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冊政為太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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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般探頭去看婢女們端來的托盤,不僅衣裳羅列疊放整齊,連首飾亦有。

她一掃方才的沉悶,歡歡喜喜的跟著婢女們去更衣。

嬴政就知表妹喜愛這些東西,不自覺跟著淺笑,以手支臉聽著她嘰嘰喳喳的言語。

秦服繁雜,經過一係列細致的穿戴,最後在腰間束上淺黃色絲帶腰束,深衣同為此色,邊緣繡了繁複的花樣,走路時步步生花。

婢女為她梳頭,一雙巧手三下五除二,鏡中的人就大變了模樣,朱紅色絲帶係於發後,名貴的珠子簪戴其上。

額前的平劉海悉數被束至顱頂,露出了白淨飽滿的額頭,線長卷翹的眼睫輕輕翕動,更襯那對明眸透亮乾淨。

“此為淩雲髻。”婢女道,“小娘年歲小,天生麗質,不需上妝。”

般般提著深衣裙,興衝衝的從屏風後出來,張開手臂展示自己,“表兄,好不好看呀?”

嬴政略微一怔,旋即放下手臂笑出聲,“好看。”

從相識以來,表妹總是梳丱發,丱發乖巧,竟不知她梳淩雲髻是全然不同的可愛,他由衷的稱讚,“淩雲髻真好看。”

她悄悄瞪他一眼,“是我好看才對。”

嬴政也不生氣,繼續笑著。

婢女們紛紛驚詫,後知後覺,這位小娘能跟隨公孫回秦,看來不是一般人。

蓋因夜宴通常吃不了多少,嬴政傳了夜食過來與般般一同用。

般般喜愛吃芋頭,切片蒸煮過澆了熬的黏黏糊糊的糖漿,夾起來一塊裡麵居然夾著的還有肥瘦相間的豬肉片。

鹹甜交織的口感令她愛不釋手。

婢女跪在桌幾邊為二人盛了羹湯。

這正是般般心心念念的鴨肉羹,茭白片脆生生的,入口生香。

“表兄,我睡前吃了漬,好吃,裡麵的鹵肉軟爛,外餅酥脆,還會掉渣呢。”

“好吃下回再點便是。”

“嗯!”般般吃著飯,看看周圍,“姑妹現下在何處啊?”

“她與我父親多年不見,有許多體己話要講。”

吃了飯,般般才知曉公子子楚今日才正式被立為太子,這幾日寺人與內監雖喊著,可並未加冠,華陽夫人以此威逼子楚立韓夫人為正妻。

很可惜,失敗了。

夜宴舉辦的盛大,般般跟隨婢女的指引,一路來到女眷這邊的席位坐下,與她同坐的是秦王的幾位公主,年幼的兩位則是秦王之子贏懷的女兒。

般般初來乍到,討好衝她們笑笑。

婢女介紹一個,她便行一禮,乖乖的不敢惹事。

緊挨著她的女童衝她翻了個白眼,嘴唇微動,不曉得說了什麼,頓時那邊的幾個掩起唇。

般般何其敏感,不知道她們說什麼,但指定是取笑她,她心生不滿,又不敢說什麼。

隻好鼓著勁兒也不理她們,扭頭跟女婢講話。

女婢跪在其側,介紹自己,“奴婢名牽銀,今年十四。”

“牽銀,這夜宴要持續到何時啊?”般般壓低聲音跟她打聽。

“約莫要亥時。”

般般聞言,老老實實坐著,她並不敢亂看,周圍黑壓壓一大片,大致在側前方的位置找到了表兄的席位,他坐在一眾認不出臉的男人中間,大約他們都姓嬴。

撿著桌案上的果子吃了幾顆,殿內載歌載舞的,倒也不過分乏味。

酒過三巡,太子子楚忽然起身離席,他移至中庭恭敬的跪下,“今日是合歡夜宴的好日子,兒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秦王放下杯盞,“但說無妨。”

太子不敢抬頭,左手覆右手恭敬畢至,“趙姬乃是兒子最為落魄時的妻子,為兒子誕育一子政,這些年她在趙國吃儘了苦頭,仍將政兒撫育的健康強壯。”

“兒每每夜晚想起她,便心懷愧疚,亦佩服之。”

“因而,兒子想立她為夫人,還望父王允準。”

韓夫人一驚,咬唇垂下頭,心中滿是酸澀難平。

她為太子生下成蛟,原以為自己被立為夫人已是板上釘釘,沒想到中間殺出個趙姬。

她這兩日聽聞趙公子偃派人圍殺趙姬和公孫政,最後也沒成功,那個郭開竟然如此有本事,他又為何要違背自家公子的心意?

秦王沉吟片刻,華陽夫人率先發言:“趙姬是辛苦些,隻是她到底是商賈出身,封個高位已經足夠,韓霜乃是楚國貴族之女,若不立她反而立趙姬,讓楚國如何看?”

“回稟大王,王後此言差矣。”

一人敞聲反對。

“何人如此發言?”秦王微皺眉,“出席來。”

“諾。”一男子拱手出席,跪在太子側後方,“臣呂不韋,拜見大王。”

這就是阿母總是咒罵的呂商人,呂不韋了。

般般好奇的隔著人群望過去,此人正值壯年,身形寬闊,短須鷹眸,神態謙遜恭敬。

“先王在位五十六載,所求乃是稱霸六國,我大秦強盛,乃諸國之最!其餘諸國已是風雨飄零,便是太子殿下貶韓夫人為奴,他國又敢說一個不字嗎?!”

