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生日過後的第二天,你和雷東多,相約在了他在信中提過的 el cucurucho del ar 餐廳。
不用去球場了,你出門時隨便搭了件駝色風衣,內搭則是牛仔褲配黑白條紋長袖t恤。這又是雷東多不曾見過的衣服,但一樣看得他移不開眼睛。
相較於你的簡約秋日打扮,雷東多則費了好一番功夫喬裝。他戴了一副複古的□□鏡,配上雷東多一貫的優雅顯得有些搞笑。
雷東多加盟皇馬僅僅三個月,卻已經成功拿下了主力位置,還憑借優雅的作風贏得了美淩格們的喜愛,隱隱有了“王子”之稱,自然也開始遭受媒體的困擾。
你在前一天的德比裡已經親眼驗證了雷東多的好身材,現在倒是對他的礙眼打扮也能接受了。
“名聲見長,哈?”你帶了幾分戲謔地與雷東多調笑,對方隻能含混地點了點頭。
你們已經有陣子沒見了。
但是托雷東多三天一封的信件和偶爾的電話的福,你和雷東多的關係非但沒有疏遠,反而隱隱拉近了幾分。
久彆重逢,關鍵的是終於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說話了,雷東多覺得,自己攢了無數的話想要對你說。
結果,他清了清嗓子,出口的第一句竟是,“米格爾叔叔沒跟著吧?”
老米格爾給這位攻守兼備、球風強悍的皇馬主力後腰帶來的心理陰影,可見一斑。
這大概是馬競死忠米格爾·維加人生的高光時刻了。
你被雷東多難得流露出的窘迫模樣取悅到了,發出了一陣清脆的笑聲。
雷東多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心頭又是尷尬,又是為自己搏得了心愛的姑娘一笑而感到高興。
等到笑得夠了,你才大發慈悲地為雷東多解了惑,“我爸昨天生日,喝醉了,還沒起呢。”
聽說你爸爸不在,雷東多明顯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米格爾不在,很快地,雷東多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又或者,隻要在你麵前,他總是很樂於表現自己。
其實來到馬德裡才隻有三個月的雷東多,主動為你做起了介紹,“這家餐廳最早是耶羅帶我來的,我覺得不錯,自己又來過幾次。”
“這家的海鮮炒飯最好吃,番茄燉牛尾也不錯,還有……”
你禮貌地聽完了雷東多的介紹,才淺笑著點了點頭,“其實這家餐廳我也來過的。”
“不要忘了,我十六歲前都生活在馬德裡。”
雷東多詞窮了。
雷東多覺得,自己又乾了件蠢事。
雷東多正想再多說些什麼以彌補自己的失言,忽然,一陣近來已經十分熟悉的,甚至熟悉到令他略微厭煩的驚呼響起,出口的話更是嚇得雷東多魂不附體。
“上帝啊!雷東多你真的在跟維加約會?!”
“雷東多你就不能換個人喜歡嗎?她全家都是馬競球迷啊啊啊啊啊——!”
雷東多和你齊齊循聲扭過頭去,見到的是一高一矮兩個少年。
忽然出現在你們麵前的兩個少年同樣因為正在抽條而身形苗條、一個留著一頭燦爛的金色中長發,一個則把一頭黑發剃成了小平頭。
是勞爾和古蒂,曾經的卡斯蒂亞雙子星,現在的皇馬一線隊新星和卡斯蒂亞隊長。
古蒂此言一出,如石破天驚。
要遭!!
雷東多覺得,自己一直很引以為傲但是自認識你之後已經不敢再引以為傲的腦子,簡直都要不會轉了。
當然,他喜歡你,他從在牛津大學教室裡的初遇開始,就喜歡你了。
雷東多完全確信,你就是他想要找尋的終生伴侶。
但他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
他甚至沒有把握你知道他喜歡你。
三天一封地給你寫信,把生活中的瑣事事無巨細地和你分享,一有空餘時間就惦記著飛英格蘭……雷東多自認為自己的心意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問題是,你和他的相處太自然了。
自然得不像曖昧期的青年男女。
就憑你那副滿心滿眼都是數學的模樣,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媚眼拋給瞎子看的雷東多甚至不能確定,你長了“愛情”這根弦。
雷東多當然計劃過告白,也想過你們的“以後”。
但他總覺得還不是時候,也自覺還沒有準備好。
費爾南多·雷東多,永遠謀定而後動,做什麼事都希望有萬全準備。
直到古蒂驚天一語,他有過的全部計劃,都宣告破產了!
這一刻,雷東多覺得,自己仿佛被剝光了衣服,一切想法都無所遁形。
該怎麼形容雷東多印象裡的古蒂呢?
