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憶上將,您這是做什麼!”
雷歐眼睛都瞪圓了,他剛欲衝上來,卻被守在一邊的梁渺攔住。
梁渺將手裡的文件遞給雷歐,微笑道:“監獄長,還沒來得及告訴您,依照帝國法律條例,時副官現在屬於遊憶上將。”
什麼叫屬於她了?
和雷歐一樣疑惑的還有時亭瞳,他尚沒從抑製環被解開的震驚中走出,便聽見這麼一句。
梁渺指指文件上那道代表皇室的金色徽章,“這樣,我建議您先看看再說。”
雷歐進隻好接過文件,隨著紙張一起抽出的,還有兩張硬金屬證件。
巴掌大小,銀白色的金屬麵,上麵烙刻著兩朵根莖相纏的紅玫瑰,在陽光下看時,還會有不同的顏色呈現。
不止是雷歐,連傳信的獄警和一旁的處刑師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紛紛僵在原地。
在帝國星際,沒人不認識這個東西。
每對從婚姻登記所出來的新人,手上都會被頒發這份金屬證書,那糾纏的兩朵玫瑰,正代表締結婚姻關係的愛侶。
此時此刻,這兩張卡片上赫然寫著遊憶時亭瞳的名字。
這是什麼意思?
遊憶上將和一個即將處死的犯人結婚了?
雷歐剛欲開口,便見梁渺將兩張證書抽走,抬起下顎,示意他看那份由皇室重新批閱的,時亭瞳的案件卷宗。
有遊憶的插手,時亭瞳的案子翻的很快,他沒有必然的行動動機,並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購買藥劑的途徑。
根據多方質檢,致使星盜死亡的藥劑效期隻有半年,而軍團的所有人都能證明,時亭瞳去年一整年都留在駐部,從沒回過中央星。
但這不足以洗脫時亭瞳的罪證,雖然他沒回來過,可誰能保證,藥劑不是提前運輸到駐部的呢。
這個想法被提出來時,梁渺頭皮都要炸了。
果然,遊憶看著那個法官,語氣異常冷靜,“你的意思是,藥劑是我給他提供的?”
眾所周知,礙於軍團駐地的特殊性,從其他星係運輸物資到駐部的後勤隊是遊憶親自挑選的人,並且每次的物資清單都會由遊憶過目。
被遊憶盯著,那法官竟有種喘不上氣的錯覺,後脊開始發涼。
法官乾巴巴道:“遊憶上將,我的意思是,藥劑很可能是混在彆的貨物中被帶過去的,運輸的物資那麼多,總有檢查不仔細的地方。”
遊憶勾了勾唇角,可眼中卻無笑意,“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軍團不止有時亭瞳一個叛徒,他還有沒被查出來的同夥。”
那法官拿筆的手都快抖了,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常年在外的年輕上將,竟然也有這麼咄咄逼人的時候。
不是說她根本不在乎那個副官嗎。
法官擦擦額角狂流的汗,幾乎在alha愈發濃鬱的威壓中感到腿軟,“不不,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
有遊憶出麵,時亭瞳板上釘釘的死刑就這麼延期。
可當初那批星盜已經全部處決,重新徹查是件大工程,在這段時間裡,時亭瞳也必須被囚在監獄裡。
遊憶拿過時亭瞳的檔案,淡聲開口,“我如果沒記錯,依照帝國第一百二十六條例,將級以上的軍銜,其伴侶如果犯罪,可用功勳赦免其在監獄服刑的處罰。”
帝國確實有這項條例,還是二十年前陛下親自提出的。
法官點點頭,不明白遊憶為什麼忽然提這個,這和時亭瞳有什麼關係。
直到遊憶那出那兩份早上剛辦好的結婚證書,拿起筆,在擔保書上簽下字。
從此以後,時亭瞳全權由她負責。
若罪證為真,她會親手將時亭瞳送上處決台。
等審批時花了些功夫,遊憶甚至重新去了一趟皇宮,剛從宮裡出來,就趕來了監獄。
看著重新擬好的卷宗,雷歐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半晌才道:“可我還沒接到通知。”
梁渺點開終端催促了一下,不到半分鐘,監獄係統內一則新的消息提示響起,時亭瞳即將被封死的檔案也暫停。
“好的,好的。”雷歐將證件還給梁渺,看向屋子裡的兩個人。
雷歐與梁渺的交流不過短短幾分鐘,這幾分鐘裡,遊憶沒說過一句話,始終站在時亭瞳身前。
她撿起從男人脖頸上拆下的抑製環,指腹一點點摩挲過皮帶,最終停在一處。精神力凝成利刃,皮革被悄無聲息劃開,她從裡麵拿出一枚電子芯片收進兜裡。
“長官?”時亭瞳再度開口,語氣疑惑。
“嗯?”女人淡淡應了聲。
遊憶站在時亭瞳頭旁,角度剛好擋住雷歐的方向,所以梁渺剛剛拿出的結婚證書,時亭瞳連一點影都沒看見。
男人隻是直覺有異,屋子裡的幾個人神情都太過古怪,仿佛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還有梁渺與雷歐的對話,多年副官的本能讓時亭瞳快速思索這其中的關聯,隻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梁渺便收起文件,拿著兩個東西走到遊憶身邊。
