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曲目是《寒雪照夜》，是正兒八經的琵琶曲目。
“琵琶都會吧。”莫疏白袖出琵琶時問了一聲。
“會的，仙師。”
現在包括戴佳這種被莫疏白的神顏迷得神魂顛倒那一批弟子，也都各自去了合適的仙師門下學習。留下的都是實打實資質靈根不錯的音修弟子。
自然琵琶這音修殺人利器的主修科目，沒人不會的。
戚枕墨抱起琵琶來時，那手勢都十分生疏，他還問宋池。
“你的琵琶如何？”
宋池矜持地挑了挑眉。“就一般般吧。”
這惹來戚枕墨一個嘲笑，包括葉清羽子在旁邊也冷笑了一聲。
“你的琵琶如何？”宋池問戚枕墨。
“昨晚剛開始學。”戚枕墨的回答相當光棍。
宋池一陣無言。“這音修你就非學不可嗎？”
戚枕墨從喉管裡哼笑了一聲，也不答。看那神色就是非學不可。但他其實也並沒有好好學，之前的水木靈根曲目到目前就沒彈對過一首。
但他偏偏就要坐在音修的教室裡。宋池有理由懷疑，這小子哪怕他的天機門主業一節課也不去聽，隻怕也能名列前茅。學霸這種東西就是整堂課睡覺也比彆的人強的存在。
那她也管不著。
莫疏白取出琵琶來，實則所有弟子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莫疏白這修真界四美之一的名聲，卻就是當年全東極大陸宗門大比時，一曲琵琶名動全大陸。無論他的天資，容貌，還有那琵琶聲的滾滾殺機，至今都為人津津樂道。
莫疏白最擅長的無疑就是琵琶。
他取琵琶在手時，那種舒心自然的感覺雖淡，但宋池哪有不了解的。因為她也是這樣的。
最近兩月她都拚命修煉，琵琶就沒摸過。此時抱著琵琶，她忍不住渾身頗為放鬆。
而莫疏白琵琶聲奏響時，那寒氣逸散之感，真實地讓宋池手臂冒起雞皮疙瘩來。她忍不住地咧嘴笑了笑。
莫疏白仙師這人，此前的水木靈根曲目，都彈的柔情似水，分外動聽。但宋池卻知道，那都是一層偽裝。這種偽裝她也有。實際上這人八成內心冰冷徹骨，跟她一樣，按照老師當年的評價，木得心腸。
也隻有琵琶這殺機滾滾的曲目，會讓宋池血脈裡湧起陣陣熱血罷了。
莫疏白顯然同樣如此。
也不知為何，在她咧嘴笑的時候，視線猛地就被莫疏白那過分美麗的眼睛抓住。隨即他也淺淡一笑。
感覺那一個對視，互相都看穿了對方的靈魂。
當然也完全可能是錯覺。莫疏白沒必要來關注她這種廢柴弟子的小靈魂到底如何才對。
莫疏白今日深青衫子，玉冠束發，不如平日神仙模樣，多了幾分冷峻，然而配上這殺機凜然的琵琶玄音，卻更有一種難言的致命魅力。事實上這個樣子，比他平日溫文爾雅，淡然飄逸的模樣更吸引人。
於是女弟子成功又陷入麵頰暈紅，滿眼冒星星的模樣。
不過宋池擔心的道心問題，還是不會發生。宋池分析原因，可能是因為莫疏白對普通內門弟子來說，猶如高山冰雪，天上神仙，是無論如何伸手也夠不著的人物，於是即便心生愛慕，但絕不敢有奢望得到回應的這份心。
於是這份喜愛自然無法動情到損毀道心的程度。
但是夠的著莫疏白的就難說了。比如女主崔雪若這種天然高人一等的身份，她無論天資還是身份地位都是可以平視莫疏白的。
於是宋池發現。崔雪若那絕美的粉頰看著這樣的莫疏白，露出種神往的羞澀。不過書中說她性情淡雅清冷，所以即便心生戀慕，也隻是麵頰粉如桃花，眸中略含羞意而已。
但這還是沒遮擋得住，隻見葉清羽望向崔雪若時，眸光明顯帶著諷刺之色。
