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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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聞叔叔。”我囁嚅著喊道。

聞朝司命笑容和藹可親,袖間金縷折射出微末光芒,他的十指上都纏繞著紅線,隨著手指的動作紅線也隨之擺動。

我一時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夢中之人的中指上也纏繞著紅線,那雙手總是出現在一些讓人難為情的場景裡——我臉頰燒紅地低頭,生怕司命注意到我的異樣,聞朝司命笑道,“一直忙於其他,錯過了你好幾次生辰,連件像樣的禮物也沒準備。”

我連忙說沒關係,然後想起了什麼將自己胸前的長命鎖取出,說來奇怪,剛才還發燙的現在又不燙了,長命鎖被一條細細的銀鏈子拴住,我遲疑道,“聞叔叔,這個…你知道它為什麼會一直發燙嗎?”

司命眯著眼看了會,伸手接過我的長命鎖,這長命鎖我貼身戴了幾年,銀鎖上還帶著我的體溫,司命摩挲著我的銀鎖,因為不能摘下來我隻得微微低著頭以便司命觀摩他送出去的長命鎖,但這樣一來我們離得就有些近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了聞朝司命七年前來拜訪九重山,那時我正一個人在後山裡玩耍,摘了許多新鮮的野花捧在懷中,我耍賴不想走路,白澤就把我叼到背上,我騎著白澤祥獸漫山遍野地跑,直到玩累了在它背上睡著,白澤就載著我慢悠悠地往回走。

當我捧著滿懷的鮮花興衝衝地敲開父親書房的時候,看見裡麵坐了個從未見過的人,我驚奇地看了好幾眼他的白發,父親喚他“司命”,那被稱作“司命”的男人笑著將一把長命鎖遞到了我的手裡,我不安地看了眼父親,發現他沒有阻止我。

司命掐指算了下,笑道,“真巧,趕上小姑娘生辰了,出門得急身上沒帶什麼好東西,不如送你段緣法吧。”

我其實沒聽懂他口中的“緣法”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了想,將手中的花塞進了他的懷裡,我煞有介事道,“那我把這個送給你。”

司命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送花,他微微發怔,眉眼蕩開笑意,“嗯,謝謝你的禮物。”

父親說司命掌管世間萬千因果緣法,我不知道這麼厲害的人來九重山是做什麼的,不過他沒有說錯,那天的確是我的生辰,連我遠在天涯海角的三位哥哥都寄了信回來。

司命望著我忽然“咦”了聲。

“坎離相薄,天喜臨宮,藤澤困之……”司命撥了撥手中的紅線,他再次看向我時目光裡似乎多了些彆的東西,我往父親身後躲了躲,司命頓了頓,道,“天尊……”

“不必再談。”天尊淡淡道,他幫我係好長命鎖,我不安地動了動脖子,司命果真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長命鎖是我分離出的一段緣法,但已與我無關係,它現在與你緊密聯係,甚至可以窺見你的命運……也就是說它能幫你找到與你命運緊密相連之人。”司命道。

與我命運緊密相連?

我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的家人還有誰?司命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不是我靠近他長命鎖才會發燙,而是當時附近恰好有一個會與我命運緊密相連的人。

“是什麼樣的命運?”我好奇地問道。

司命看了我好幾眼才慈和笑道,“情緣。”

我緩緩地“啊”了聲,紅暈從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頸,我呐呐道,“那、那它還能找到嗎?”

“聽天由命。”司命拂了拂衣袖,將我的長命鎖放了回去,我還沉浸在這一句“情緣”中而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司命邀請我去他的輦車做客,但我還要在原地等纓真師姐,她說去去就回讓我找個地方等她但都半天了也沒見她回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是“離家出走”的狀態,被長輩在外麵抓到就算了,要是司命把我送回父親身旁然後父親要把我送回九重山怎麼辦?

“師姐!”我遠遠的看見一道紅裙身影,纓真很快落在我的身旁,她露出客氣但疏離的笑,“聞朝司命。”

司命笑聲藹然,目光如山澗之泉,霜發似雪,一身清氣,與纓真交談時幾乎像個真正的仙人。

直到他離去纓真才追問我怎麼回事,當我解釋完前因後果卻發現纓真摸著下頷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想不到下山一趟還真給你找了個情緣出來……嘿,山上那群小子又要想不開上吊了。”

“師姐?”

纓真以拳抵唇清咳了聲,“走走走,你不是對那個李折光好奇嗎,我特意去翻了百家名單,這天字乙等一百零一號台就是他的擂台,咱們去湊個熱鬨。”

神鳥停在坊市門口吸引了一堆人駐足,但無人敢上前,隻因那旁邊站了位麵色陰沉似水的赭衣少年,須臾,神鳥清脆地鳴叫了聲,司命走來順道喂了它們幾粒靈丹。

言勝麵無表情道,“您偷偷跑去哪兒了?”

