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
曆陽城外的空地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一排排嶄新的營房拔地而起。
校場上,士兵們的操練聲震天動地,彙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鋼鐵洪流。
郡府書房內,夏侯昱一身黑衣,神色冷峻地站在趙鋒麵前。
“主公,三軍已整備完畢。”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玄甲軍三千,皆是百戰老兵,配以重甲利刃,隻待一聲令下,便可踏破敵城。”
“虎豹騎五千,來去如風,斥候已將壽春周邊地形打探得一清二楚。”
“虎賁軍一萬,步戰無雙,士氣高昂。”
他頓了頓,補充道:“從衡山郡調來五千新兵,也已完成初步操練,編入各部。最多還有半月,便可與老兵磨合完畢,屆時,便是我軍出征的最佳時機。”
趙鋒點了點頭,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
半個月。
這個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夏侯昱的效率高得可怕。
李伯智在後方穩定人心,籌備學府。
而夏侯昱,則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將整個領地的戰爭潛力,擰成了一股繩。
他揮了揮手,示意夏侯昱可以退下。
隨著書房的門被關上,那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肅殺之氣也隨之消散。
趙鋒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親自去抓練兵。
但每日批閱的公文,處理的事務,比親自上陣還要耗費心神。
他推開窗,看著後院的方向,那裡栽種著幾株新移來的鬆柏。
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
趙鋒知曉冬季出兵在古代很艱難。
但以當前情況,在過年前兩個月內。
九江郡可全部拿下!
這才是他當前出兵的原因!
然而想到自己最多還有半個月就要出征,趙鋒心中忽然生出幾分難言的滋味。
他決定不再將所有時間都泡在公務上,而是更多地留給了後院的幾個女人。
刀劍無眼,戰場之上,生死難料。
他不是神,隻是一個比這個時代的人多了些見識的凡人。
每一次出征,他都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後院裡,鶯聲燕語,一派祥和。
林清月英氣勃勃,正拉著崔家姐妹比試箭術。
葉芷怡則和吳念薇坐在一旁,低聲說著體己話。
陳羽昕那丫頭,則纏著姹紫,讓她給自己講趙鋒以前的趣事。
看到趙鋒走進來,女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紛紛起身行禮。
“都坐吧,不用這麼多禮數。”
趙鋒笑著擺了擺手,很自然地在葉芷怡身邊坐下。
他享受這種氛圍,這能讓他從金戈鐵馬的緊繃中,暫時抽離出來,感受到一絲人間的溫情與柔軟。
然而,幾日溫存下來,趙鋒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與夫人們夜裡纏綿,本是人之常情,水到渠成。
可他發現,每次歡好之後。
葉芷怡、崔家姐妹,甚至是平日裡最大大咧咧的陳羽昕,都會悄悄喝下一碗顏色微苦的湯藥。
起初趙鋒並未在意,隻當是些調理身子的補品。
可次數多了,他再遲鈍也品出味來了。
這天夜裡,雲收雨歇。
趙鋒摟著身子依舊微微顫抖的葉芷怡。
看著她那張因情動而緋紅未褪的清純臉龐。
狀似無意地問道:“芷怡,你們最近喝的,是什麼湯藥?”
葉芷怡的身子明顯一僵,眼神有些躲閃,支支吾吾地說道:“就……就是些安神的方子,姐姐們怕……怕夫君出征,心中不安,睡不著。”
這話說得漏洞百出。
趙鋒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鷹眼微微一瞪,霸氣溢出!