估計這小子吃醋了吧。畢竟一見鐘情！
宋池身為看戲人，輕鬆笑笑便罷了。此時莫疏白已經奏完曲子，然後要求眾弟子彈奏。
這次的曲譜明顯難度提升幾個檔次，宋池若非已經到煉氣二層天，光靈力都不夠她把琴音彈奏出來。
很多弟子琵琶造詣不如箏，又加上複雜的靈力運用，頓時整個教室豈止魔音穿耳可比。
戚枕墨一個玄音都摸不準的人，好家夥，也在那裝模作樣彈奏噪音。
這種場合彈奏出正確的音色都不容易。不過不妨礙個中好手，宋池發現崔雪若和夙宇、姬明凰三個琵琶造詣都挺高的，三人幾乎同時出手，那弦音奏響的劍刃出鞘的寒光，彷如真正照亮寒夜的雪光，瞬間壓製了整個教室的魔音。
而且他們的琴音沒有錯任何一個。
莫疏白走到三人旁邊很是站了站，然後點點頭，一副讚賞姿態。
接著才走到葉清羽和宋池這邊，眼神厲害地示意他們倆為什麼不彈。不對，是他們四人為什麼不彈。
因為前座的江林月和蘇棲梧也在看熱鬨。
宋池心想，大家心思不都跟莫疏白仙師一樣麼，想看看那三個龍子鳳孫的厲害之處。
這曲子不算長，很快崔雪若他們最後一個音止住，便抱著琵琶眼神看了過來，眼神都是盯向葉清羽他們三個去的。
整個教室的弟子這下也發現了這場天才之間的對決，紛紛停下來回望。
“繼續。”被莫疏白仙師瞪一眼後，眾弟子又都繼續開始魔音穿耳，但視線卻忍不住地飄過來。
葉清羽他們三人便抱起來琵琶，宋池打算繼續作為看戲人，好整以暇地手指隨意撫摸琴弦，打算繼續看熱鬨。
誰知道，莫疏白仙師轉過身來微微瞪她一眼。
“好生彈！”隨即神識暗語響起在她腦海。
“不許丟我們青劍宗的臉。”莫疏白還加了這麼一句。
所以那三位不算青劍宗的對吧。說起來這是天才弟子的對決，拉她一個廢柴真的毫無必要。
但是算了，仙師的麵子自然要給。
宋池正兒八經抱起琵琶，立即得到葉清羽一個利眼瞪，他們三個都沒開始，見她手指放於琴弦，才互相一點頭。
“噌！”
精準的泛音響起，雪亮劍光散開在寒夜之中，滑音速度由慢至快，如淩厲劍招激烈變化，劍氣顫動掀起萬點雪花，森然雪霧猛地逸散。
四人配合極好，沒有錯一個音。因此，宋池沒好氣地送了前排江林月和蘇棲梧二人的後腦勺一人一個白眼。好小子，之前原來在藏拙。
江林月似有所感，還回頭輕輕笑了笑。蘇棲梧倒是隻側身斜視一眼過來罷了，但麵頰輕輕地紅了。
宋池：“……”兄弟，咱彆這麼純情行不。
一曲終了，那邊崔雪若他們三人便也明白了對手的音修程度，目光之中還是有讚許之意的。
但是三人視線多數都掃向宋池這邊。宋池對此不過微微一笑罷了，她這個資質，哪怕得到那秘境之中的如意珍果洗滌，也頂多能洗滌靈根根植到九十的程度，跟這些天才還是猶如天塹鴻溝的差距，更何況現在，那真是雲泥之彆。
以後修為上去了，他們這些天才弟子自有他們的天上寬闊大道，她自走自己的狹窄小山道。雙方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們打量她根本毫無必要。可能三人也知道她的資質如何，因此疑慮的視線一掃而過，便不再關注她了。
接下來自然一如往常繼續練習這首《寒雪照夜》。
因為這曲子挺消耗靈力，班上如今好像隻有她還是個煉氣二層天修為，像葉清羽他們這些天才都快要煉氣六層天了。其他弟子也都煉氣三層天以上。
所以隻有她這個吊車尾彈著彈著靈力沒了，她也沒忙著打坐恢複靈力。
因為好久沒彈琵琶過癮，索性一個人繼續彈曲。而且不用靈力，自然聲音完全被掩蓋。