司命正色道,“與故人敘舊,一時忘了時間。”

言勝不想信他的鬼話,“那小賊跑不了太遠,他身上帶著您的一根‘一線牽’,諸多因果加身,我不信他能壓得住‘天命’……您彆笑了,被盜的是您的‘命線’,您怎麼還笑得出來!”

金輦內自成一方小世界,司命剝了顆葡萄,指中紅線若隱若現,但仔細觀察這十指上的紅線似乎並不完整,有根手指缺少了一條紅線,“天時、地利還有人和……這賊不簡單啊,從天命閣全身而退,你覺得需要多大的運氣?”

“天在助他。”司命微微一笑,“這紅線怕是追不回來了。”

天命閣有一法寶,為曆代司命所有,可掌因果,觀命運,斷緣法,其名“一線牽”,司命煉化了數百年才得到十根紅線——三根生線,三根死線,三根命線,還有一根無名線。

言勝目露凶光,“敢從天命之下竊寶,豎子膽倒不小。”

司命本在榻上假寐,忽然之間起身,“壞了。”

雖如此說,但他唇邊笑容並未有任何波動,“那‘一線牽’可以假亂真,模仿萬千緣法,甚至能無中生有,生生造出個‘情緣’來。”

若是無緣無份,這“一線牽”也可造出個“天作之合”出來,將強扭的瓜生生變甜,將毫無關聯的兩人生生綁在一起。

不知想到了什麼,司命掩袖歎道,“天都在助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所謂諸子互擂,自然就是大家一起打擂台,誰先被踢下去誰淘汰,守擂成功會有獎品,從法寶秘籍到錢財靈藥,每年這回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諸子的手段不可謂不多。

李折光是一介散修,無門無派,所以當他打著哈欠往台上一跳的時候,大部分人心中都在嘀咕這嘴皮子很厲害的小子能守住擂台嗎,這可不是文試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混在台下默默地打量這位主角,他生得眉清目秀,帶著幾分不問世事的輕狂氣質,眼瞳極黑,但又能見底,身材碩長,一頭黑發不倫不類地拿了根銀筷彆住。

可能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疑惑地往台下看去,我連忙移開視線,很快有一人上台,那是位練體的修士,身量驚人,胳膊足足有李折光兩條手臂那麼寬,李折光一收折扇,抱拳笑道,“敢問兄台尊名?”

體修也抱拳,“玄門玉京境杜子考,請賜教。”

“原來是玄門的道友。”李折光腳下步移,躲過了杜子考的一拳,自來熟地跟人搭訕,“杜兄,我聽聞玄門提倡清修,山上連隻雞都清心寡欲一心向道,連老虎都吃素,您能否為我解惑,要是果真如此那我還是考慮下彆的師門……”

台下人嘩然,這李折光好生囂張,玄門是什麼勢力,他還敢挑上了。

果然此言一出,杜子考麵色一沉,出手愈發狠厲,李折光其人有個特點,管他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先過把嘴癮,俗稱嘴欠。

“對了杜兄,玄門真的沒有廚房嗎?那要是未辟穀會不會有危險?我聽說有人拜入玄門活活餓瘦了十斤,下山探親時連親娘都沒認出……”

我聽得忍不住跟纓真師姐說悄悄話,“九重山夥食比玄門好。”

然後我有所感應地抬頭,剛好對上李折光移開的視線,我一時遲疑,怎麼感覺剛才這人在看我呢。

纓真盯著台上兩人,倏然一笑,“這小子,有點意思。”

話音剛落,李折光猛然收勢,隻見他輕輕一推,杜子考竟控製不住滾到了台下,他灰頭土臉地起身,看著一臉懵,李折光行了個不怎麼熟練的禮,笑容爽朗,“杜兄,承讓了。”

正午太陽毒辣,雖然對修士沒什麼影響,但我接連看了好幾場有些頭暈目眩,纓真這才想起我大病初愈,她扶著我找了塊空地坐下,我靠著她哈欠連天。

我一時困倦,靠著纓真的肩昏昏欲睡,纓真摸著我的頭發歎道,“小師妹,你這樣的師尊怎麼可能放心將你交給彆人。”

我想起了父親的話,不由得唉聲歎氣起來,纓真問我是不是在苦惱找不到合適的雙修道侶,我抬頭看她,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她看我的眼神帶著些古怪。

“小師妹,我要是帶著你去挑爐鼎師尊會不會劈了我?”我覺得她比我還興奮。

纓真拉起我的手,表情慎重但帶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輕快,“算了,指望山上那群小子是靠不住了,羲微,以後如果師尊問起來你可千萬不要把我供出去。”

我“欸”了聲,纓真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塊玉牌,“風月樓的‘花’字令,花了我幾瓶陳年好釀才換來的,我們要挑就挑最好的,你覺得海國的鮫人怎麼樣,純陽之體也不錯……”

我麵紅耳赤地跺腳,“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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