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那裡,孩子還小,現在看的還不是重病!算不上什麼,比她有本事的孩子多了去,孩子還需要更多的學習。”阿嬤嘴巴上這麼說。
實則她內心深處是完全相反的看法,她真的看好自己的外孫女,可作為家長萬萬不可以在外人麵前太過誇獎孩子,以防止孩子翹尾巴。
阿梨聽後麵色都沒有變一下,因為早就看透了阿嬤的本意。
家長們都不興誇讚自家的孩子,仿佛誇讚了孩子就會變飄了,在外人麵前都是十分謙虛貶低一下自己孩子。
要誇讚,都是誇讚彆人家的孩子,彆人家孩子有一分優秀,都被誇成十分。
emmmmmmmm!這是從老祖宗那裡傳過來的習慣,國人喜歡守拙,而守拙體現於很多地方,比如說真正有底蘊的人喜歡悶聲發大財。
而不是一朝得意,就恨不得弄個大喇叭來告知彆人自己升官發財了。要是敢這麼乾,多半會被認為是暴發戶,沒有什麼底蘊。
守拙還體現在稱呼上,古時和外人介紹自己孩子時往往稱呼為:犬子,這隻是一種謙稱,對應的是:虎子。
對!犬子和虎子有可能都指的是一個人,隻不過說話的人不是一個人而已。
主人麵對客人時介紹自己孩子時往往貶低式稱呼,稱為:犬子;而作為客人則要誇讚主人家的孩子,稱為:虎子!主人聽後表麵上很謙虛,實則心裡暗中高興,雖然嘴巴上還是會貶低自家孩子。
這就是一種交際需要,類似的情況還有拙荊、賤內等稱呼妻子的,但要是做客人的傻乎乎跟著一起貶低主人家的人,絕對會被人報複。
正是因為明白這種情況,阿梨很清楚自家人的習慣,阿嬤話裡有貶義,但實則內裡並沒有帶著貶義,僅僅是謙虛一下。這也是為什麼阿梨聽到雙方的談話心裡沒有什麼波動的原因,還是裝作沒有聽到為上。
阿嬤確定外孫女開的方子不錯後就把方子抄了一遍,遞給了病人,病人可以去正規藥店去抓藥,這裡隻管看病,不怎麼管抓藥。
這麼做是為了省力氣,不需要整理太多的藥材,要知道存儲藥材很費地方,也費力氣,需要時不時弄出來看看藥材的情況如何,要儘可能防止藥材黴變失效。
經過半天的忙碌,阿嬤把病人都看完了,阿梨又得到一些實習的機會,讓阿嬤已經很放心外孫女的醫術,心裡真的是美滋滋。看看診所裡閒下來,就轉頭對外孫女說:“阿梨,你老喬叔叔又給你寄東西了,就放在客廳裡,去看看吧!”
“啊!喬叔叔給寄過來的”阿梨說,這些年來能夠堅持和阿嬤聯係的人大都是曾經來這裡進修過的醫生,他們會從天南海北的地方寄來東西。
喬叔叔就是教給阿梨野外求生的人,他足足在阿嬤這裡待了三年才離開,醫術上簡直就是脫胎換骨,後來回家後就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郎中。
要知道老喬也算是家傳的中醫,隻不過屬於野郎中的傳承,並沒有多少理論知識,主要是在接骨上有一手,其他方麵醫術完全就是一般,也就混一口飯吃。
等到後來高等教育大發展,讓老喬感覺到不妙,雖然他沒有很高的學曆,但有著野獸般的直覺,醫生開始走上正軌的渠道,說不定有一天從事醫生也有準入資格,那他該怎麼辦
發現自己就沒有其他謀生本事的老喬就開始自學中醫醫書,但後來才發現就算是背下,也不等於他能夠看得懂,可以說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向前,也曾經想要找個人指導一下,卻沒有找到。
直到遇到了阿嬤在中醫這個圈子裡收人進修,老喬抓住了機會,到了阿嬤這裡才算是開始比較係統的學習。老喬可以說是破釜沉舟,在這裡一呆就是三年。
時間長了後和阿嬤這一邊的人感情很深,即使阿嬤並沒有收他為徒,但在老喬心裡阿嬤就是他的師父,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一個陌生人付出時間和精力,而他幸運地遇到了。離開後的老喬常常聯係阿嬤,還時不時給阿嬤寄東西。
即使阿嬤告訴他不要寄東西了,她教給他醫術,是因為看到他有一顆勇於進取的心,而且在給病人治病時儘可能讓他們減少看病的費用,甚至會自己去采藥,有著一顆善良的心。
看人看心,這也是為什麼阿嬤會選中了基礎並不怎麼牢靠的老喬,讓他有機會進修的原因,中醫想要能夠傳承下去,就需要有千千萬萬個有良心的中醫傳人。
阿嬤認為自己算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但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大善人,因為她不會原諒傷害自己的親人的人,做不到以德報怨。
看了阿嬤的回複老喬差點哭了,如果阿嬤不是善人這世上有幾個善人能夠在遭遇很多苦難後依舊有著一個溫暖的心,真的很難很難。
他很清楚要是沒有阿嬤教,終生他隻會是一個野郎中,給人整整骨而已。到了老年時的他回想起來,都在慶幸自己年輕時遇到了阿嬤這個名師。
老喬這種做法讓阿嬤很高興,她的確不想要得到什麼回報,但真的得到了回報後心裡蠻高興,這是一種得到彆人承認的樂趣。
看到客廳裡大大的包裹後阿梨嘴角抽了一下,喬叔叔真的是太有心,每一次寄過來都是這麼一大包,真的是不知道讓她說什麼好,行了!找機會再給喬叔叔寄點土特產去。
在縣城生活了三年後的老喬叔叔算是愛上本地的特產,因此回贈最好的禮物就是這種東西,其實倒是不貴,貴的是郵費!