卡斯蒂亞的隊長,勞爾的好朋友,無時無刻不充滿活力以至於有點莽撞的少年,據說還是他的球迷。
雷東多加盟皇馬時間還不久,可他已經無數次見到古蒂在卡斯蒂亞的訓練結束之後,斜背著書包,在一線隊的訓練場旁邊一邊看他們訓練一邊等勞爾了。
隊列裡的勞爾,時常會趁著教練不注意,自以為隱蔽地跟小夥伴比個手勢或者做個鬼臉,再在訓練結束後迫不及待地奔向古蒂。
再然後,雷東多和耶羅、桑切斯等等年長的球員,就會笑著看著兩個小少年蹦蹦跳跳地、打打鬨鬨地,跑遠了。
背井離鄉獨自在異國闖蕩的雷東多,其實很羨慕勞爾古蒂能擁有這樣家門口就是世界第一俱樂部的成長環境,也衷心希望這對小兄弟能夠不改初心,相扶攜著在足球的道路上走到儘可能遠的地方。
雷東多目前對古蒂的判斷是,小孩子,有天賦,有靈性,但是不定性,也不夠刻苦,據說在球場外花費的時間過分多了。
他不喜歡過分跳脫的孩子,不過也算不上討厭,何況古蒂一雙眨巴著藍眼睛bulgbulg地看著他踢球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
而且,十八歲的少年嘛,還沒定型呢,未來一切皆有可能。
也說不定古蒂過幾年再回看,就會羞愧於自己現在的幼稚呢?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雷東多對古蒂有過的全部的好印象,都到此為止了!
雷東多不敢置信地看向這麼個一語道破他最大的秘密,也很可能毀了他精心策劃的約會的少年,一張俊臉都為了努力控製麵部表情而隱隱抽動。
看起來活像犯病了。
相較於又是緊張又是懊惱,連後槽牙都要咬碎了的雷東多,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你,表現得卻要淡定得多。
分明剛剛戳破了窗戶紙,雷東多也正在偷眼看你的神色,可你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說來有趣,你和雷東多,一對曖昧期的青年男女,在窗戶紙意外被捅破後的表現,竟與人們的刻板印象中男性女性該有的反應截然相反。
你無視雷東多探尋的目光,波瀾不驚地抬眸,瞥了莽莽撞撞的金發少年一眼,然後問他,“古蒂是吧?你數學作業寫完了嗎?”
啊……啊??
古蒂雖然莽撞了點,可也不是傻子。
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之後,小金狼正拿手捂著嘴,一雙藍眼睛心虛地到處亂飄,就是不敢往你和雷東多的方向看。
此時,被人點名,他才把心一橫,把一雙藍眼睛瞪得圓溜溜地望向你們——就是小爺說的,小爺就是看不上馬競家的,小爺就是不想偶像跟馬競家的攪在一起,你看怎麼著吧!
卻見黑發黑眸的姑娘,板著一張小臉,微抬著下巴,一臉淡然地看向他。
隻是,黑框眼鏡之後,那雙看起來無甚出奇的黑色眸子,卻隱隱射出了淩厲的光。
分明隻是被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姑娘掃了一眼,不知怎地,古蒂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活像在學校裡被老師點名了。
不對!救命!你的氣場比老師還足!!
嗬,笑話!你在心裡冷笑。
你在學校裡可是幫導師帶本科生和碩士生的!
那群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小天才們,哪個不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眼見古蒂不答話,你抬起右手,以指關節輕輕敲擊桌子,“問你話呐——!”
“數學作業寫完了嗎?”
救救救、救命啊——!
勞爾救命啊!古蒂想回家!!
古蒂終於承受不住了,左顧右盼著企圖找人擋槍。
等等……勞爾呢?
勞爾不見了。
分明是兩個人一起來的,可是自古蒂語出驚人後,剛剛在皇馬一線隊嶄露頭角的、正是春風得意的小將卻活像見了鬼一樣,當場腰背一弓,縮著身子企圖往後退。
這麼一會沒人注意他,勞爾已經蹭到了飯店門口。
可惜,他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解決完了古蒂,你曲起食指,衝著勞爾的方向勾了勾——跟喚小狗似的。
“勞爾,到卡塔莉娜姐姐這裡來。”
勞爾沒有動彈。
勞爾弓著身子,企圖繼續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還沉浸在被老師檢查作業的恐慌裡的古蒂少年,看著你和勞爾的互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雷東多也是。
雷東多看看你,再看看勞爾,完了再看看古蒂,心頭警鈴大作。
勞爾是真的不想過來。
他做足了心理建設,把並不強壯的小胸脯一挺,語速飛快,“我已經是大人了我在皇馬一線隊踢球了馬德裡德比我還進了一個你不能再管著我了不能嘲笑我還有不許打我!”
看勞爾說話的模樣,活像隻要喘上一口氣,就有誰要讓他永遠閉嘴了一樣。
你又勾了勾手指,“過來。”
勞爾不神氣了。
勞爾“哦”了一聲,垂著小平頭,乖乖蹭了回來,垂著兩隻手在你們桌邊站定。
你抬起右手,同時曲起食指和中指。
勞爾很上道地在桌子旁邊蹲下,把小平頭湊到你手邊。
“梆”的一聲,你彈了勞爾一個腦瓜崩。
“好了,走吧。”
“跟你的小朋友玩去吧。”你終於大發慈悲地放人了。
“哦對了,記得回家。”
勞爾古蒂落荒而逃了。
對麵的雷東多看著你,久久都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