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靈農居住區,十七號院。
屋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木桌、幾張凳子。
陳勝盤坐在竹榻上運轉法訣,開始今日的煉氣修行。
他雙目輕闔,掐指結印。
周身經脈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吐納都有細微的白氣從鼻尖溢出。
三個時辰之後。
陳勝的體內諸多經脈發脹。
已然達到上限。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瑩光又迅速隱去。
他心中喃喃:
“今日又煉化九縷法力。”
他內視丹田位置。
那裡的法力氣旋比昨日凝實了一分。
“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四十天,我便可修至三重巔峰。”
他的修行速度雖然不快。
但這種積土成山的過程。
他每日都能看見進步。
讓他格外安心。
他很享受這種日日精進的感覺。
陳勝摸了摸腰間一物——儲物袋。
他這隻儲物袋僅是下品。
大小隻有一方,堪堪能放一張八仙桌。
是他從坊市一個攤位上淘來的,隻用了六塊靈石外加三顆靈砂。
小賺!
有了儲物袋。
陳勝許多重要的物品,都能隨身攜帶,倒是免去了不少煩惱。
此刻他探入靈識。
他看見袋中靜靜躺著的紫雲丹。
一旁還堆著小堆靈石,共計九十七塊靈石,
指尖在袋口輕輕摩挲。
他心中暗暗估算:“應當能購下一件中品法器。”
……
內層區域。
秦大江家中。
五年來。
陳勝時常前來拜訪,雙方關係越發親厚。
當初季峰那件事,他托付給秦大江處理。
到底是老江湖。
區區三個月時間。
這兩人便在作案過程中被坊市護衛隊當場抓捕。
然後以劫修的身份處死。
沒給陳勝留下半點麻煩。
府門被推開時,爽朗的笑聲先傳了出來:
“雲兒來了!”
秦大江正站在院角練習法術,見陳勝進來,當即停了下來。
“快來坐,今早你伯母剛蒸的靈米糕,還熱乎著呢!”
陳勝笑著推辭了,又道:
“大伯,怎麼覺得今日格外高興?”
秦大江拍著大腿坐下:
“還不是你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大哥。”
“前些日子,他傳來消息,過些天便要回來了。”
陳勝聞言,當即恍然。
幾年過去,他也不是對修行界一片茫然的小白了。
師父家中還有不少藏書,他得以借閱,對於整個修行界愈發了解。
此處修行界名曰——楚國,廣袤無垠,縱橫百萬裡。
其中有三大金丹上宗。
分彆是青華宗、越嶺宗、離霄宗。
其下則是各個中小型的宗門、家族。
例如千機坊市便是三家築基勢力,聯手開辟。
三大上宗裡。
此處距離青華宗最近,也有三萬裡之遙。
期間需穿越大片俗世‘貧靈之地’。
路途遙遠,折返一趟,往往需要數月光景。
秦霜上品靈根,坊市少見的資質,才能拜入青華宗。
然而這般資質,在青華宗之中,又顯得平常。
因此。
秦霜修行很是勤勉,常年在宗門苦修。
難得回來一次。
難怪秦大江這般高興。
陳勝笑著添茶:
“上次大哥走得早,這次回來,咱們可得好好喝幾杯。”
秦大江哈哈一笑:
“放心,這次有的是時間。”
“他這次回來,是因為修行到了一個關鍵時期。”
“短時間不用折返宗門。”
陳勝點頭:“那再好不過。”
秦大江輕哼一聲:
“三十多歲的人了,這次回來,必須讓他留個後。”
說話間。
他又看向陳勝:
“你小子也二十歲了,急著點。”
陳勝輕輕一笑:
“大伯不必擔心,侄兒自有打算,隻是到時候辛苦大伯替我提親。”
秦大江當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錯,這一點,比你霜哥強!”
“有大伯在,保準讓你風風光光娶媳婦!”
兩人又聊了許久家常。
陳勝方才離去。
他走到坊市核心區域,進入一間店鋪——‘名器閣’。
貨架上擺著各式法器,琳琅滿目。
不多時。
當陳勝出來的時候。
儲物袋中,為購置破境丹而積累的九十七塊靈石,隻剩下三塊。
倒是多出了一個盒子。
其中是一枚精美的鳳簪。
簪身由寒鐵精煉而成,鳳喙處鑲嵌著一顆鴿卵大的上品寒晶。
乃是一階中品法器。
自帶靜心、潔淨兩處妙用。
……
數日之後。
丹坊藥房。
黃忘憂心情十分美麗,一路哼著小調。
李華瑤剛將曬好的藥材收進陶罐,細細打量她一番。
很快找出了與以往的不同。
李華瑤不動聲色的瞥見其頭上的鳳簪。
那鳳簪在晨光下泛著微光。
鳳頭恰好落在她鬢邊,襯得少女明媚的臉龐越發嬌俏。
“小師姐今日怎麼這般好看?”
