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毛茸茸的雪白的、還在微微抖動著的貓耳朵,像兩道最精準的閃電,瞬間擊穿了吳桐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
他那顆可憐的大腦,徹底放棄了思考。所有的邏輯所有的常識、所有他從教科書上學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基本構成,都在這一刻,被眼前這活色生香的充滿了超現實主義美感的、怪誕而又無比誘人的畫麵,碾碎成了漫天飛舞的閃著光的粉末。
他甚至都來不及去思考,她那句充滿了賽博朋克風格的關於“皮膚”和“模型”的解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那純情少男的、最原始的本能,已經像拉響了最高警報的消防係統,瞬間接管了他所有的行動。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一把抓過旁邊的被子,像一個最英勇的試圖撲滅大火的消防員,猛地一下就將眼前這個還赤著身子、對自己那驚人的“春光”毫無自覺的貓耳少女,從頭到腳,裹成了一個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顆小腦袋和那對毛茸茸貓耳朵的白色的蠶寶寶。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全程緊閉著眼睛,臉頰卻以一種火山噴薄般的速度燒得通紅。
“穿……穿好衣服才能出來啊!笨蛋!”他用一種帶著哭腔的又羞又急的聲音,對著那個白色的“蠶寶寶”喊道。
而被裹在被子裡的風信子,似乎對他這種劇烈的應激反應,感到了些許的困惑。她從被子的縫隙裡,探出那顆長著貓耳朵的小腦袋,歪了歪頭,那雙純粹的紅色豎瞳,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為什麼?”她問,語氣裡充滿了純粹的、不解的求知欲,“在當前室溫下,裸露皮膚更有利於身體散熱。而且我們是‘情侶’關係,共享彼此的身體數據,是最高效的信任構建方式。”
“那……那也不行!”吳桐感覺自己快要被她那套歪理邪說給逼瘋了。
就在他還想說些什麼來捍衛自己那點可憐的、屬於人類的“禮義廉恥”時,那個裹在被子裡的“蠶寶寶”突然向他湊了過來。
然後隔著一層柔軟的、帶著他自己味道的被子,她仰起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在他那因為緊張而微微張開的乾燥的嘴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那是一個極其輕柔的、帶著清晨陽光味道的約定的早安吻。
吳桐的整個身體瞬間僵住了。他所有的抗議和辯解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無比柔軟的吻堵了回去。
“早安吻。”她看著他那張瞬間呆滯的臉,用一種履行合約般的認真的語氣說,“協議,已執行。剩餘次數:一。”
她似乎很滿意他這種“被親傻了”的狀態,然後她開始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變成這個樣子。
“吳桐,我解決了‘身份證’的問題。”她平靜地說,像一個在向領導彙報工作成果的下屬,“根據我的計算,通過‘分裂’和‘等待’的長期方案,存在長達十年的空窗期。在這期間,你的‘焦慮’情緒會持續存在,不利於我們的關係穩定。”
“所以,我啟動了補充方案。”她指了指自己頭頂上那對還在微微抖動的貓耳朵,“‘寵物’,是不需要身份證明的、最完美的依附性存在。它可以合法地二十四小時地跟在你的身邊。”
“白天,我將以‘貓’的形態,陪你上學、打工,為你清除所有潛在的威脅源,並實時監控你的情緒波動。晚上,我會變回‘人’的形態,和你進行更深層次的‘能量共振’。”她看著他,那雙鮮紅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快誇我,我找到了最優解”的、亮晶晶的光,“這是一個……完美的、可以在多重身份之間無縫切換的、閉環解決方案。”
吳桐張著嘴,呆呆地聽著她那充滿了非人智慧的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地被格式化了。
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隻能在巨大的不真實的幸福感和荒誕感的包裹下,默默地幫那個已經解決了所有問題的“貓娘女友”穿好衣服。