更好方便她一個人獨樂樂。
她彈這首霜劍鳴與這寒雪照夜前麵的調子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暗夜裡劍鞘開啟的森然滑音。
不妨尺八的肅殺與滄桑緊扣弦音，宋池回頭，看著墨斐雲這個摸魚的，此時竟然尺八與她琴音相和。這小子明明一個劍修，也不務正業來搞什麼音修。跟戚枕墨一樣難以理解。
但是書中墨斐雲也是來癸亥班的，而且劍道方麵丁點沒耽誤，後來那批頂尖強者行列自然有他一席之位，他是與男主夙宇實力不相上下的存在。
不過這小子估計也是為了那音修開通登仙台絕密而來的。當然估計也有緣分牽引，他要是不來，又怎麼會對崔雪若一見鐘情，從此處處為女主保駕護航。
宋池想著這小子八成剛剛沒有參與天才弟子對決，怕在女神心中失去地位。於是此時尺八相和，以此對女主表明，他的才華亦與那些天才不相上下。
於是，她本來都不打算彈了，但是墨斐雲她還是很看得順眼的。畢竟拜師山門那無聊的兩個時辰排隊，墨斐雲一個背影，讓她腦子裡唱了好幾場修真界風起雲湧墨斐雲力挽狂瀾的大戲。
那就幫幫他吧。因此她繼續彈了下去，然而開小差的明顯不止他們兩個。江林月很快以箏音竟然也穿插了進來，曲調雖略微有異，但倒也和諧。葉清羽他們立即都停下來圍觀。
等這一曲完了，江林月卻眼神示意再來一遍的意思。可能知道如何正確和音了。
宋池舔舔嘴唇看他一眼。行吧，她的確此時回想起後世與朋友一起演奏的情景了。
於是她回頭看了一眼墨斐雲，他便點點頭。尺八蒼然聲音響起，宋池這才琵琶切入，接著她很快發現，不隻是江林月的箏音和聲完美，葉清羽他們也各自或琵琶或箏音相助。這曲子越到後段越激昂，有淩霄望月，俯瞰天地之姿。
而且戚枕墨居然還知道補齊了鼓點。這小子倒的確是擅長的音律的，隻是不愛彈琴而已。
宋池發現，莫疏白在前排手指還微微動了動。似乎也想加入，但當然忍不住了。畢竟礙於仙師的威嚴。
她當時忍不住笑了笑，倒是被莫疏白瞪了一眼，然後他自己先微微笑了笑。意思不跟她這小輩一般計較。
等一曲完結。宋池發現全教室一片安靜，所有弟子都望了過來。
她垂眸一笑。這下裝逼裝大發了，但是算了，至少彈了個爽。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盤腿恢複靈力。一會還要去做個音修任務呢。
修煉兩個月，總算能做音修任務了。但此時的心情，卻又跟賺靈石獲取築基丹的路線不同了。
她得想辦法揣摩明白這音修的手法，尤其攻擊手法，否則三年後那場內門弟子比試，她怕自己過不去。
那個秘境，隻有宗門內門弟子前兩百名才有資格進入。
而這次可是兩批內門弟子，包括魏靈秀師姐他們四年前那一批，也就是差不多六七百人裡麵要衝進去前兩百名。
她這個資質還無論如何都是吊車尾。原主都是機緣巧合，在大比之日不是碰到不擅長戰鬥的丹修，就是碰到音律方麵掌握不到位的音修，於是僥幸弄到了個兩百名的末尾名次，才得以進入秘境。
宋池擔心萬一自己小小的蝴蝶翅膀震動，對手變了。那可不行。
這次秘境，她無論如何要進入。這是她一生唯一的一次機會，如果不抓住，悔恨之心都能把她給吃掉。
築基丹什麼的容後再議，而且宋池也舍得花家裡給的靈石買化塵丹了。變強成了此時第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