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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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閉的鐵門被打開,亮眼的強光燈猝不及防晃到幾人麵上。

過強的亮度使梁渺偏過頭,隻覺得眼睛被刺的生痛。即使閉上眼,也會感覺周圍亮如白晝,無法休息。

刑訊最基礎的手段。

遊憶眯了眯眼,在適應幾秒後抬步走近。

梁渺連忙跟上,在看清眼前這幕時亦瞪大雙眼。

身前不到三平米的牢房裡,一個男人安靜坐在角落,垂著腦袋,躬起的身軀有些發顫。

他身上隻有一套單薄囚服,腳踝上被栓上特質的鎖鏈,看著輕巧,可實際的重量卻足有八十公斤。

玻璃是單麵的,外界能看見裡麵,裡麵的人卻無法看見玻璃外的景象。

男人坐在那裡,似乎聽見外麵的響動,但沒有起身的打算。

“上將,稍等。”監獄長走過去,準備將內側玻璃的權限打開。

隔音功能並未打開,男人很清晰的聽見那聲‘上將’。

他僵硬一瞬,驀然扭頭看來。

單向遮蔽功能關閉,與時亭瞳對視的那一瞬,遊憶無聲駐足。

男人望著她,神情有些恍惚。

似難以置信,又似燃起希望。

他起身欲靠近玻璃,可就在下一瞬,忽而擰緊眉頭,口中發出一聲痛苦悶哼,身子也失力摔在地上。

同一時刻,男人身後連接的儀器突兀響起警報。

時亭瞳用手撐著地麵,欲借力起身,許是因為太痛苦,胸膛忍不住劇烈起伏,脖頸用力到泛起青筋。

不過幾秒,便有冷汗順著臉頰淌下。

饒是如此,他還是掙紮著朝遊憶的位置爬過來。

遊憶站在玻璃前,看著這一幕。

眼前這個隨她征戰多年的beta男性,曾經比肩alha的強大存在,此刻卻因為信息素過感,痛苦掙紮著。

如溺水的旅人,就快呼吸不過來。

遊憶欲抬步靠近,可卻被監獄長伸手攔下,對方的聲音誠懇且禮貌。

“遊憶上將,我不建議您接觸一個即將人道銷毀的戰犯。”

說話的同時,監獄長抬手按下身旁的電擊按鈕。

下一瞬,時亭瞳沙啞又痛苦的哀吟清晰傳到遊憶耳中。

他抽搐了十幾秒,而後徹底癱軟在地上,失神的雙眸望向天花板,如一條死魚一樣,徹底沒了動靜。

隻有指尖還在掙紮輕顫,脖頸處有光芒閃爍。

看著眼前這幕,梁渺的臉色極為不好,時副官說什麼也是第五軍團的人,這個監獄長公然在遊憶上將身前如此,實在太過分。

他看向自家上將,女人正看向玻璃後,神情一如既往,半點波瀾都沒有。

“人道銷毀的戰犯?”遊憶開口。

身前女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監獄長卻莫名有些如芒刺背,可還是說,“時亭瞳勾結星盜,證據確鑿,最高法庭已經判處他的罪行。”

監獄長頓了頓,繼續說,“但他身患信息素過感症,目前為止,他還是帝國首例患病的beta,依照帝國法例,他可以選擇進入實驗室服刑來減輕罪行,或許能緩刑幾年。但他拒絕了這種寬恕。”

說到最後,監獄長還有些遺憾。

在他看來,這種叛徒就應該發揮身上最後一點剩餘價值,扔進實驗室裡,興許還能為攻克病症做出貢獻,而不是一劑針劑直接結束生命。

遊憶轉頭看向對方,“帝國的法例也沒允許你虐待犯人。”

監獄長的手訕訕從電擊按鈕上收回來,沒按下第二次,“您不知道,他曾試圖攻擊獄警,在注射肌肉鬆弛劑的情況下還有餘力反抗,危險等級很高,電擊隻是暫時使他喪失行動力而已。”

這並不是針對時亭瞳,最深處的每間監獄都是這種配套設施,用來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犯人。

遊憶的目光從監獄長身上移開,落在時亭瞳身後的電子屏幕上,上麵的折線複雜跳動,但唯有一條,始終在高壓邊緣久居不下。

那是對信息素的感應值。

“我記得這座監獄建有隔離室,明知道他身患過感症,還將他安排在這裡,不算虐待嗎。”

遊憶語氣淡漠,說出的話卻令監獄長失語。

在場的三人都是alha,即便她們能控製自己不釋放信息素,可實際上,隻要不是完全隔離的環境,任何ao的靠近對時亭瞳都是一場酷刑折磨。

監獄長萬萬沒想到,遊憶挑的錯竟然是這個,他尬笑幾聲,後背升起冷汗,“是,是我疏忽大意,我會吩咐下去,儘快把他轉移到隔離室的。”

