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蘇燃做了個夢,夢到又遇見了謝燼。
說起來挺好笑的,就算是真的碰見了謝燼,她也看不到。
摸出放在枕頭下麵的手機,一邊摸一邊聽上麵的消息。
有意無意的停留在謝燼的號碼上。
冰冷的機器女聲,讀著那一串冰冷的短信。
“我不要你了。”
蘇燃不停地摁著返回,可遲鈍的手機還是讀出了下一句。
“你眼瞎,心也瞎了。”
蘇燃將手機摁在床上,猛地站起身,結果用力太猛,房間又不大,一頭撞到沒多遠的牆上,疼痛迅速傳遍了全身。
她疼的忍不住要哭,她也的確哭出了聲。
豆子聽見聲音,跑過來舔她的臉,不停地蹭著她,想要給她安慰。
豆子是她的導盲犬。
哦,對的,她是個瞎子。
蘇燃抱住豆子:“沒關係,我沒有關係,你不要害怕,我隻是做了噩夢,夢到了不會再見到的人。”
導盲犬像是不信,在她的臉上又舔了很久。
沒一會,蘇燃的手機又響了,是蘇哲打來的。
“姐,低保的錢到賬了。”
“嗯,我現在就出門去拿。”
掛了電話,蘇燃從地上站起來,花了一點時間整理,摸到洗手池洗漱完畢,才帶著豆子下樓。
因為看不見,她的耳朵越來越靈敏,很遠就聽見了轉彎的花園那邊有狗吠的聲音,而且應該是大型犬隻。
她本能的牽好豆子,以往不是沒有出現過豆子被其他狗欺負的情況,狗主人因為她是盲人還會擺出一副他們“息事寧人”的樣子,她並不喜歡那種聲音。
而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轉彎經過花園的時候,急速的動物腳步聲迎麵撲過來,接著就是豆子嗷嗚一聲叫喚,很快,蘇燃就聽到了豆子反擊的聲音,繩子脫離了掌控。
豆子雖然不會攻擊人,但並不代表它不會反抗,而且它的戰鬥力很好。
“豆子——”蘇燃當時就叫了起來,她看不到,伸出手摸索。
狗打架很快就引起了圍觀。
唐錦也尋聲看過來,立即發現自己的狗處在下風,她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男人的臉陰沉的看不出表情。
唐錦怒火中燒,因為說有隻狗才好不容易將男人邀請到家裡來,結果還碰到了這麼一出。
唐錦惱怒的看向蘇燃,這女人長得不錯,因為看不見,抬著手向前摸索,那個樣子我見猶憐。
“一個導盲犬竟然這麼凶,我要跟物業投訴,怎麼可以讓這麼凶的導盲犬住進來。”唐錦說著抄起手邊的棍子就朝導盲犬走過去,不由分說,狠狠一棍子打在了豆子的頭上。
原本占上風的豆子嗷嗚一聲叫了起來,被狠狠咬住了後腿。
沒有聽見豆子反抗的聲音,還聽到了棍棒的聲音。
蘇燃緊張的質問,“誰,誰打了豆子?”
唐錦的聲音同時傳了過來,“你家的狗?”
蘇燃聽見來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女人的高跟鞋,另一個是男士皮鞋的沉重。
蘇燃摸索著朝唐錦的方向說:“你剛才是不是打了我的狗?你的狗是不是沒有牽繩?”
唐錦本來就一肚子的火,這會被人捏了短,臉上並不好看。看向身側的男人,還是強壓製怒火。
“你看得見嗎就亂說?你這麼大的狗,誰見了不害怕。怎麼,裝盲人推卸責任?這社會仗著自己是盲人敲詐勒索的又不是沒有,打扮成這樣,裝的這麼無辜,你真瞎假瞎?”
圍觀的人多了起來,指指點點。
謾罵聲也跟著多了起來。
想到豆子可能遭了暗算,無助感讓蘇燃此刻想殺人的心都有。
蘇燃拿出準備好的殘疾證還有豆子的證件,“我有證件。打死導盲犬是犯法的。這裡有監控,你有沒有牽繩,有沒有打死我的狗——警察會給答案。”
“你就直接說你要多少錢,故意搞出這麼多幺蛾子,真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彎彎繞繞。”唐錦拿出手機,一幅蘇燃就是來訛人的樣子。
其實唐錦就是推卸責任,她當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誣陷你的人知道你有多冤枉。
“我說了,警察會給出答案,你彆走就可以了。”蘇燃說著已經摸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報出自己的地址。
唐錦沒想到蘇燃這麼乾脆,這時候才有些怕,自己剛剛的確是用棍子打了導盲犬,而且這女的又是瞎子,警察多少同情弱者。
而身側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唐錦剛想開口叫他幫忙,男人卻對她示意:噓——
蘇燃摸摸索索朝豆子的方向走去,卻不知道誰使壞,伸出了腳,蘇燃一頭栽倒在地。
這時候才聽見有人說:“她真瞎啊!”
“一開始還真以為是裝的呢。”
蘇燃的掌心磨破了,胳膊和腿同時撞在地上,疼的她眼睛發酸,此刻的自己隻怕有些狼狽。站在這裡圍觀的人,隻有豆子才會真的想幫她。
“豆子,你不要怕。”蘇燃的眼睛已經有些紅,她已經聽不見豆子的聲音。
一直沉默的男人丟掉了手裡的煙,在地上踩了又踩,才徑直走到豆子身邊。
男人蹲下來,撿起地上的繩子交到蘇燃手裡。
靠著她的耳邊,用近乎陰沉的聲音:
“他死了。”
蘇燃的耳朵很靈敏,她的記憶也很好,她知道她聽到了誰的聲音。
她沒想過再見麵,是謝燼看到自己如此狼狽難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