然後他們洗漱完了便一起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
吳桐看著那個正用一種好奇的姿態,研究著自己麵前那碗小米粥的風信子,他那顆被反複碾壓又重塑的心,最終隻剩下了一種情緒。
那就是,無邊無際的、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的……寵愛。
他從冰箱裡拿出了昨天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下狠心買下的那根號稱“純肉含量99”的昂貴的香腸。
他將香腸撕開包裝,放在了她的碗裡。
“這個……給你吃。”他的聲音因為一夜之間的巨大變故,還帶著一絲不真實的夢遊般的沙啞,“昨天……你不是說我比雞翅甜嗎?這個……這個應該比我更甜。”
他看著她,眼睛裡是少年所能擁有的、最溫柔的最純粹的愛意。
“以後……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你買更多、更好吃的東西。”
那根被吳桐寄予了“比我更甜”厚望的純肉香腸,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風信子的碗裡。它散發著誘人的經過加工的肉類香氣,在清淡的小米粥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地……隆重。
風信子看著它,又抬起頭看了看吳桐。
她那雙不屬於人類的紅色豎瞳裡,清晰地倒映著少年那張充滿了期待和溫柔的臉。她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給予”和“奉獻”的正麵情緒能量,像一股溫暖的、純淨的溪流緩緩地注入到她的核心裡。
原來,“愛”,不僅僅是她單方麵的“付出”和“保護”。
當她接受他笨拙的、卻又無比珍貴的“投喂”時,他,也會因此而產生強烈的“幸福感”。
這是一種……多麼有趣的、相互滋養的能量閉環。
於是她不再猶豫。她學著吳桐的樣子,用那雙還不太習慣使用的筷子,有些笨拙地,夾起了那根對她而言顯得有些巨大的香腸。
然後她張開那小小的色澤淺淡的嘴唇,輕輕地咬了一口。
沒有粗魯的吞咽,也沒有冰冷的分析。
她在這一刻,似乎主動地、將所有的邏輯分析模塊都降到了最低功耗。她隻是單純地、用屬於“味蕾”的最原始的感官,去體會著這份……由她的少年,親自給予她的“甜蜜”。
經過煙熏的、緊實的肉質,在牙齒的切割下,迸發出了濃鬱的油脂香氣。那恰到好處的鹹鮮味道,混合著小米粥的清甜,在她的口腔裡,交織成了一首她從未聽過的、名為“人間煙火”的溫暖的交響樂。
是的,很美味。
比她之前吞噬過的任何一種生物的原始血肉,都要……更讓她感到“愉悅”。
因為這份食物裡,被添加了一種最頂級的、也是最稀有的“調味劑”。
那就是,吳桐的愛。
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咀嚼著,那對長在她頭頂上的、毛茸茸的白色貓耳朵,因為感到了極致的滿足,而無意識地愉悅地輕輕抖動了一下。
吳桐就那麼托著下巴,癡癡地看著她。
他看著她那小口小口吃著香腸的、無比乖巧的樣子。看著她那對因為滿足而輕輕抖動的、柔軟的貓耳朵。看著她那張完美無瑕的、沐浴在晨光下的側臉。
他那顆被塞滿了粉紅色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場不真實的、美得冒泡的夢。夢裡,他擁有了全世界最可愛最獨一無二的“貓娘”女朋友。
她會為他解決所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會用最偏執、最笨拙的方式愛著他,還會因為他給的一根小小的香腸,而露出如此……可愛的滿足的姿態。
他想,這就是幸福吧。
為了守護這份幸福,他願意付出一切。
“好吃嗎?”他看著她,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這場夢。
風信子咽下最後一口香腸,然後抬起頭,看著他。她伸出那根粉嫩的帶著一絲貓科動物習性的小舌頭,輕輕地舔了舔自己那因為沾了油脂而顯得亮晶晶的嘴唇。
然後她用一種無比認真的、仿佛在宣布一個重大科研成果的語氣,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回答他:
“嗯。”
“它的‘幸福’能量轉化率,非常高。”
“但是……”她頓了頓,那雙鮮紅的不帶任何雜質的豎瞳,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底深處。
“……還是,沒有你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