說話間,地上的男人清醒過來,再度掙紮欲起。

監獄長本想再按一下按鈕,但看見梁渺緊緊盯著他,還是收回手。

遊憶站在圍欄前,看著自己的副官掙紮著朝自己爬過來,最終跪在圍欄前,雙手死死抓著圍欄,沙啞的嗓音因電擊而顫抖。

“求您,彆拋棄我。”

男人仰頭看向她,額角冷汗順著眉弓流進眼裡,潤濕那雙蔚藍雙眸,裡麵藏著小心翼翼的乞求。

遊憶往前一步,蹲下身子,這才看清時亭瞳脖頸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抑製環。

方才的電擊就是通過它傳導。

“長官,不是我、我沒有出賣過軍團”男人還在試圖解釋,可聲音已經嘶啞到接近說不出話。

遊憶的視線終於從抑製環移到男人臉上。

短短兩個月,她的副官瘦了一圈,麵容憔悴,唇角與鼻梁臉頰都有淤青,乾裂的唇上布滿血痂,此刻隨著說話,傷口又滲出血絲。

監獄長在旁適時開口,“最高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根據調查,那名星盜死亡的十天前,他是唯一近身接觸過他們的人。”

遊憶什麼都沒說,她安靜看著時亭瞳,表情稱得上冷漠。

“您要是還有什麼想問的,刑訊室隨時為您開放。”監獄長說罷讓開身子,他身後那間狹小的屋子,便是各類功能齊全的刑訊室。

“不必了。”遊憶收回目光,起身離開,半點不曾停留。

“上將?”梁渺連忙跟上。

監獄長也沒想到遊憶走的這麼快,他愣了一下,也連忙跟上。

踏出房門前,梁渺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隻見時亭瞳僵愣跪在原地,他望著遊憶遠去的背影,眸中最後一絲光也消散。

他鬆開手,唇瓣翕動。

梁渺走的最慢,他聽清了時亭瞳那和呢喃沒區彆的兩個字。

他說的是,“抱歉。”

梁渺收回複雜目光,快步跟上遊憶的步伐。

星艦裡,梁渺開口詢問,“上將,咱們現在去哪?”

遊憶看了眼即破曉的天色,“皇宮。”

監獄裡。

監獄長雷歐回到牢房,見時亭瞳還呆坐在原地,他歎謂般搖頭,重新關上玻璃權限。

“你給她賣命這麼多年,上將她也沒有要撈你出去的意思,遇人不淑啊。”

時亭瞳滾了滾喉結,閉上雙眼,放縱身體靠在玻璃上。

很快,冰冷滑膩的液體順著鼻腔流下,鮮紅血色暈在下半張臉,讓男人看起來可怖又狼狽。

而時亭瞳隻是偏了偏頭,眼皮都沒抬,更沒管那因為過感症刺激出的鼻血。

身後的儀器紅線依舊處於高壓邊緣,他渾身疼的冒汗,仿佛無數根針豁進神經與血肉一般,實在沒力氣再說一句話。

活了二十五年從未感知過的信息素,從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忽然出現,順著鼻腔塞進他的腦子,快要爆炸。

見他如此,雷歐也不再自討沒趣,但在離開前,他還是令人將時亭瞳轉移到隔離區。

他得罪不起遊憶,更得罪不起她身後那位位高權重的養父。

雷歐原本以為遊憶這次回中央星是特意為了時亭瞳而來,誰料除了最初那晚,遊憶再沒來過監獄,甚至都沒派人來探望過時亭瞳。

看樣子是將他放棄了。

第五軍團不缺人才,更不缺一個區區一個校級副官。

甚至幾個小時後,便傳出遊憶與蘇洛約會的消息。

雷歐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時亭瞳,還不忘道:“好好享受最後的幾天吧,你可以提前想想行刑那天想吃點什麼,或者放首什麼bg。”