“你——!”韓夫人臉色煞白,羞憤欲起身,被身側人牢牢壓住。

“太子乃是我王親封的太子,太子與我王便是大秦的中流砥柱,那麼我大秦要做什麼,列國豈敢置喙、有什麼底氣敢置喙?”

華陽夫人暗罵這呂不韋不愧是商人出身,能言善辯的很!

那頭,秦王亦然暢懷大笑了,“說得好,太子,此事寡人允了!”

太子與呂不韋忙跪下謝恩,兩人對視一眼,俱帶著笑意起身。

趙姬亦出列歡喜謝恩。

般般也挺高興的。

先王在位五十六載,秦王也當太子當了無數年,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熬不過先王,這身體早已油儘燈枯,無法秉承其父的遺誌為秦國做些什麼,他總是夜不能寐。

就算呂不韋不跳出來,他也會允準趙姬為太子夫人。

想到此處,秦王衝台下招手,“公孫政何在?”

嬴政馬上起身,“政兒拜見大王。”

秦王擺擺手,示意無需那些虛禮,“近前來,與寡人同坐。”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數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嬴政。

太子趕緊低聲催促嬴政上去,安撫他彆怕。

秦王仿佛很喜愛嬴政這個王孫,夜宴的後半程他一直拉著嬴政坐在一處,他詢問嬴政問題,後者對答如流。

怎麼會有爺爺也不喜歡孫子呢,秦王喜歡嬴政很合理。

般般如是想著,托腮望著台上發呆。

她想起遠在邯鄲的阿母,阿母肚子裡懷的是弟弟。

可以診出腹中孩兒年齡時,龐氏早早請了專業的郎中來相看,一連問了四五個,確認她懷的是男嬰後喜不自勝。

好像,大母也更喜愛孫子。

不過大母素日裡待般般也很好,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她,衣裳、首飾無一不缺,她四歲生辰時,甚至承諾待她大婚,要給她陪嫁數家商鋪、並一座莊子。

夜宴結束,秦王留了嬴政。

牽銀帶著般般回到自己的宮室,服侍她梳洗,又問她是否要夜補,般般吃不下便拒絕了。

次日清晨,吵醒般般的不是喊她用早膳的婢女,而是號喪聲。

苦熬在太子之位一輩子的秦王,僅僅在位三天竟就薨世了。

一連兩日,般般都沒能見到表兄。

聽聞太子子楚於床前久跪不起,涕泗橫流,在諸位大臣的勸說下繼位了,他繼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遵從先王遺願,下詔冊公子政為太子。

一時之間,嬴政的地位水漲船高,連帶著前幾日夜宴上不給般般好臉色的公主們,也相繼來拜訪她。

又過了兩日,般般歇晌醒來,一眼看到正大步進來的嬴政,他還穿著喪服。

她驚喜極了,匆忙行禮,喜滋滋的甜笑,“太子哥哥!”

嬴政稍稍皺眉,當即不悅道,“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他牽住表妹的手與她一同進去,“近來過得如何?這幾日諸事繁瑣,我實在騰不開時間,夜裡來瞧你,你睡的正香,你身邊的牽銀每日跟我彙報,好似沒什麼大事發生。”

“確實沒什麼大事,陽曼公主總來尋我玩,我跟她一同解悶。”般般問,“為何不許我叫你太子哥哥。”

好不容易當了太子,多威風呀,她都想替他多炫耀一把。

嬴政看了她一眼,“當日你也是這麼稱呼姬丹的。”

難不成太子哥哥隻能叫一個人啊?

般般一頭霧水,噘起嘴巴,“那人家還叫你表兄好了。”

這幾日,她想問的太多了,壓根沒時間細想嬴政為何不許她叫太子哥哥,拉了他坐下,親自倒了茶給他,“表兄,姑妹以後是不是就是王後了啊?”

“嗯。”嬴政解釋,“父王已立了我阿母為王後。”

般般拍手稱快,笑臉洋溢著開心,叉著腰喜氣洋洋,“太好了,我的姑妹是王後,我的表兄是太子,待我阿父阿母將家裡的產業挪到秦國來,我看誰還敢招惹。”

嬴政忍俊不禁,“你還關心你家中的產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整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呢。

“當然了!”般般在他身邊坐下,理所當然道,“我大母說等我大婚,她要送好多好多商鋪給我,以後那些都是我的。”

說罷,她眼巴巴的,“我何時才能嫁給表兄呢?”

“無論何時,我們都在一起,彆急。”嬴政摸摸她的小臉,說她是見錢眼開,叫人給她裝了一口袋的金餅,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明日開始,我便要去呈坤宮進學,我向父王請求讓你與公主們一同進學,你及早準備,兩日後便要去。”

一聽要上課,般般的臉立時垮了下來。

可一想表兄每日都要學東西,她待著也是無趣,到學堂看看也不錯,“那,我進學的地方離表兄的遠麼?”

嬴政想了想,笑問:“不太遠,我每日來接你,我們一同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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