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狼狽地整理完製服,用毛巾擦了半天臉,才勉強把頭發上的泡沫清理乾淨。
他對著鏡子調整表情,重新擺出那副標誌性的冷峻模樣,推門走出洗手間。
走廊上空蕩蕩的,隊員們都已經去食堂吃飯了。
他正打算離開,餘光卻瞥見樊勝美還坐在工位上,手裡捧著一碗白粥,另一隻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很好,又是一個愛喝粥的!
宋焰走過去,清了清嗓子,
“怎麼不去食堂吃飯?”
樊勝美抬頭,“啊,宋隊。”
她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剛才真對不起,我這人手勁兒從小就大”
宋焰擺擺手,“沒事。”
他目光落在她手裡的粥上,眉頭微蹙,
“中午就喝這個?”
“嗯,晚上約了朋友吃飯,中午隨便對付一口。”
樊勝美解釋道,“還有方案沒做完。”
宋焰盯著那碗粥,突然用他那標誌性的氣泡音開口——
“我也很擅長熬粥。”
他微微俯身,聲音壓低,“你的粥看起來好好喝,一看就是你親手熬的”
他眼神深邃,“隻有家裡用慢火,精選東北珍珠米,配上景德鎮砂鍋,文火燉三小時,才能熬出這樣濃稠的米油”
他嘴角勾起自認為最迷人的弧度,
“你很賢惠。”
樊勝美端著粥碗,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
“就樓下餐廳買的。你要現在去,應該還有。”
宋焰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搐了一下,
“嗬嗬嗬這這樣啊”
他強撐著笑容,甩了甩手,“那你們單位食堂師傅手藝還不錯,一看都是專業的”
說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我先去吃點東西,下午還有講課,你先慢慢吃”
轉身時太過慌亂,他「砰」地一聲撞在了門框上。
宋焰強忍著疼痛,回頭露出八顆大白牙的迷之微笑,
“下、下午見”
樊勝美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白粥,嘟囔道,
“太油了喝粥都不頂用了”
正說著,手機震動起來。
是孟宴臣發來的消息:
【中午吃的什麼?】
樊勝美飛快回複:
【粥,太油。】
——
孟宴臣提前下班,站在得閒投資大樓前。
西裝筆挺,身姿修長。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嘴角微揚。
還有五分鐘。
他抬眸,看著玻璃門內樊勝美的身影,唇角微勾,正準備抬手打招呼——
下一秒,他的笑容驟然凝固。
樊勝美正和宋焰並肩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
她仰著臉,笑容明媚得像太陽,可他卻第一次覺得刺眼。
而宋焰雙手插兜站在她身旁,姿態熟稔。
孟宴臣鏡片後的眸子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
——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這一幕像極了這些年,宋焰也是這樣,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帶走了許沁。
強烈的不安和隱怒籠罩著他,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艱澀。
他幾乎控製不住想上前,一把將她拉走,塞進車裡,帶離宋焰的視線範圍。
這種黑暗鄙夷的想法在不可控瘋漲,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隻陰溝裡見不得光的老鼠。
宋焰走出大門,也看到了孟宴臣。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帶著無形的硝煙。
“孟宴臣!”
樊勝美順著宋焰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
她高興地朝他揮手,笑容更加燦爛,像隻歡快的小鳥,猛地朝他奔來,一頭紮進他懷裡。
孟宴臣被撞得微微後退半步,下意識接住她。
那一刻,他方才的陰鬱仿佛瞬間被融化——
這個明媚的小太陽,是專門為他而來的。
暖得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這麼早就來了?”
樊勝美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絲毫沒察覺他的異常。
孟宴臣深深吸了口氣,將她輕輕按進懷裡,聲音低啞,
“彆動,讓我抱一會兒。”
“怎麼了?工作不順?有人欺負你了?”
樊勝美一臉茫然,乖乖任他抱著,
“給我說,我去揍他,我手勁兒大。”
孟宴臣抱著她,低笑出聲,
“好,下次帶你去。”
宋焰走到兩人跟前,對樊勝美笑了笑,
“原來你說約了晚上吃飯的朋友,就是他啊。”
樊勝美剛要開口,孟宴臣已經將她拉到身後,冷冷看向宋焰,
“你在這兒乾什麼?”
他聲音平靜,卻儘是敵意,“還不回去熬粥?你老婆快下班了。”
他特意咬重了「你老婆」三個字。
宋焰挑眉,對孟宴臣挑釁地笑笑,
“你緊張什麼?”
他又看向被孟宴臣擋在身後的樊勝美,
“既然你今天有約,我們改天再約。”
上車後,孟宴臣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樊勝美的手不放。
“你今天怎麼了?”
樊勝美歪頭看他,“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
孟宴臣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為什麼會和宋焰一起出來?”
“哦!他們消防隊來我們單位做宣傳培訓!”
樊勝美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
“我跟你說,我今天可厲害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把滅火器保險栓拉錯了,直接噴了宋焰一臉泡沫!他那個表情你是沒看見”
孟宴臣聽著,緊繃的嘴角終於微微上揚。
樊勝美戳了戳他的臉,“對嘛,這樣笑笑多好。”
她湊近,“終於肯笑了?”
孟宴臣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吻,
“能不能答應我以後彆見宋焰了。”
樊勝美愣了一下,認真思考片刻,“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如果是因為他是你妹妹未婚夫需要避嫌的話,我答應你。”
孟宴臣的喉頭發緊。
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那些陰暗的占有欲,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最終隻能牽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
“不過”
樊勝美補充道,“我得先請他吃頓飯。”
她解釋道,“上次他救了我,今天又噴了他一身泡沫,怪不好意思的。他自己也說要我請客"
孟宴臣看著她坦率的表情,突然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他深吸一口氣:"好了,我收回剛才的話。"
他握緊她的手,聲音溫柔,
“你永遠都有交朋友的自由,隻要”
他頓了頓,“記得告訴我一聲。”
他看向前方路況,裝作不經意地補充,
“如果吃飯需要作陪的話,記得通知我。”
樊勝美笑出聲,“知道啦!”
她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孟總這是要當跟屁蟲啊?”
孟宴臣一本正經地點頭,“嗯,專職跟班,拎包買單,隨叫隨到。”
——
許沁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今天付聞櫻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你和宋焰既然都訂婚這麼久了,準備什麼時候拿證?我和你爸爸也好準備準備。”
她翻了個身,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最近和宋焰相處的點點滴滴——
兩人經常為了二十萬債務跟她大吵一架,約會時總帶她去街邊小店,甚至連訂婚戒指都選了最便宜的款式。
而記憶裡孟宴臣對她的好卻越發清晰起來——
她隨口提一句喜歡某品牌的限量款包,第二天就會出現在她衣帽間;
她生理期不舒服,孟宴臣會記得給她煮紅糖薑茶;
她加班,他會讓司機準時等在醫院樓下
——如果當初選擇的是孟宴臣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許沁猛地攥緊了被子。
就在這時,床的另一側陷了下去——
宋焰躺了下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
許沁正準備開口談延遲領證的事,卻聽見宋焰先開了口——
“沁沁,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