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內,空氣凝固。
許沁淡淡地看了樊勝美一眼,目光掃過她血跡斑斑的手臂,聲音平靜,
“進來吧。”
樊勝美抿了抿唇,走進處置室。
小護士拿著消毒棉和紗布正要上前,許沁已經戴上手套,開口道,
“我來吧。”
她接過護士手中的托盤,示意樊勝美坐下。
樊勝美坐在診療椅上,手臂上的傷口猙獰地暴露在燈光下。
許沁拿起消毒棉,動作利落地開始清理傷口,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天在劇院門口的畫麵——
孟宴臣站在樊勝美身後,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絲,為她彆上那枚黑瑪瑙發夾。
他鏡片後的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嘶——”
樊勝美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許沁這才回過神來,抬眸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
樊勝美有些意外,眼前的許沁和之前兩次見麵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樊勝美勉強笑笑,“沒關係,沒那麼疼。”
許沁拆開新紗布,繼續說道,“上次酒會,還有在派出所的時候,我也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
樊勝美微微一怔。
她沒想到許沁會突然提起這些,更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地道歉。
眼前的女孩眼神清澈,語氣誠懇,和而且還是孟宴臣的妹妹。
樊勝美笑了笑,“沒事,都過去這麼久了。”
許沁點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專注地處理傷口。
兩人之間的氣氛難得地緩和了一些。
許沁一邊包紮,一邊狀似無意地問,“怎麼弄成這樣來醫院?”
她抬眸,“這可是刀傷。”
樊勝美猶豫了一下,還是避開了安迪的事,
“不小心劃到了。”
許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撒謊,但沒追問。
“傷口彆碰水。”
她剪斷紗布,叮囑道,“三天後換藥。”
樊勝美點頭,“謝謝。”
許沁轉身收拾器械,動作間「不小心」碰翻了托盤。
嘩啦——
碘伏全潑在樊勝美前襟。
“對不起!”
許沁連忙道歉,抽出紙巾遞給她,“衣服都這樣了……”
她看著樊勝美狼狽的樣子——血跡混著藥水,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樊勝美尷尬地扯著衣角。
“我帶你去換一件吧。”
樊勝美擺手,“不用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實沒法再穿這身衣服出去見人。
“我家就在對麵小區,”
許沁脫下白大褂遞給她,“先去換件衣服吧。”
樊勝美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時間——安迪的檢查至少還要一個半小時。
她給譚宗明發了條信息,【我去換件衣服,很快回來。】
然後跟著許沁走出了急診室。
【許沁公寓】
“進來吧。”
許沁雲淡風輕地開口,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遞給她。
樊勝美有些局促地走進去,忍不住感歎,“你家好大……”
對方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許沁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很快又恢複平靜,
“哦,哥哥給我買的。”
她語氣隨意,“他怕我上班太辛苦。”
她走向衣帽間,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我哥哥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怕我受委屈,很疼我,生怕我吃一點苦。”
她拿出一件襯衫遞給樊勝美,
“都被他慣壞了。”
樊勝美接過襯衫,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客廳。
電視櫃上擺著一張照片——許沁和孟宴臣的合照。
照片裡,孟宴臣難得地沒有戴眼鏡,唇角微揚,一隻手搭在許沁肩上,姿態親昵。
許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笑了一聲,
“前年生日拍的。”
她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水,“我哥哥很寵我,從小到大,隻要是我想要的,他都會給我。”
她將水杯遞給樊勝美,“我身邊的人,他也都很照顧。”
樊勝美接過水杯,指尖微微發涼。
“你很幸運,”
她輕聲說,“遇到孟宴臣這種哥哥。”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水,“並不是每個人的哥哥都可以成為依靠,為你擋風避雨。”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有的哥哥,可能本身就是狂風暴雨。”
許沁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落寞,挑眉問道,
“你也有哥哥?”
樊勝美笑了笑,沒說話。
許沁抿了抿唇,突然說道,“不過,我和孟宴臣不是親兄妹。”
樊勝美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她。
“很奇怪嗎?”
許沁歪了歪頭,“我們一個姓孟,一個姓許。”
樊勝美下意識說道,“我我以為你們一個跟爸爸姓,一個跟媽媽姓。”
許沁搖頭,“不是。”
她走到沙發邊坐下,語氣平靜,“我們的父輩是朋友,孟叔叔將我領回家,我和孟宴臣從小一起長大。”
她抬眸看向樊勝美,一字一頓,
“算得上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她說這兩個詞的時候,眼睛死死盯著樊勝美。
樊勝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許沁又緩和了語氣,繼續說道,“就是說,從小我們就形影不離,很親密。”
她起身,走向書架從玻璃拿出一個至少上千萬的鑽石皇冠,
“我哥送的,總這樣,從小到大就把我當公主,我都多大了啊。”
她又指向牆上的一幅畫,“那是他去年拍下的,因為我說喜歡。”
她語氣輕柔,卻字字如刀,
“和我有關的事,和人,他都很上心。”
她走回樊勝美身邊,繼續說道,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班有個男生騷擾我,我們班一個女同學幫了我。”
她看著樊勝美的眼睛,“我哥為了感謝她,又是請人家吃飯,又是送筆記,輔導作業。”
她輕笑了一聲,“本來是替我感謝她,可那個女孩子卻誤會了,以為我哥喜歡她。”
許沁笑著聳聳肩,“告白那天,我哥臉都黑了,就再也沒理過那個女孩了。”
樊勝美聽著,臉火辣辣的燙。
明明在說彆人,她卻覺得自己像個小偷,一切都是出奇地相似。
她握著水杯的手收緊,指節泛白。
她想起孟宴臣送她的
k包,想起他彆在她發間的黑瑪瑙發夾,想起他說的那句「好好相處」……
那些她以為的特彆,原來隻是他慣常的「照顧」。
而這些照顧,的確都發生在那次酒會的烏龍之後。
許沁看著樊勝美複雜的臉色和微微發抖的身體,嘴角微勾,又迅速恢複平靜。
她繼續說道,“我哥小時候很可愛,我現在還記得,我們玩過家家,他非不讓我演妹妹,要讓我演新娘。”
她語氣帶著惋惜,“現在我都訂婚了,哥哥卻好像一點沒變。”
樊勝美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放下水杯,最後的自尊讓她維持著基本的淡定和從容,
“許小姐,謝謝你的衣服,我洗了之後找個時間給你送回來,那,我就先回醫院了,安迪好像醒了。”
說完,她微微頷首,快速離開了那間屋子
許沁掏出手機給詹小嬈打了個電話,
“喂,你有認識靠譜的私家偵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