“上將。”梁渺將東西送到遊憶手邊。
一枚口含片和一個信息素阻隔罩。
遊憶接過後,梁渺從獄警手中拿了鑰匙,將時亭瞳四肢的束縛解開,又撿起上衣遞過去。
“時副官,先穿上吧。”
時亭瞳的手腕腳踝被磨出紅痕,他上身赤著,露出的胸腹與背上有著大片淤青傷痕,一眼便知受了許多折磨。
而這些外在的,隻是最輕的傷。
時亭瞳強撐穿上衣服,遮住傷痕,站起身,眉眼間充滿不解與疑惑,似想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遊憶抬手將含片拆開,送到男人嘴旁,“含著,阻隔器戴上,其他的出去再說。”
時亭瞳下意識應是,啟唇的瞬間,女人微涼的指擦過唇角,在他止住呼吸的同時,薄荷味的含片被推到口中。
一股溫和清涼的滋味蔓延在口腔,瞬間壓下那股因過感症導致的惡心。
遊憶上下掃了眼,確認時亭瞳無事後,率先轉身離開。
雷歐讓開身子,扯出笑臉,“您慢走。”
遊憶帶著人離開,穿過通道時還碰見方才出言諷刺的兩人,他們在遊憶路過時行禮問好,卻在看見時亭瞳時臉色如便秘一般,一句廢話也沒敢說。
直到三人離開監獄,那些獄警互相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見震驚與恍惚。
從監獄帶走死囚犯,這還是首例。
什麼手段,能讓上將親自保他。
時亭瞳不是話多之人,遊憶更不會出聲解釋。所以直到走出監獄大門的那刻,男人都還沒有緩過來。
明媚暖陽灑在身上,驅散處刑室的陰寒,也令人眼前發黑眩暈。
時亭瞳在監獄內受過長時間的強光燈照射,驟然接觸正常日光,還有些難以適應。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拉到最低光度的顯示屏,又被塗抹融散。
時亭瞳眯起雙眼,慢下一步。
前方那道身影駐足,女人的聲音響起。
“還好嗎?”
時亭瞳緩了兩秒,低聲道:“沒事。”
隻是眼暈而已,根本算不上問題,從前在完全漆黑的環境裡,他亦能單靠聽力跟上遊憶的步調。
飛行器上,時亭瞳唇瓣翕動,終於忍不住開口,“長官,我的處刑地換了嗎?”
方才一路走出監獄,都無人阻攔。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到第二個原因。
遊憶正在回複終端的消息,梁渺走到時亭瞳身邊,將那份文件遞給他,語氣複雜又激動。
“時副官,是上將把你保下來了!”
時亭瞳沒明白梁渺的話,直到他看見自己與遊憶的結婚證書時,他瞳孔驟縮,僵愣宕機在原地,連呼吸都靜止。
梁渺觀察著時亭瞳的表情,歎息著搖搖頭,他當初得知上將以婚姻為手段將時副官撈出來時,心中的震撼一點也不比對方少。
撈時亭瞳,梁渺理解。時副官在軍團待了七年,多次獨自衝鋒前線,浴血廝殺,功績與貢獻是不可磨滅的。
遊憶上將結婚,梁渺也理解。上將可是帝國出名的鑽石單身alha,追求者這麼多,選一個合適的對象結婚也很正常。
但是!
遊憶上將和她的副官結婚,十分有九分不正常。
若不是梁渺知道內情,他怕是會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開玩笑,哪有老板和下屬在一起的。而且一個是alha一個是beta,哪哪都透著不般配二字。
星際小說都不這麼寫。沒人磕。
這些隻是梁渺的腹誹,他將文件放下後便去了駕駛室。
遊憶回完消息,坐到時亭瞳對麵,出聲解釋,“這是合規接你出來最快的方式,彆介意。”
時亭瞳僵硬抬頭,緩慢搖了搖,他心跳很快,覺得麵前一切都不真實。
他是不是依舊躺在那張鐵床上,眼前一切隻是死亡前的幻覺。
時亭瞳咬了下舌尖,疼痛與血鏽味散開。
不是幻覺。
遊憶將其中一張證書推到男人身前,“那就好,錄一下指紋激活吧。”
時亭瞳抬起手,順著遊憶的指引,將指腹貼在證書的右下角。
金屬版麵上升起一個空蕩的愛心標誌,隨著指紋的錄入,愛心裡不斷蓄滿能量。
最終,隨著叮的一聲,激活完成。
隻見冰冷的金屬麵上閃過水光波紋,玫瑰變得流光溢彩,在兩張證書靠近的同時,名字兩側忽而冒出兩顆愛心。
遊憶時亭瞳
076052601
底下的編號是兩人的結婚日期,五月二十六號當日,她們是第一個登記結婚的。
有些土味又甜蜜的設計,若真是新婚燕爾的小情侶,看見被愛心緊緊挨著的名字,怕是隻會笑容甜蜜。
但眼前新婚燕爾的兩人麵上具沒有笑意,一個漠然,一個恍惚。
與此同時,遊憶的終端彈出消息。
她在軍部內網的信息欄刷新。
婚姻狀態:已婚
配偶:時亭瞳
遊憶抿了抿唇角,出聲道:“等你症狀恢複,我們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