“芷怡,你知道我最不喜人騙我。說實話。”
在他的逼視下,葉芷怡那點小小的謊言瞬間土崩瓦解。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她終究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人,實在不擅長撒謊。
“夫君……我們……”
葉芷怡咬著嘴唇,聲音細若蚊蚋,終於還是道出了實情,“我們……不想在卿舒姐姐之前,懷上您的子嗣。”
趙鋒愣住了。
“為什麼?”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看著趙鋒臉上的錯愕與不解,葉芷怡知道這事躲不過去了。
隻能硬著頭皮,將女人們私下裡的商議和盤托出。
“夫君如今已是一方之主,未來……未來更是不可限量。若您君臨天下,您的子嗣,便關乎國本。”
葉芷怡的聲音很輕,但邏輯卻異常清晰,“卿舒姐姐是您明媒正娶的大婦,是這後院公認的姐姐。她的孩子,若是男丁,便是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可若是……若是我,或是彆的姐妹,先於卿舒姐姐誕下子嗣,尤其是男丁。那將來,這孩子該如何自處?主位不明,嫡庶之爭,自古以來便是禍亂之源。我們……我們不想因為自己的孩子,給夫君的霸業埋下隱患,也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卷入那樣的漩渦之中。”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趙鋒的臉色,生怕他動怒。
一旁的崔家姐妹和吳念薇等人,不知何時也醒了。
聽到這番話,都默默地低下了頭,顯然是默認了葉芷怡的說法。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皇後不生太子,其餘妃子不敢生!
趙鋒聽完,久久沒有說話。
他先是愕然,隨即是哭笑不得,最後隻剩下滿心的感慨。
他一個曆史係的博士,研究了一輩子的帝王心術、王朝更替。
竟然沒算到,這“嫡長子繼承製”的潛規則,會這麼快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他看著眼前這些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卻真誠地維護著他,維護著這個家的穩定。
她們不是不懂爭寵,而是看得更遠。
因為她們爭的,不是一時的恩寵,而是這個新興勢力的長治久安。
這讓他感到欣慰,又有些無奈。
“你們啊……”
趙鋒歎了口氣,將泫然欲泣的葉芷怡摟得更緊了些。
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珠,“想得太多,也太傻了。”
他環視了一圈,看著那些或緊張、或忐忑的臉龐,朗聲道:“都過來,我有話對你們說。”
女人們紛紛披上外衣,圍坐到床邊,像是一群等待老師訓話的學生。
趙鋒清了清嗓子,目光首先落在了陳卿舒身上。
“卿舒,你也是這麼想的?”
陳卿舒性格果敢,不像葉芷怡那般扭捏。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妹妹們的一番心意,我心裡明白。但我更信夫君,這些事,夫君自有決斷。”
“好。”
趙鋒很滿意她的回答。
他看著眾人,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們說的嫡長子之爭,我知道,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但你們也把我想得太小了。”
“我趙鋒要的,不是區區一個九江郡,也不是這大乾的五十郡!”
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火焰,“我要的是四海歸一,天下大同!我未來的疆域,會遠超你們的想象。北至大漠,南抵海角,西達流沙,東臨瀛洲!”
“這麼大的疆土,需要多少人來治理?一個繼承人,夠嗎?”
趙鋒的聲音充滿了力量,讓在場的每一個女人都心神巨震。
“不夠!遠遠不夠!”
他自問自答,“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孩子,我需要我的兒子們,將來能替我鎮守四方,開疆拓土!他們每一個,都會是帝國的基石,是獨當一麵的藩王!至於繼承大統的那個人,不看長幼,隻看賢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所以,我不管你們誰先生,誰後生。我隻要你們記住,你們生的,都是我趙鋒的孩子!是未來這片廣袤土地的主人!誰要是再敢偷偷喝那勞什子的避子湯,彆怪我執行家法!”
他這番話說得霸氣十足,卻也解開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個結。
原來,她們以為的深謀遠慮。
在自家夫君的宏圖偉業麵前,竟是如此的格局狹小。
陳卿舒的眼睛最亮,她本就不是拘於小節的女子。
聽完趙鋒的話,第一個拍手叫好:“夫君說得對!是我等見識短淺了!姐妹們,都聽到了嗎?以後誰也彆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咱們都得加把勁,給夫君多生幾個能鎮守四方的藩王出來!”
她這番豪爽的話,瞬間衝淡了房間裡凝重的氣氛,惹得眾女一陣臉紅。
趙鋒看著她們一個個麵帶桃花,眼中再無顧慮的模樣,滿意地笑了。
後院安穩,前線無憂。
他用最直接的行動,貫徹了自己剛剛頒布的“家法”。
斷魄啟動啟動再啟動!
鑿鑿鑿鑿鑿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