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勝美瞳孔微縮,“你知道了?我家的事?”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孟宴臣的怒火。
他氣笑了,“到現在,你的第一反應還是怕我知道?”
“房租的事是這樣,方乾項目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他的聲音越來越沉,“我說過多少次?我從來不覺得你的問題是問題!”
“可你呢?安迪、曲筱綃、邱瑩瑩、姚斌,甚至那個暗戀你的學弟”
他每說一個名字,語氣就重一分,“你把身邊的人都找遍了,就是不找我?”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要共度一生的人?”
樊勝美急忙解釋,“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
孟宴臣打斷她,“你每次都認錯很快,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他逼近一步,“我自己女朋友的事情,我要從彆人口中知道,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外人,對嗎?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依靠,你對我有所保留,不就是為自己保留了退路,方便你隨時可以抽身離開,不是嗎?”
樊勝美的眼眶瞬間紅了,
“孟宴臣!你根本不懂!“
“是,我是在給自己留後路!我不應該嗎?”
她的聲音發抖,“這段關係裡,你一直是主導者。開始和結束,不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我已經很努力了”
她的眼淚終於落下,“努力處理好所有爛攤子,努力變得配得上你這些你都看不到嗎?”
樊勝美卻後退一步,“你說得對,我確實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
她哽咽著,“因為我害怕”
“害怕你看到我身後的一地雞毛後,會覺得我不值得。”
她突然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泛著決絕的水光,
“害怕你看到我身後那些爛事會覺得惡心!害怕你某天醒來突然發現——”
她的聲音陡然尖銳,“原來樊勝美這麼不堪!”
孟宴臣瞳孔驟縮,還沒等他開口,樊勝美已經像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你以為我不想依靠你嗎?可我敢嗎?每次你靠近,我都在害怕,害怕這是一場夢,害怕你不要我!孟宴臣,你告訴我,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她渾身發抖,卻倔強地揚起下巴,
“這些年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永遠給自己留好後路,永遠做好被拋棄的準備!”
孟宴臣猛地轉身拉開車門,狠狠摔上門,都沒舍得摁下啟動鍵離開。
密閉的車廂裡,他攥著方向盤,重重砸了幾下。
儀表盤的冷光映著他鐵青的臉。
付聞櫻二十年的精英教育全白費了,所有的情緒管理,在樊勝美麵前全都土崩瓦解。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樊勝美那句「隨時準備離開」。
她怎麼能怎麼還想著離開她居然真的想隨時離開
車窗外的身影單薄得像張紙,臉色慘白。
樊勝英去公司鬨事時她獨自麵對該有多害怕,常年被吸血鬼家長期壓榨,她得多委屈,多難過。
這三十幾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可他現在明明出現了,她怎麼就不能試著依靠他、信任他,還張口閉口要離開。
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恨了。
孟宴臣看著窗外的她,穿著淺棕色的外套,晨風揚起她的衣擺,像隻長期生活在乾旱沙漠的枯葉蝶。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它們的翅膀早已乾癟發脆,顏色黯淡得幾乎與枯枝融為一體。
不是不想飛翔,而是身體早已習慣了貧瘠——缺水、缺光、缺養分,甚至忘了自己本該是絢麗的。
此刻,若將它們捧進溫室,用最甜的花蜜、最清澈的露水澆灌。
長期饑餓的消化係統承受不了這樣的甘甜,脆弱的翅膀托不住這樣的重量,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甚至會被陽光刺痛流淚。
這不是矯情,而是本能。
一個習慣了「不被愛」的生命,突然被愛反而會因「營養過剩」而衰竭。
不是他們拒絕陽光,而是脆弱的身體需要時間重建對光明的信任。
是他太急了,他應該先給她時間恢複元氣,為她修複翅膀的裂痕,等待她自己的力量蘇醒。
愛不是一場慷慨的施舍,而是一場耐心的療愈。
既然她之前將自己養的那麼不好,他孟宴臣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將她從內到外重新滋養。
他想起短劇裡不是有種說法,「養成係」。
對,自己的老婆,自己養。
孟宴臣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緊緊將她擁進懷裡。
“對不起。”
他把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沙啞,“是我太急了。”
他感受到懷裡的人瞬間僵住,於是收緊了手臂,
“但請你,以後不要輕易說出要離開的話,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讓你慢慢依賴我,信任我,從今往後,你的退路隻能是我。所以,請試著相信我,好嗎?我真的比你想象中,更愛你。”
樊勝美反手緊緊回抱住孟宴臣,眼淚終於決堤,
“是我不好是我太害怕了”
孟宴臣收緊手臂,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
“彆說了。”
他的懷抱驅散了清晨的寒意,“我會讓你慢慢感受到我有多愛你,等你願意慢慢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我。”
他突然輕笑一聲,故意逗她,“樊女士,你要好好珍惜我,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大度,能忍受女朋友去找暗戀者幫忙還不生氣的。”
樊勝美破涕為笑,仰起臉看他,
“你剛才明明生氣了。”
“我沒有,”
孟宴臣立刻抵賴,“我生氣的不是這個。“
樊勝美挑眉看他,他終於敗下陣來,
“好吧我吃醋了。”
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
“那現在,我該怎麼做?樊勝英的事處理好了嗎?雲濟製藥的項目需要我出麵嗎?”
樊勝美搖搖頭,“不需要。你就陪我去公司,看我怎麼大殺四方。”
孟宴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地小心翼翼確認,
“去公司?一起嗎?”
樊勝美點點頭,“帶你去看看,你女朋友我怎麼大殺四方,拿回我的項目。”
孟宴臣的腦子裡卻炸開了煙花——
她竟然要帶著我進公司,不用偷偷摸摸的,要大大方方地公開關係?
鬼知道他等這天等了多久,孟宴臣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連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這也算因禍得福?
遠處樹梢上,一片枯葉在夜風中輕輕顫動。沒人注意到它邊緣正在抽出一絲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