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了那個抱著趙鋒大腿，哭得涕泗橫流的何致遠身上。
他這副醜態。
比剛才跪在地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不堪。
陳顯平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何致遠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裡
除了恐懼，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怨毒和威脅。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不保我，我就拉你一起下地獄！
陳顯平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知道，何致遠這個蠢貨真的會說出兩人密謀刺殺趙鋒的事情來。
到了那個時候，誰都活不了。
電光石火之間，陳顯平已經做出了決斷。
他猛地向前一步，對著趙鋒一躬到底。
臉上露出一種痛心疾首又帶著幾分欣慰的複雜表情。
“主公！您誤會何公子了！”
他的聲音悲愴而誠懇，“此次能如此順利地掌握城中各家虛實，何公子與何家，當居首功啊！”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跪在地上的何庸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顯平。
隨即又看向自己的兒子，眼神中充滿了驚疑。
而其餘的世家家主，則徹底懵了。
陳顯平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繼續大聲道：“主公有所不知，何家早就心向主公，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為了今日，何公子與何老家主暗中周旋，早已將各家的田契、地契、庫房鑰匙、暗庫位置……都一一彙總，做成了冊子，隻等主公天兵一到，便可悉數奉上！”
說著，他竟真的從袖中摸出一卷整理得整整齊齊的竹簡，高高舉起。
“主公請看！這便是何家的忠心！”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何庸！你這個老匹夫！”
“我把你當大哥，你把我當肥羊？！”
“好啊！好一個何家！好一個衡山第一望族！原來是早就串通好了，把我們所有人都賣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讓我們將所有底蘊都留在邾城，說萬無一失！原來是你何家在拿我們當投名狀！”
“我殺了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何致遠！你竟然背叛我們！”
“”
大堂之內，瞬間炸鍋。
所有世家家主的怒火。
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全部傾瀉到了何家父子身上。
他們忘了下跪的屈辱，忘了被奪走九成家產的痛苦，心中隻剩下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滔天恨意。
何庸被這無數道要殺人的目光盯著，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看著陳顯平手中那份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名冊”，又看了看自己那個還在抱著趙鋒大腿的蠢兒子。
瞬間明白，何家已經沒有退路了。
既然臉皮已經撕破，那就乾脆不要了！
“都給我閉嘴！”
何庸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那群昔日的“盟友”。
臉上再無半分謙和，隻剩下猙獰與刻毒。
“一群蠢貨！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趙將軍天命所歸，我何家順天而行，有何不對？”
他轉過身，對著趙鋒深深一拜，聲音比陳顯平還要狠。
“將軍！這些人冥頑不靈，留著終是禍患！今日他們家產被奪，心中必有怨恨，將來若有機會，定會反咬將軍一口！”
何庸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依老夫之見，不如……將他們全部殺了！以絕後患！如此，衡山郡才能真正地長治久安，再無人敢違逆將軍！”
“嘶——”
大堂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何庸的狠毒給鎮住了。
這已經不是狗咬狗了，這是要直接把所有人都推下懸崖！
何致遠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鬆開趙鋒的大腿。
跪直了身子，跟著他爹一起磕頭。
“父親所言極是！請將軍下令，我何家子弟，願為將軍的刀，親手了結了這群反賊！”
父子倆一唱一和，把“忠心”二字演繹得淋漓儘致。
趙鋒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看著陳顯平、何家父子，與那群氣得發瘋的世家家主，如同在看一出精彩絕倫的狗血大戲。
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趙鋒的沉默，讓何庸父子心中忐忑，也讓其餘的世家家主看到了一絲希望。
“將軍！不可啊！這何家狼子野心，今日能背叛我等，他日也能背叛將軍！”
“我等願意獻出家產，隻求將軍能留我等一條性命！”
“求將軍明察！”
一群人又開始哭爹喊娘地求饒。
趙鋒終於放下了茶杯，似乎是看膩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掃視著這群醜態百出的人。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都閉嘴。”
大堂瞬間安靜。
“我說了，獻出九成家產，既往不咎。”
趙鋒的目光在何庸和陳顯平身上停留了一瞬。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我趙鋒，說話算話。”
何庸和陳顯平心中一涼。
而其餘的家主，則是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雖然家產沒了，但命……保住了。
可他們還是不甘心。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仗著自己年紀大，壯著膽子站了出來。
“將軍，九成……實在是太多了。我等也是大乾子民，將軍如此行事，與強盜何異？就不怕天下士人，群起而攻之嗎？”
他話音剛落。
“錚——”
趙大牛猛地拔出環首刀，雪亮的刀鋒直指那老者的咽喉。
冰冷的殺氣，讓老者剩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趙大牛麵無表情，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還不滾？”
那老者雙腿一軟，褲襠一熱，竟是直接嚇尿了。
“滾滾滾！我們這就滾！”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再也無人敢多說一句廢話。
一群剛才還人模狗樣的世家家主，此刻連滾帶爬，爭先恐後地向堂外跑去。
生怕跑慢了，那柄要命的刀就會落在自己脖子上。
何庸父子和陳顯平站在一旁，看著這狼狽的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趙鋒看都懶得再看他們一眼，對趙大牛吩咐道：“帶著人，跟著他們，一家家地收。收完了，把名冊給我。”
“是！主公！”
趙大牛收刀入鞘，對著趙鋒一抱拳，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