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柔夷搭在了他因為緊張和顫抖而青筋凸起的手背上,而且輕輕拍了拍。
雷東多的腦子裡,“轟”地一聲炸開。
雷東多的手臂肌肉無法抑製地顫抖著,他想要移動被你按住的那隻手,將少女的纖手攥在手裡。
他想要牽住你的手,想要與你十指相扣。
想要……
但是在雷東多把想法付諸實踐之前,你已經移開了手掌。
一觸即離。
雷東多的左手剛剛抬到一半,隻好僵住了。
他保持著仰著頭的姿勢,呆呆注視著你。
他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片刻的衝動之後,你已經恢複了一貫從容冷靜的模樣。
你抬起剛剛還搭在雷東多手背上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雷東多的肩膀,又幫他撥開了因為汗濕而粘在額頭上的長發。
“費爾南多,你踢得很棒。”你說。
你的語調,是一貫的清冷與平靜。
如果沒有剛剛那次觸碰,拚儘全力的九十分鐘換來你的一句誇獎,雷東多已經該知足了。
但是現在……
雷東多猛一咬牙,本隻是虛虛懸在你臉頰上方的右手,終於落到了實處。
少女的麵頰,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柔嫩……雷東多貪婪地觸碰著。
你感受了一會男人在運動過後比自己略高的體溫和略顯粗糙的手掌拂過自己麵頰的奇妙感覺,接著一歪腦袋,避開了雷東多的觸碰。
雷東多的手掌懸停在半空中,麵上浮現出悵然若失的神情。
你又一次避開了他,但是看你的神情,也不像是生氣了。
雷東多實在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如果有可能,雷東多情願付出一切代價,隻求老天能給他個明示。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他隻能靠他自己。
那麼,他該做點什麼嗎?
他應該像耶羅說的那樣,把你從看台上拉下來,直接就是一個吻嗎?
可是,你和他二十五年的生命裡結識過的所有女生都截然不同,你和所有的女生都截然不同……
就憑耶羅那點淺薄的智商,還有估計也要被你嘲笑“文盲”的學曆,真的能夠知道你想要什麼嗎?
雷東多的內心天人交戰。
最終,他劇烈喘息了幾下,重新執起了你的手。
雷東多仰著頭,用一種幾乎稱得上虔誠的目光注視著你。
你也垂眸注視著他。雷東多不能確定,你的目光中是否蘊含了某種鼓勵的意味。
畢竟他從來都看不透你。
伯納烏球場,萬眾矚目之下,雷東多將你的手掌緩緩牽至嘴邊。
然後,他繼續注視著你,微微躬身再俯首,在你的手背上印下了一個輕吻。
那雙深邃的棕色眸子裡透露出的深情,幾乎要把你融化。
再然後,皇馬王子後退了一步,對著你微微躬身,“我的公主,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你能聽出雷東多聲線中隱隱的顫抖,並且確定這並非僅僅因為九十分鐘的劇烈運動。
你“咯咯”笑了出來,笑聲比嘲笑勞爾和古蒂沒文化的時候還要清脆和暢快。
“我很滿意。”你說,“公主殿下希望她的騎士再接再厲。”
過分緊張的情緒終於從雷東多心頭褪去。
他又做了個深呼吸,終於恢複了大半該有的瀟灑。
他仰視著你,露出了一個特意對鏡練習過的完美微笑。
他這麼一笑,本有點嚴肅的麵部輪廓立刻就柔和了下來,兩隻圓眼睛更是彎得好像兩顆腰果。
風情萬種。
你有點被煞到了,心臟差點漏跳了一拍。
“差點忘了,我還欠著你禮物呢。”雷東多麵上掛著完美無缺的笑容,動作利落地脫下了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草漬的白衣。
球衣褪下,男人汗濕的身軀上,八塊棱角分明的腹肌赫然顯現,倒三角的輪廓也格外引人注目。
你的視線在雷東多的人魚線上快速掃過,無聲地眨了眨眼睛。
雷東多挺起胸膛,輕咳了一聲,“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老天保佑,你雖然智商遠超常人,但還是個取向和審美正常的年輕姑娘。
隻不過,分明是他在調戲你,雷東多自己卻有點臉紅了。
你橫了雷東多一眼,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雷東多再次試圖牽起你的手的時候,你也沒有拒絕。
雷東多牢牢攥住了你的手,一根一根地摩挲你的手指,然後將它們牢牢扣在自己的手中。
你和雷東多十指相扣著,走下了看台。
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之後,大多數的皇馬球員都還留在場上。
閒聊,擁抱,和對手交換球衣。
以及,看隊友的熱鬨。
素來高傲的阿根廷人白白在場邊站了半天,結果連牽姑娘手都猶豫了半天。
這場麵,這反差!
誰不想多看幾眼啊!!
在皇馬球員好奇的目光中,你和雷東多已經牽著手,走進了球員通道。
紮著麻花辮的黑發姑娘誰都沒見過,光看外貌也無甚出眾,不過,雷東多喜歡就好。
畢竟,這位隊友的許多選擇都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幾乎所有皇馬球員都沒有置喙雷東多的擇偶取向,隻有勞爾捂著腦袋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差點沒被嚇得摔個屁股墩。
這可是童年陰影啊!