李華瑤故意湊近,聲音拖得長長的,眼裡滿是打趣的笑意。
“這鳳簪真彆致,是哪位小哥送的呀?”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朝陳勝瞟去,想看看另一位當事人的模樣。
見他正低頭分揀靈草。
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
這一邊。
黃忘憂聞言,卻是手一抖,藥杵差點落在地上。
顯然沒想到兩人的‘定情信物’這麼快便被發現了。
她臉頰微紅,卻立刻板起臉,伸手輕敲李華瑤的額頭:
“乾活不專心,就知道說閒話!”
“再磨蹭,罰你抄書!”
話雖嚴厲。
黃忘憂心裡卻是甜滋滋的,連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李華瑤捂著額頭偷笑:
“知道啦,小師姐,我這就乾活。”
轉身時,她卻在心裡暗暗雀躍:
“逼得小師姐臉紅心跳,我總算扳回一籌了。”
……
內堂。
一處供台前。
中央擺著一張泛黃的畫像。
畫中女子眉眼溫柔,與黃忘憂有七分相似。
黃嶽陽默默站在供台前,指尖撚著三炷香輕輕插入爐中。
青煙嫋嫋!
他望著畫像輕聲呢喃:
“玉音,忘憂長大了,有喜歡的人了,那孩子踏實穩重,你放心吧。”
……
下午。
陳勝乾完工作。
又被忘憂央求著陪她下棋。
黃忘憂托著下巴盯著棋盤,鳳簪隨著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忽然眼睛一亮:
“吃你這顆黑子!”
“彆急。”
陳勝笑著落子,恰好截斷她的攻勢。
黃忘憂“哎呀”一聲,正想耍賴。
卻見一道青衫身影走來。
黃嶽陽站在廊下許久,掃了一眼女兒頭上的鳳簪。
特意等兩人下完這局,他才開口:
“你們隨我來內堂。”
陳勝和黃忘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忐忑。
兩人連忙跟上。
內堂裡檀香未散。
黃嶽陽轉身時,目光在陳勝身上停留許久。
看得陳勝都有些不自在了。
“爹!你乾嘛盯著雲哥看,怪嚇人的!”
黃忘憂忍不住再次叉腰,像隻護崽的小狐狸。
隻是臉頰紅紅的,沒什麼威懾力。
黃嶽陽輕歎一聲,語氣裡滿是無奈:
“女大不中留啊。”
“爹!”
黃忘憂的臉更紅了,跺著腳撒嬌,鳳簪隨之晃了起來。
黃嶽陽卻不再逗她。
一抬手,自儲物袋之中,取出一枚玉簡。
他並不說話,隻是將其交到陳勝手中。
陳勝下意識接過。
黃嶽陽開口:
“此為我一生藥學秘傳。”
陳勝聞言,當即心頭一震,連忙抬頭:
“師父,這……”
黃嶽陽看著他,眼神從嚴肅轉為溫和:
“拿著吧。”
“我最珍愛的女兒,還有這傳家秘典,今日都交給你了。”
黃忘憂雙眼發光,在一旁搖晃著他的肩膀,提醒他:
“爹都同意了!”
陳勝聞言,頓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接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得青石地麵輕響。
他情真意切的開口道:
“師父待我恩重如山!父母早逝後,您教我丹道,育我成人。”
“從今往後,您便是我親爹,我定當好好待忘憂,為您養老送終!”
黃嶽陽連忙扶起他,欣慰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孩子,快起來。”
“明日讓你大伯來,咱們把婚事定了。”
“爹!”
黃忘憂聞言,連忙撲到黃嶽陽懷裡,哭腔之中帶著笑意。
陳勝鄭重的點頭:“是!”
……
第二日,天光剛亮。
秦大江便攜帶禮物,笑著登門。
兩家長輩圍坐堂屋,沏上新茶商議。
當即拍板定下婚期——五月七日,黃道吉日。
黃忘憂掰著蔥白似手指頭,算著日子。
她忽然湊到陳勝耳邊,聲音裡帶著點嬌憨的抱怨:
“雲哥,還有九十七天,好久啊!”
她眼巴巴的看著陳勝。
陳勝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師父和秦伯父都點了頭,咱們且耐著性子等等。”
“誰耐煩等了?”
黃忘憂猛地彆過臉,腮幫子鼓起,輕哼道:
“說得人家很急著嫁給你一樣。”
陳勝低笑出聲,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可雲哥著急把你娶回家啊。”
“噗嗤!”
黃忘憂一下子笑出聲,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把,力道卻輕得像撓癢。
“就知道哄我!”