隔離牢房十分人性化的配備了電子屏幕,裡麵播放的除了新聞以外,就是一些娛樂八卦板塊。

遊憶與蘇洛約會的照片自然也被放在上麵。

一個娛記偷拍視角,不算模糊,甚至能清晰看見倆人的容貌。

蘇洛眉眼含笑,而女人瞥向鏡頭,神情似是不悅這場約會被打擾。

看起來很般配。

時亭瞳當然知道蘇洛是誰。

首席督察官的幼子,一個漂亮又可愛的 oa,然而令他名聲大噪的原因,還是他對遊憶窮追猛打式的追求。

時亭瞳在遊憶身邊這些年,每次回到中央星,蘇洛都是第一時間來到遊憶身邊。

蘇洛也曾經添加過他的聯係方式,私下數不清多少次詢問過他關於遊憶的消息。

時亭瞳抬頭望著屏幕上被刻意放大的照片,怔怔良久,直到新聞進行下一個話題,他才垂下眼眸,濃密的睫遮住眸中湧動的情緒,最終歸於一片死寂。

聽著耳畔繼續播放的新聞,男人將頭靠在一側,安靜等待自己即將來臨的死亡。

還有三天,便是他的處刑日期。

遊憶從回到中央星那刻起,終端裡的消息便沒停過,幾個熟悉的頭像來回跳動。

她略過他們,聯係了諾雅。

諾雅是她在第五軍團的第一任副官,後來因傷退役,休養好後便在皇宮內任職。

三分鐘後,一份資料被傳輸到她的終端。

那是關於時亭瞳事件完成的始末。

裡麵有兩段監控視頻。

第一段是從時亭瞳在餐廳忽然爆發過感症,坐在他對麵的男人被他揪著衣領毆打。

餐廳人多雜亂,很多人被時亭瞳忽而的暴行嚇到,反應過來後立刻將二人拉開,沒等到警察和醫護趕來,時亭瞳穿過人群獨自離開,看起來焦急又匆忙。

第二段是一則長達四十八小時的刑訊監控。

明亮而逼仄的房間內,時亭瞳坐在審訊椅上,有人走過來,在他的臂膀上注射了一針藥劑。

很快,男人伏下身子,從視頻角度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能看見他微微發抖的身軀。

還有那絲若有若無的痛苦呻吟。

審訊員坐在對麵,“時亭瞳,再給你一次認罪的機會,為什麼出賣軍部,和星盜勾結。”

男人撐起身子,聲音沙啞而堅決,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出賣軍部。”

“那你能解釋一下,當天傷人後為什麼不等待急救,而是獨自駕駛星艦離開嗎?”

時亭瞳伏在桌子上,肩身顫抖,沒有說話。

審訊員冷笑一聲,將一張照片拍在時亭瞳身前,“而且你和死亡的那個星盜認識,對不對。”

監控裡的照片有些模糊,但在一個小時後,照片的原件到了她手中。

諾雅將資料遞給她,對她笑了笑,“陛下還在休息,您稍等一會兒,我先進去通報。”

遊憶不著急,她坐在靠椅上,指尖捏著那張巴掌大的照片看。

照片有些年頭了,因為保存的不好,邊緣已經發黃。

照片裡,少年時期的時亭瞳和幾個男人站在一起,而他身邊的那幾個人中,正有兩個月前指控時亭瞳軍事泄密的星盜。

關於她這個副官的過往與出身,遊憶多少也聽說過。

時亭瞳並不畢業於正統軍校,他在進入軍部前,曾隸屬一個民間雇傭兵組織。

他們遊走於秩序的邊緣,給錢就乾活,手腳不算乾淨。

直到組織的老大翻車入獄,許多人跟隨二把手離開,逃去荒星當了星盜,隻有時亭瞳一人留在基地,等待軍部的到來。

年僅十六歲的時亭瞳說自己從沒乾過臟活,也沒殺過人,他想進軍部。

當年軍部的人以為時亭瞳是那幫星盜留下的細作,將他關進監管所嚴加看管,但經多方查證,事實確實如時亭瞳所言,他犯過最嚴重錯也隻是打架鬥毆。

他隻是個跑腿的小弟和打手。

但因種種前科,時亭瞳還是被關了三個月。

聚集社會不良的監管所裡,最不缺的就是挑事者,幾個地痞混混堵住時亭瞳,想要給他一點教訓,但最後無一不是爬在地上哀嚎。

少年時期的時亭瞳表現出了驚人的近身搏鬥天賦,和遠超同齡人的冷靜處事。

即使臉上流著血,走路也一瘸一拐,還是會將事情的經過完整彙報給獄警,再回去寫檢討。

監管所的所長看中時亭瞳的天賦與毅力,被放出來後,讓他參與了民間選拔。

就這麼,時亭瞳破格進了軍隊,一路從底層掙紮著往上爬,直到七年前,進入遊憶所處的第五軍團。

即便有這種前科,可遊憶並不相信時亭瞳能乾出勾結星盜這種蠢事。

這更像一場完美的栽贓陷害。

而且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定罪也匆忙,就好像有人急著要她的副官頂罪送死一樣。

遊憶看著時亭瞳的判決書,目光落在【信息素過感症】幾個字上,忍不住多停留幾秒。

但她確實沒想到,時亭瞳會得這種隻有alha才有可能得的戰爭後遺症。

就算沒有勾結星盜這件事,時亭瞳也活不長了。

這種病,在帝國醫學的臨床史上,目前還沒有治愈的可能。

她拿起終端,聯係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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