最終阿梨沒有拆開那個包裹,因為她想要等著阿和放學後再一起拆,這裡麵一定也有寄給阿和的東西,因此還是等著阿和回來再說。
相信阿和回家後看到這個大包裹絕對會十分驚喜,要知道來自天南海北的包裹,給他帶來很多在縣城沒有的玩具,可以說他的同學們都羨慕極了。
阿梨接他放學時就看到很多孩子圍繞著阿和,小男孩們甚至勾肩搭背而出,阿梨覺得更多是玩具的魅力,但孩子們喜歡玩具很正常,智商很不錯的阿和依舊還是個孩子。
“阿和!”阿梨揮著手,“快點來。”
正在和小夥伴打鬨的阿和聽到聲音後朝著姐姐點點頭,但還是和小夥伴們膩在一處,而沒有馬上奔向姐姐。
“......”孩子長大後就不如小時候好玩,阿梨還記得自己那時候隻要一叫弟弟的名字,那個小子就飛奔而至,可現在則根本不理自己。
“看樣子你不想拆喬叔叔給寄來的包裹,那麼我先走了。”阿梨說,說完就要轉身而行。
聽說家裡來了大包裹後的阿和很快就拋棄了小夥伴們,急著和姐姐一起回家,要知道拆開包裹時有時候會有說不出來的驚喜。
回頭看了一眼急匆匆而行的阿和,阿梨感覺有些好笑,而阿和一個急衝鋒就趕到前麵去,回過頭來叫嚷著,“姐姐,你快點來,阿嬤和阿娘都在等著我們。”
阿梨不由搖搖頭,阿和這個孩子越來越有活力,說明他沒有什麼心理壓力,這才是一個小孩子爭正常的生活。
而自己很早就從小孩子中脫離出來。
但這樣子挺好的。
她願意做一個大人,即使年紀還不夠,但也不可能變成同齡人的樣子,有得就有失,她寧可活成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的阿梨笑著答應,“來了,來了。”
加快了腳步追上阿和,姐弟兩個人相處的十分好。
如今的縣城人大都習慣了阿嬤一家人,不再排斥他們,但還是沒有太多的交情。
阿和則對姐姐十分信服,要知道這些年來阿和也接受了醫學啟蒙,而啟蒙的主打力量就是阿梨,導致阿和在阿梨麵前沒有一點點想要反抗的想法。
阿梨做小師父,教給阿和醫術時十分認真,又要不讓阿和產生什麼逆反心理,以後乾脆不願意學習醫術,因此阿梨還是很小心,甚至要專門備課。
兩個人到家時正好聽到電話鈴聲。
周家在縣城裡能安裝私人家庭電話後,就花了不少錢裝了電話,因為家裡需要安裝電話,可以隨時接到阿輝的電話。
阿羅正好來開門,而最閒的阿嬤就手接起來電話,“喂!你好!請問找誰”
“你好!請問周紅羅在嗎”對方問。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讓阿嬤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這個聲音十分陌生,按說女兒應該不認識他才對。
女兒作為一個極度不願意出門的人,應該不會認識外麵的人。
“在,這是周紅羅的家,你是誰”
“我是黃國輝的戰友,你是”
對方的話傳到阿嬤耳朵裡時,阿嬤身體搖晃了一下,心臟也開始加速。
因為她感覺到了不妙,女婿的戰友為什麼不是女婿打過來電話這意味著女婿有可能出現很厲害的問題,如果阿輝有能力打電話,不會讓自己戰友往家裡打電話。
想到這裡的阿嬤努力站直了身體,聲音中帶著幾分輕微的顫抖,“我是黃國輝的嶽母,周紅羅的母親,請問到底有什麼事情,阿輝出事了”
最後一句話吐出時阿嬤覺得十分沉重,因為怕被另外三個人聽到,阿嬤半捂住話筒,聲音變得十分輕微,但對方應該聽得到。
說到這裡的阿嬤看向了剛剛進門的外孫女外孫,還有給孩子們開門拿書包的女兒,他們之間洋溢著幸福,隻是不知道這一份幸福還有多長時間會被打破
“是,阿輝受了重傷重,有可能搶救不過來,也有可能會好,現在想要請他的妻子過來一趟。”對方停頓了一下,最終做出來回答。
果然如此!阿嬤看著一眼還不知情的三個人,握著話筒的手哆嗦著,命運再一次想要擊沉阿輝的生命之舟,而她必須努力對抗。
因為她不敢讓女婿先死,年紀大了的她有些怕自己扛不住。即使女婿常常不在家,但和女婿早亡是兩碼事,她還是希望女婿能夠活下來。
深深長吸了一口氣後的阿嬤想著自己該怎麼辦正好看到阿梨關門,讓阿嬤知道自己不能慌,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