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早已盛滿了蜜糖似的甜意。
……
時間緩緩流逝。
兩月之後。
院中的青竹又抽出幾竿新綠
室內竹榻上。
陳勝照常盤坐煉氣。
幾個時辰過去。
煉化的法力在經脈中流轉。
可丹田處卻像堵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任他如何催動。
始終不見半分增長。
陳勝緩緩睜眼。
他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前人誠不欺我,這瓶頸當真是道天塹。”
半個月之前。
他便順利修至練氣三重巔峰。
然後沒有意外的遭遇了瓶頸。
這些日子。
他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瓶頸天塹’‘不得寸進’。
“常人麵對這種毫無寸進的情況,能堅持數月,便是不易。”
“若能堅持數年,便是稱得上堅韌不拔。”
初步體悟過瓶頸之後。
陳勝並不打算嘗試自己是否有這般堅韌不拔的毅力。
兩日之後。
陳勝將自身的狀態調至最佳。
他自儲物袋之中,緩緩取出一顆丹藥——紫雲丹。
通體紫色,丹香醇厚,令人口齒生津。
他服下丹藥,丹藥入口即化。
一股浩瀚、醇厚的靈力生出,如泉湧般淌入四肢百骸。
早已刻入骨子裡的練氣法訣也隨之蠢蠢欲動。
陳勝不由自主的運行練氣三層的法訣,周身經脈行氣,一遍又一遍。
等陳勝再一次睜開眼。
窗外已現魚肚白。
不知不覺間。
他已然修行了整整一夜。
陳勝心神一動,當即內視丹田,那層看不見的屏障轟然被衝破。
體內法力如春水般充盈流轉,較先前竟渾厚了兩成有餘。
他緩緩運行練氣四重的法訣,一路暢通,沒有半點阻礙。
“練氣四重,練氣中期,成了!”
“這丹藥之力,果真好使!”
境界突破,陳勝心中大喜!
……
時間一晃。
已至五月七日,正是婚期。
這場親事的排場並不大,卻也十分熱鬨。
雙方家長端坐主位
兩方的親朋好友。
坊市的幾位坊主以及幾位管事,接連帶著賀禮登門。
值得一提的是秦霜。
他一月前便趕了回來。
此刻秦霜站在陳勝身旁,臉上掛著笑容,一同迎接賓客。
他一身渾厚的靈壓並未內斂。
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修為
練氣圓滿!
三十歲出頭的年紀,便修至練氣圓滿!
一眾賓客一打聽其出身青華宗,臉上的笑容都添了幾分敬畏。
秦霜抱拳環施一禮,聲音朗朗:
“多謝諸位前來參加我弟弟與弟媳的婚事。”
“我也是特意從宗門趕了回來,風塵仆仆。”
“若是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眾人聞言。
當即對陳勝夫婦高看一眼。
陳勝心頭感動。
秦霜拍了拍他的肩膀:“雲弟,都是一家人,莫要說客氣話。”
熱鬨的親事很快過去。
黃昏時刻。
喧鬨聲漸歇,一眾賓客逐漸散去。
陳勝腳步輕快地走向洞房。
紅燭高燃,映得滿室喜慶。
黃忘憂坐在床沿,紅蓋頭下隱約可見靈動的身影。
他挑開蓋頭的瞬間,呼吸微微一滯。
少女一身紅色長裙,臉頰泛著桃花般的紅暈,美得不可方物。
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蒙著層水霧,卻依舊亮得驚人。
她羞怯輕聲喚道:“夫君。”
陳勝溫和地伸手,替她撥了撥額前的碎發。
“夫人,我們該歇息了。”
“不行!”
黃忘憂忽然抬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交杯酒還沒喝呢,難不成你想耍賴?”
陳勝被她逗笑。
轉身取來兩隻玉杯,斟上酒。
兩人手臂交錯時,她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引得他掌心發癢。
酒液入喉,帶著點清甜。
黃忘憂忽然眨了眨眼,聲音壓得極低:
“這酒裡我放了桂花蜜,甜不甜?”
陳勝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被她眼中的風情攝住心神。
他雙眼火熱,呼吸愈發急促,俯身將她攔腰抱起。
少女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勾住他的脖頸,紅裙如花瓣般散開。
“雲哥,先吹燈……”
她聲音細若蚊吟,臉頰燙得能烙餅。
陳勝低頭在她耳邊輕笑,氣息拂過她的耳垂:
“不吹,這般美景,怎舍得錯過?”
“壞人,欺負我。”
紅燭搖曳。
將兩道身影映在紗帳上,纏綿成一片溫柔的剪影。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窗台。
聽著室內偶爾傳出的輕笑,也跟著羞得躲進了雲層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