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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這兩日,你見血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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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鋒推著板車離開後,院子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陳卿舒和葉芷怡帶著姹紫和林清月,收拾完碗筷,便回到屋裡。

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光,做起了針線活。

這是她們為數不多的消遣,也是身為女子傍身的技能。

姹紫埋頭縫著一件舊衣,動作嫻熟,很認真。

陳卿舒和葉芷怡則是在為趙鋒趕製貼身的衣物,一針一線都透著細密的心思。

隻是,林清月拿著針,卻久久沒有落下一針。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黯淡的陰影,神情說不出的低落。

心最細的葉芷怡首先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柔聲開口:“妹妹,可是因為剛才相公與亭長說……要照顧三個女人的事,心裡難過了?”

屋裡另外兩人的動作也是一頓。

陳卿舒抬眼看了過來,連一向膽小怯懦的姹紫,也偷偷地瞥了林清月一眼。

被說中心事,林清月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捏著手裡的布料,指節都有些發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眼圈泛紅,卻強撐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她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哽咽:“我……我隻是有些傷心。我知道,趙大哥說得沒錯,這個家裡,隻有你們三位才是他的人。我……我算什麼呢?不過是他順手救回來的一個累贅罷了。”

林清月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姐姐們放心,等我身上的傷再好一些,能自己走路了,我……我自然就會離開的,絕不給相公和姐姐們添麻煩。”

“離開?”

陳卿舒性子最是爽利,她放下針線,看著林清月,直接問道:“你能去哪兒?”

林清月身子猛地一顫,像是被戳到了最痛的地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去哪兒?

她能去哪兒?

回自己的家嗎?

一個跟男人私奔的女兒,早已是家族的恥辱。

就算她能活著回去,等待她的也絕不是親人的關懷,而是無儘的唾罵和足以將人溺死的流言蜚語。

那個叫孫郎的男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誰會相信她仍是清白之身?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名節,比性命還要重要!

她已經“臟”了,洗不清了!

看著她絕望的神情,陳卿舒、葉芷怡還有姹紫,心裡都明白了。

她們三人,何嘗不也是失去了家,失去了依靠的可憐人?

葉芷怡和陳卿舒是被當作戰利品,姹紫更是被當成貨物販賣。

她們對林清月此刻的心境,感同身受。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還是陳卿舒打破了沉默,她盯著林清月的眼睛,又問了一個更直接的問題:“那你,可中意我家相公?”

這個問題像一道驚雷,在林清月心頭炸響。

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連雪白的脖頸都染上了一層好看的粉色。

林清月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想了很多,有初次見麵時,趙鋒拔刀相助時的俠義!

有趙鋒搏虎時的勇猛!

有他背自己時的細膩!

還有他這幾日的照料!

葉芷怡見狀,忍不住掩嘴輕笑,拉了拉陳卿舒的衣袖,嗔道:“姐姐,你看你,把妹妹都問得不好意思了。”

陳卿舒卻不以為意,隻是看著林清月,等著她的答案。

許久,在眾人的注視下。

林清月才用細若蚊呐的聲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聲音小,但在安靜的屋子裡,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得了這個答案,陳卿舒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伸手握住林清月冰涼的手,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你也是個可憐人。既然無處可去,又對相公有情,那便是緣分。”

頓了頓,陳卿舒像是下定了決心,拍了拍林清月的手背:“這樣吧,你且安心住下養傷。等晚上相公回來了,我替你去問問他。若是他也無意趕你走,便讓他納了你,給你一個名分,如何?”

林清月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卿舒。

她沒想到,這位平日裡看起來英氣逼人,有些強勢的“大婦”,竟會主動為自己說情。

“姐姐……”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一串串地滑落下來。

這一次,卻是感動的淚。

她站起身,對著陳卿舒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多謝姐姐成全!”

“快起來,都是自家姐妹了,還客氣什麼。”

陳卿舒笑著將她扶起。

一旁的葉芷怡也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輕聲安慰著。

連姹紫都遞上了一塊乾淨的帕子。

四個女人的手,就這樣握在了一起。

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溫馨而融洽,方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隻是,在說說笑笑間,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

那個為她們撐起一片天的男人,那個讓她們有了家,有了依靠的男人,馬上就要上戰場了。

……

另一邊,趙鋒推著吱呀作響的板車,來到了村西頭。

這裡比村裡其他地方要偏僻一些,一間孤零零的院子,院牆是用石頭和泥巴壘起來的,看起來很堅固。

院子裡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伴隨著一股煤炭燃燒的焦糊味。

這便是鐵匠趙鐵錘的家。

趙鋒推車走到門口時,打鐵聲正好停了。

院子裡沒有彆的客人,隻有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漢子。

此時他正光著膀子,用葫蘆瓢舀起一大瓢涼水,從頭頂澆下。

“呲啦——”

水流澆在他那身古銅色的、仿佛鋼鐵澆築的肌肉上,瞬間蒸騰起一片白色的水汽。

那漢子抹了把臉,隨手拿起一件粗布坎肩套上,這才看向門口的趙鋒。

他正是趙鐵錘。

“鋒子?有事?”

趙鐵錘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沉悶,有力,像是鐵錘砸在鐵砧上。

趙鋒咧嘴一笑,將板車停在門口。

從車上提下那塊用油紙包好的臘肉,又拿出一小罐酒。

他走進院子,將東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鐵錘叔,家裡打了點野味,一個人吃著沒勁。想著叔就好這口,特地送來,跟叔同飲幾杯。”

趙鐵錘的目光在趙鋒臉上掃過,又落在他帶來的臘肉和酒上。

最後,視線停留在了那輛蓋著乾草和破布的板車上。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如刀!

屋裡,一個婦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剛要開口。

“你進去,把門關好。”

趙鐵錘頭也不回地吩咐道,“今天不做生意了,誰來也彆開門。”

那婦人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地退回屋裡,關上了門。

院子裡,隻剩下趙鋒和趙鐵錘兩人。

趙鐵錘緩緩走到趙鋒麵前,他身材高大,投下的陰影幾乎將趙鋒完全籠罩。

他沒有去看桌上的酒肉,也沒有去看那輛板車,隻是死死地盯著趙鋒的眼睛。

那是一種審視,一種穿透皮肉,直達骨髓的審視。

趙鋒臉上的笑容不變,心裡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良久,趙鐵錘才緩緩開口。

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兩日,你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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