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將軍、揚威將軍……戰死!
全軍覆沒!
這幾個字,如同一道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城牆上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趙鋒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陳公起事,麾下有四大將軍。
分彆是伏波、揚威、定軍、安康。
安康將軍留守大本營衡山郡。
這次出征,陳公帶來了伏波、揚威、定軍三位將軍,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三把刀!
這一下,就斷了兩把!
那可是一萬五千人的大軍!
不是潰敗,是覆沒!
城牆上的士卒們更是炸開了鍋,一片嘩然,驚恐的情緒如瘟疫般蔓延開來。
“安靜!”
趙鋒猛地暴喝一聲,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他雙眼赤紅,死死盯著城下的殘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是哪部的人?如何證明身份?後麵可有追兵?”
一連串的問題,冷靜而清晰。
那領頭的漢子喘著粗氣,從懷裡掏出一塊沾滿血汙的腰牌,高高舉起:“伏波將軍親衛營,百夫長劉三!將軍……將軍的令牌在此!後麵……後麵沒有追兵,官軍沒有追過來!”
趙鋒眯著眼,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實是義軍的製式腰牌。
他又朝遠處眺望,施展鷹眼。
視界瞬息千裡,地平線上一片空曠,隻有風聲。
“放下吊籃,把他們拉上來!”
很快,一個裝貨用的大竹筐被放了下去。
城下的殘兵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互相攙扶著爬了進去。
幾十個人,分了三四趟,才全部被運上城牆。
一到城頭,這些人便再也支撐不住,紛紛癱倒在地,哀嚎痛哭。
趙鋒沒時間安撫他們,他隻抓著那個叫劉三的百夫長,沉聲問道:“陳公何在?”
“陳……陳公在縣衙……”
“帶上他跟揚威將軍的人,跟我走!”
趙鋒對身邊的趙富貴吼了一句,轉身就朝城下狂奔而去。
……
縣衙門口。
燈火通明,一隊親軍麵無表情地守衛著。
趙鋒提著幾乎昏死過去的劉三,如同一陣風般衝了過來。
“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擅闖!”
兩名親衛立刻挺起長戈,交叉攔住了他。
“滾開!”
趙鋒雙目欲裂,哪裡有時間跟他們廢話。
“大膽!趙百夫長,陳公已經歇下,有事天亮響號再報!”
一名親衛統領走上前來,厲聲嗬斥。
“響號?”
趙鋒怒極反笑,“等到響號,大家就等著給官軍開城門吧!”
他一把推開身前的長戈。
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那親衛統領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那統領直接被扇得飛了出去,撞在門柱上,口鼻竄血。
“你……”
剩下的人全都懵了,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趙鋒不再理會他們,站在院中。
運足了丹田氣,扯著嗓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陳公!大事不好!兩路大軍兵敗,全軍覆沒!”
這一聲吼,幾乎傳遍了半個建陽城。
幾息之後,主屋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陳廣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裡衣,披散著頭發,快步走了出來。
他臉上還帶著睡意,但眼神已經銳利如刀。
當他看到趙鋒,以及被趙鋒提在手裡那個血人似的劉三時,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說!”
趙鋒將劉三往前一推,跪在地上,語速極快地稟報道:“公!前往全椒、東城的兩路大軍,遭遇官軍主力埋伏,伏波將軍、揚威將軍……戰死!”
陳廣的身子猛地一顫,臉上最後一點睡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駭人的陰沉。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所有半侯以上將官,一炷香之內,縣衙議事!遲到者,斬!”
……
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縣衙主堂內,已經站滿了人。
錢衝、吳斌等一眾將校,個個臉色嚴峻,空氣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那幾名逃回來的殘兵,已經喝了點熱水,稍稍恢複了些精神。
在陳廣冰冷的注視下。
他們顫抖著,將那場噩夢般的伏擊戰,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天跟墨一樣黑,還下著雨,官道兩邊全是山林。我們走到一半,突然……突然就下箭雨了!四麵八方都是人,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兄弟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倒下了一大片……”
“揚威將軍那邊也差不多,他們是在平地遇上的官軍騎兵,連陣型都沒擺開,就被衝垮了……”
“是誰領的兵?”
陳廣打斷了他們,一字一頓地問。
劉三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是……是朝廷的征東大將軍,韓定國!還有他的兒子,韓破虜!”
韓定國!
韓破虜!
這兩個名字一出,堂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
陳廣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絲自嘲的悲涼。
“好!好一個韓定國!好一個大乾天子!還真是看得起我陳廣!”
在座的將領,誰不知道韓定國的威名?
韓家乃開國勳貴,世襲國公。
韓定國更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絕世名將,鎮守北疆數十年,未嘗一敗!
其子韓破虜,更是被譽為“大乾未來二十年最鋒利的劍”!
為了對付他一個剛剛起事的反賊,朝廷竟然派出了這樣一對王炸父子!
笑聲停歇,陳廣的眼神重新恢複了冷靜。
隻是那份冷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殺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牆上那幅巨大的軍事地圖上。
心腹謀士夏侯昱快步上前,手指在地圖上劃過。
“主公,請看。全椒、東城,分彆位於建陽的左右兩翼,互為犄角。如今這兩路大軍一敗,建陽便徹底暴露在了官軍的兵鋒之下。”
他又指向另一處:“定軍將軍所攻的曆陽,雖靠著大江,但如今全椒失守,曆陽便成了一座孤城,與我軍的聯係,隨時可能被切斷!”
夏侯昱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沉。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建陽城。
已經被韓定國的兵馬,從左右兩邊死死鉗住了咽喉。他們成了一支孤軍!
“昱,有何良策?”
陳廣沉聲問道。
夏侯昱深吸一口氣,伸出兩根手指。
“主公,眼下隻有兩條路可走。”
“其一,趁韓定國父子尚未合圍,我軍儘出精銳,不惜一切代價,搶先攻下全椒!如此,便可打通與曆陽的聯係,盤活全局!”
“其二……”
夏侯昱頓了頓,聲音低沉了許多。
“舍棄建陽,也舍棄曆陽的定軍將軍。全軍後撤,退回我們在九江郡的大本營,韜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