彆說你隻是摘了眼鏡,紮了麻花辮了,就算你換了男裝他也認識啊!!
聽到了熟悉的尖叫聲,你在臨進入球員通道之前扭過頭,橫了勞爾一眼。
勞爾趕忙雙手交叉捂住嘴,把小平頭點得活像小雞啄米。
可惜已經遲了。
聽見勞爾尖叫的皇馬隊友,都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盤問他。
勞爾被隊友們夾在中間,一邊承受輪流盤問一邊被推進球員通道的時候,你和雷東多已經離開了。
以“比賽結束後會獨自在更衣室逗留一兩個小時”著稱的雷東多,罕見地衝了把澡就走了。
時間已經很遲了,雷東多必須送你回家。
你可是乖乖女,再不回家的話,偷看皇馬比賽的事就要瞞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米格爾和瓦倫蒂娜驅車送你前往馬德裡國際機場。
假期結束,是時候回到牛津,繼續你的學業與研究了。
你在安檢口和爸爸媽媽擁抱告彆,並且主動親吻了他們的麵頰。
“我可憐的卡塔小寶貝,要在英國孤零零地過生日了——!”老米格爾嚎得,活像馬競輸了比賽一樣。
你笑著拍了拍老爸過分寬闊的後背,“我聖誕節不就又回來了嗎?”
“生日而已,我還懶得來回跑呢。”
是時候進安檢口了,你最後一次環顧四周。
有點遺憾,雷東多沒有來。主要昨晚分彆的時候,他許諾會來為你送行的。
不過,你瞥了一眼嚎得正傷心的老米格爾,覺得雷東多說不定是來了機場,但是躲在哪裡不敢出現。
畢竟,他現在真有點見不得人。
你熟練地通過安檢,帶著裝有媽媽織的毛衣和爸爸辛苦要到的馬競簽名球衣,以及被你偷偷藏進去的雷東多落場球衣的登機箱,走進了候機室。
從安檢機閘口出來的一刻,一隻大手探了過來,不由分說從你手中接下了行李箱。
你循著已經有些熟悉的手掌和優美的手臂肌肉線條望去,見到的是笑得眉眼彎彎的雷東多。
也不知他在安檢口等了你多久了。
與雷東多相處中的頭一次,換你愣住了,“費爾南多?你也出門嗎?”
昨晚才分彆的,沒跟你說啊?
“我不走。”雷東多說得雲淡風輕。
“我買了頭等艙的票來送你,待會退掉就好。”
這就是你連想都沒想到過的騷操作了。
該死的有錢人。
你沉默了一會,然後把登機箱交給雷東多拿著,心安理得地跟著他進了頭等艙休息室。
雷東多一隻手推著你的行李箱,另一隻手探向了你。
你摸到了男人掌心裡因為緊張而滲出的細密汗珠,曲起食指輕輕刮了刮他的掌心,然後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
分明昨晚才見過,可是一想到又要回到隻能與心上人書信傳情的苦日子,雷東多好像覺得能和你多呆一刻也是好的。
他牽著你,在休息室的雙人沙發上坐下,然後就絮絮叨叨地說開了。
雷東多跟你說皇馬聖誕冠軍在望,跟你說希望下次你來看皇馬的比賽時他能進個球送給你,跟你說他已經學完大一的高數了。
雷東多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你短促地笑了一下。
“抱歉,費爾南多。”你沒什麼誠意地道歉,“但是請問,你下一步的學習計劃是什麼?”
雷東多無聲地張了張嘴,然後閉上,然後再度張開。
“……再學一遍。”
你實在是忍不住了,發出了一陣清脆而暢快的大笑聲。
雷東多整張臉都漲紅了。
儘管你立刻止住了笑聲,並且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保證不再笑了,雷東多還是立刻住了嘴。
男人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好像一隻蚌殼。
你忽然很想找個什麼把他的嘴撬開。
雷東多不再說話了,可他也不肯放你離開。
利用登機前的一點點時間,他就偏過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你。
好像想要把你的模樣牢牢刻進腦子裡。
直到頭等艙的登機提示音響起了,雷東多起身送你,你這才知道他幫你升了艙。
雷東多把你送到了登機口,在把行李箱交還給你之前,擋在了你麵前。
從你的視角,可以清晰地看見雷東多喉結聳動,疑似緊張地吞咽了口唾沫。
雷東多向你張開了雙臂,“可以抱一下嗎?”
你無聲地笑了笑,抬手撩把細碎的黑發撩到耳後。
然後輕緩地步入了男人的懷抱。
把少女纖細的身子擁進懷裡的時候,雷東多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圓滿了。
雷東多幾乎舍不得結束這個擁抱,直到你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好了。”
“又不是見不到了。”
“聖誕節見。”你自己拎起了行李箱,神色如常地與他道彆,“如果你不回阿根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