是沉默地站起身,低聲道了句“抱歉”,然後端著碗回了房間。
一百萬簽約金,五萬月薪——這份工作的報酬足以讓他咽下所有難堪。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敢越雷池一步,永遠在做好飯後自覺消失。
“這不太好吧?”林弦謹慎的開口。
葉芷萱語氣一冷:“讓你坐就坐。”
見葉芷萱語氣不對,林弦隻得轉身走了回來,坐在了葉芷萱的對麵。
餐桌兩端形成鮮明對比——葉芷萱優雅地小口咀嚼,銀筷起落間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
而林弦則機械地往嘴裡扒飯,喉結急促滾動。
他隻想快點吃完。
在他的心裡,葉芷萱一直是個陰晴不定的人,萬一等會又因為什麼事情生氣就麻煩了。
“葉總,我吃完了,您慢慢吃”
吃完碗裡的飯,林弦站急忙起身。
“你平常就吃這麼多?能吃飽嗎?”葉芷萱看了一眼林弦的空碗。
林弦一愕,葉芷萱這是什麼意思?
聽著好像是在關心他?
但很快林弦就否定了這個念頭,葉芷萱心裡一直怨恨他橫刀奪愛,不恨他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關心他。
估計是嫌棄自己吃飯吃得多,浪費葉家的錢吧?
畢竟他的一切開支都是用的葉家的,這一點也在合約上寫明了。
想到這裡,林弦急忙開口:“能的,葉總您放心,我吃得不多。”
葉芷萱柳眉一蹙,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弦。
又是這種熟悉的眼神,林弦感到深深的無奈。
不管他如何小心,葉芷萱那雙漂亮的眼睛永遠都是這樣冰冷。
“你先彆走,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葉芷萱示意林弦坐下。
“葉總,請說。”
葉芷萱放下筷子,拿過旁邊的紙巾擦了擦嘴。
“我想”
葉芷萱抬頭看向林弦,發現他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忽然間,原本已經想好的話,葉芷萱竟感覺有些說不出口。
三年前,她父母強迫她跟林弦結婚時,她篤定林弦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詭計才讓她父母做出這樣的事情。
目的要麼是為了她這個人,要麼是為了葉家的財產。
當時她父母甚至不惜封殺她的心上人,以及拿回公司的管理權作為威脅,為了心上人,葉芷萱隻能被迫答應這份合約。
在葉芷萱極力爭取下,她父母最終鬆口,同意約定三年時間,三年要是她還想離婚,就不會阻止。
從小到大,葉芷萱一直被當做掌上明珠培養,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屈辱。
所以她一直對林弦抱有極強的警惕心和厭惡感。
但這三年來,林弦從未表現出爭奪什麼的行為。
對她一向很有禮貌,也知道保持合適的距離。
更從未開口找她要過錢。
林弦的態度十分的謙卑,仿佛就像是她雇傭的一個仆人一般。
她甚至都難以置信,三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林弦居然都未做出什麼越軌之事。
如果不是因為這份強迫性的婚約,她或許會跟林弦成為朋友。
葉芷萱的唇瓣微微翕動,卻終究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您一定是想說合約的事情吧?”林弦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來。
“您放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之後,我們就去民政局離婚,我絕不會糾纏。”
葉芷萱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心頭驀地揪緊。
她曾無數次設想過提出離婚時林弦的反應——或許是歇斯底裡的絕望,或許是卑微的挽留,又或許是撕心裂肺的質問。
卻唯獨沒料到,他竟能如此雲淡風輕。
林弦神色平靜得如同深潭,笑容裡分明透著幾分如釋重負的意味。
甚至還帶著一絲解脫?
就好像這三年婚姻於他而言,是場漫長的煎熬?
可這份合約,難道不是林弦自己促成的嗎?
葉芷萱不自覺地咬住下唇,貝齒在櫻唇上留下淺淺的齒痕。
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裡翻湧,讓她呼吸都為之一滯。
“隨你。”
放下這句話後,葉芷萱直接放下筷子,徑直上了樓。
林弦望著那道漸遠的背影,一時怔忡。
他要是沒感覺錯的話,好像葉芷萱又生氣了?
可明明離婚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如今期限將至,她不該歡欣鼓舞嗎?
自己這般配合,反倒惹她不快了?
林弦搖了搖頭,無所謂,他也已經習慣了。
還有一個月,馬上就能解脫了。
這幾年,他自問已經做得很好了,換一個其他的人都不一定能夠跟葉芷萱相處下去。
受了這麼多的氣,也算對得起葉家給的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