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燃想不起來分手那天是什麼天氣了。
可回憶起來都是灰蒙蒙的——也許是因為她看不見。
她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謝燼自己如今的狼狽,也並不打算回答。
“來送導盲犬的吧?到屋裡坐一會,喝杯茶。”
蘇燃說著朝屋裡走,摸索著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涼開水在一次性的杯子裡。
她的動作並不算慢,顯然很清楚屋裡的擺設,可她每一步都有摸索。
因為這一次她真的看不見了。
屋子很小,小的擁擠,而地上那一張狗墊子卻奢侈的占用了快四分之一的地方。
她應該很喜歡豆子。
想到這裡,謝燼又扯了扯領帶。
西裝革履的自己跟整個屋子格格不入。
謝燼回頭望向門口沒有進來的導盲犬,那是他挑了很久才找到的,跟豆子長得最像的一隻。
“豆子,過來。”謝燼叫它。
“它也叫豆子?”蘇燃問著,心情也好轉了不少,“費心了,沒想到還能找到跟豆子一個名字的。”
謝燼問:“喜歡嗎?”
蘇燃下意識的說:“很喜歡。”
說完好似覺著自己的語氣肆意了些,收斂了情緒,拿了個狗條摸索著蹲下來,朝著豆子的方向,“豆子,來我這裡。”
謝燼試圖將豆子牽到屋裡去,那隻狗卻賴在原地不肯動。
謝燼眉頭微皺,“豆子,豆子?”
豆子顯然不打算靠近蘇燃,一點都不動。
蘇燃自然感覺到了,她有些急切,將狗條打開,朝著豆子的方向摸,“豆子,有好吃的,你最喜歡的狗條。”
蘇燃摸著摸著就忘了自己的位置,抬了下頭就撞到了身側的桌子,她悶哼了一聲,試圖站起來,卻直接踩到了謝燼的腳。
謝燼沒有動,蘇燃驚弓鳥一樣的躲開,卻又沒站穩,身體後傾,眼見著就要倒在後麵的桌子上。
謝燼眼疾手快,大手一揮摟住蘇燃的腰,另一隻手扣住她的頭,穩穩的接住她之後,蘇燃的腳還踩在謝燼的腳上。
她瘦了很多很多,這是謝燼的第一反應。
繼而就是那雙大眼睛。
謝燼正對著那雙大眼睛。
標準的杏目雙眼皮,漂亮的如同一汪池水,隻是一眼就叫人挪不開眼睛。
謝燼的喉結動了又動,原本早就應該放手,卻下意識的捏緊了她的腰身,更舍不得從她的臉上挪開。
蘇燃的確好看,有讓人挪不開眼的資本。
蘇燃看不到謝燼臉上的表情,此刻的動作卻讓她心跳漏了半拍,她伸手就要推開他。
謝燼卻用了力氣,直接打橫將她抱起來,“在亂動就掉到桌子上了。”
屋子不大,謝燼不過是轉個身,就將蘇燃放到了床墊子上。
對的,所謂的床不過就是個床墊子。
將蘇燃放下去,謝燼臉上的煩躁越發明顯。
他又掃了一圈,才對蘇燃說:“這麼小,房租很便宜?”
蘇燃笑了笑,大概是為了緩解剛剛的尷尬,“不要錢,房東見我看不見,不肯收。”
“還是好人多,你說是不是。”她又笑。
這個笑,有些年看不到了。
謝燼轉過臉,實在不想繼續看到她,回頭叫豆子,“豆子過來。”
聽到謝燼的話,豆子聽話的走過來,跳起來扒著謝燼的腿,謝燼將豆子拽到蘇燃麵前,“摸一摸它,它還是很乖的。”
蘇燃才摸到了新來的豆子。
她十分喜歡,順著豆子的頭一直朝下順了好幾次,然後就過去想貼豆子的臉。
結果豆子彆過了頭。
蘇燃以為自己摸錯了位置。
謝燼卻差點笑場。
這個豆子顯然不喜歡蘇燃碰它,真是一點掩飾都沒有。
謝燼斜了斜嘴,“豆子,你今天就要住在這裡。”
蘇燃滿是期待,不停地摸著豆子的嘴巴和脖頸。
她看不到那隻狗臉上的表情,滿是不情願。
謝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起蘇燃分手時候的決絕,忍不住調侃:“蘇燃,你也有被嫌棄的一天。”
蘇燃總覺著,謝燼想說的應該是,這就是你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