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昱的房間內。
鄭茂看著炭火上那封被小心烘烤的信。
又看了看夏侯昱那張高深莫測的臉。
憋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
“軍師,主公這信……到底是啥意思啊?”
夏侯昱將晾乾的信拿起。
瞥了一眼滿臉憨厚的鄭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紅燒雞翅,主公喜歡吃。”
他慢悠悠地念了一遍,問道,“你說,這雞是誰?”
鄭茂撓了撓大光頭:“雞?陳顯平?”
“對。”
夏侯昱點了點頭,“那雞翅呢?”
“雞翅……雞翅……”
鄭茂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
夏侯昱用手指在桌上畫了一個圈,又在圈的四麵點了四下。
“這邾城,就是雞身。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就是雞翅。”
鄭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懂了!主公的意思是,要像啃雞翅一樣,先把這四個門給啃下來!”
“蠢貨!”
夏侯昱罵了一句,“這隻是第一層意思。”
他將竹簡翻了過來,指著最後那四個字道:“你隻需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懂了嗎?”
鄭茂聽得是熱血沸騰。
怒目圓睜,一拳砸在桌子上:“懂了!(其實完全沒有懂)”
夏侯昱看著他依舊清澈的眼神,歎了口氣道:“你就按我說的做就行!”
鄭茂點點頭:“明白!”
……
夜,深沉如墨。
邾城之外。
趙鋒的大軍營地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無數士兵在將官的號令下,悄無聲息地將打造好的雲梯、衝車等攻城器械。
從營地中搬運出來,借著夜色的掩護,緩緩推向四麵城牆之下。
肅殺之氣,彌漫在冰冷的空氣裡。
帥帳之內,趙鋒高坐主位。
目光如電,掃過下方站立的眾將。
就在這時,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衝入帳中,單膝跪地。
“報!主公!李虎將軍急報!上黨已下!”
此言一出。
帳內眾將頓時一片嘩然,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上黨!
那可是衡山郡的重鎮!
隻要主公再攻破這邾城。
便可將黃州、黃石、上黨、邾城四座城池連成一片,徹底掌控衡山郡的東部和北部。
剩下的六座城池,便失去了所有屏障,如探囊取物!
趙鋒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他點了點頭,示意信使退下。
隨後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邾城的位置上。
“諸位!”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明日之戰,關乎我軍全局。”
趙鋒轉過身,聲音沉穩而有力。
“李辰聽令!”
一名身材精悍的將領立刻出列,單膝跪地:“末將在!”
“你領兵四千,主攻西門!”
“王伯約聽令!”
一名麵容黝黑的壯漢轟然應諾:“末將在!”
“你領兵四千,主攻南門!”
“孫城聽令!”
一名眼神銳利的青年將領踏前一步:“末將在!”
“你領兵四千,主攻北門!”
“東門,由我親率三千銳士攻之!”
趙鋒的聲音在帳內回蕩:“明日卯時過後,城內自有內應,為我等大開城門。屆時,四門齊入,一戰定乾坤!”
“末將遵命!”
李辰、王伯約、孫城三人齊聲怒吼。
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昂揚的戰意。
他們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這不僅僅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更是因為趙鋒的信任。
帳中誰人不知。
他們三人,是跟著主公最久的人。
當初主公剛參加義軍時。
還是個名不見經傳,因為獻上虎皮而被破格提升的小小屯長。
主公選兵時。
便是從趙家村、李家鋪子、王家鋪子、張家店和孫家崗五處。
將他們這群愣頭青挑中。
屯長掌兵五十。
他們便是趙鋒最初手下的五十人之一!
幾戰下來。
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從刀口上滾過來。
多少同鄉兄弟都埋骨他鄉。
唯有他們幾個。
活到了今天。
從小小兵卒成了軍中校尉。
如今,這等滅郡的潑天大功。
主公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們這些最早的老兄弟!
這份恩情,唯有以死相報!
“主公!末將誓死拿下西門!”
“主公放心!南門不破,末將提頭來見!”
“北門有我,萬死不辭!”
三人幾乎是嘶吼著立下了軍令狀。
……
與此同時,邾城的城牆之上。
負責守衛四門的將軍。
李傕、王滔、劉勳、龐淩。
此時正各自巡視著自己的防區。
他們看著城下那些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緩緩靠近的敵軍人影和攻城器械,臉上都掛著不屑的冷笑。
“嗬,趙鋒這泥腿子,還真敢來送死。”
東門的李傕對著身邊的副將吐了口唾沫。
西門的王滔抱著胳膊,懶洋洋地靠在城垛上:“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他這點人馬,就想攻我邾城?簡直是癡人說夢!”
城內原本有五萬人,在其餘城池增援後。
如今足有七萬大軍,糧草更是堆積如山。
都是那些世家望族為了“大計”源源不斷送來的。
在他們看來,守城與攻城的兵力損耗,至少也是一比三十。
七萬人守城,最少要二十萬大軍攻城!
就趙鋒這萬把人。
恐怕全都填進來,也未必能摸到城頭。
等他糧草耗儘,士氣一泄,自然會夾著尾巴滾蛋。
到那時。
他們再領兵追殺,又是一樁大功。
鐺~
鐺~
鐺~
遠處,更夫敲鑼的聲音悠悠傳來。
卯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