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張起靈有想過在墨脫再呆一會,但,活在這世界上就極少有隨著“想”做事的時候,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上師得知他們要走過來送彆,臨走前上師看著張起靈說:“佛曰世界不是誰的,要放下對一切的執著才能擁有你想要的,但我想,對於你欲望是最重要的,孩子,看眾生,得本我。”
上師的皮膚刻滿歲月的痕跡,聲音也像破舊的鼓風機在吹,他像每一個步入生命倒計時的老人一樣飽受著死亡的威脅,可他不緊不迫,就連身後巍峨壯麗的雪山也隻能淪為為他的肉身渡了一層天光的背景,這一刻他亦如佛半睜的眼,看著世界,看著勞苦眾生。
張起靈眉眼依舊淡漠,隻是行了禮後便轉身離開。
頌命笑著搖搖頭,心想還好張起靈有遇到吳邪和王胖子,不然可咋辦啊,於是說了聲再見後快步追上張起靈。
她拍拍張起靈的左肩,等到張起靈向左看的時候又突然出現在右邊嚇張起靈。
“哈!”
張起靈反應平平,一本正經地盯著頌命,頌命撇撇嘴,毫不留情的吐槽:“嚇你真是毫無成就感。”
張起靈抿緊唇,突然冒出了句:“啊!可怕。”然後用一種略帶安慰的眼神看著頌命,好像在說:現在有成就感了嗎?
頌命·:算了,好不容易小哥哄一哄,給個麵子。
但可能是頌命的回應太過浮誇,導致張起靈直接扭頭就走。
“哎呀走這麼快乾嘛,張起靈,瞧瞧這雪山,我就不信你兩眼空空。"
頌命不正經的話即使時隔多年依舊把張起靈氣夠嗆,兩個人就這麼打鬨著離開了。
熱鬨結束後的雪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一切又像是什麼也沒有變。
小喇嘛見他們的身影的消失不見了才敢出聲問上師:“上師,那個人真的能找到本我嗎?”
上師摸著小喇嘛的頭,沒有回答他,隻是告訴他他修煉還不到家。
小喇嘛一頭霧水,隻覺得佛法高深,但日子還要繼續,他又做起了往日的雜務。
……
下山起碼要用兩天,第一天晚上兩個人找了個山洞過夜。
洞內原先應該是熊在住,熊換季時掉的毛以及洞內白骨上的咬痕很好證明了這點,不過沒有熊濃厚的體味,應該是外出獵食很久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兩個人武力值也不低,並不擔心熊回來。
麵前的篝火劈裡啪啦作響,張起靈盯著跳動的火苗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頌命打了些兔子和野雞,正在拿雪洗刨開的內膛。
有隻雞沒死乾淨,臨斷氣啄了頌命一口,咬完就斷氣完全不給頌命泄憤的機會。
頌命直接氣笑了,抬手一看,好家夥,直接乾下去一塊肉。
她就不理解了,說好的幸運呢?這也尼瑪的叫幸運?
張起靈察覺到頌命的異樣,從口袋裡掏出了卷繃帶扔給頌命。
頌命看見繃帶愣住了,等到繃帶落到懷裡都愣愣地看著張起靈沒有動作。
大概是因為被當作過血包的緣故,以前張起靈受傷流了血的第一時間不是包紮,而是將血抹到頌命身上。
第一次被糊了一身血的頌命當時那叫一個心疼,那叫一個氣,撂下一句話:“你他媽給我站這,要是再動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然後砍了粽子。
最後冷著臉給張起靈包紮完,一整天沒理張起靈。
她不是氣張起靈,而是張家,好好一個孩子被他們養成什麼樣了。
後來張起靈也被頌命勒令隨身攜帶一卷繃帶,受了傷要立刻包紮。
隻是沒想到這麼久了張起靈居然還記得。
張起靈好像變了。
頌命在想,她是不是在張起靈心裡有了哪怕一點位置。
張起靈默默走了過來,撐開繃帶,執起頌命的手開始包紮。
篝火照得張起靈的臉龐暖洋洋,眉眼溫和,在某一刻,頌命甚至會恍惚,麵前的青年隻是個不善言辭,但實際會關心所有人的爛好人。
有時候頌命就在想,張起靈真的很複雜,你說他善良吧,他下手狠,也不會顧及彆人,你說他不善良吧,他偏偏會在最危險的地方救人,即使那時候他自身都難保。
包紮結束,張起靈拿起地上的雞和兔子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然後處理剩下的食物。
他動作很利索,沒一會就弄完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了。
頌命微微歎氣,拿剃好的木簽子穿過雞,架在火上烤。
吃完了東西,張起靈就閉眼抱著刀靠在牆邊,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頌命拿出一個筆記本時不時在上麵塗塗畫畫,偶爾又抬頭看一眼張起靈。
柴火劈裡啪啦的響,在靜謐的山洞裡除了這點微小的聲音以外也不過就是筆尖劃過紙麵的嗉嗉聲,呼吸聲。
這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頌命起床的時候發現張起靈已經醒了,正在溫雪水。
她揉揉還模糊的眼,一邊吐槽一邊坐到張起靈身邊,“還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睡一覺感覺骨頭比石頭還硬,難受啊。”
張起靈遞給頌命糌粑,並不做評價。
頌命接過,咬了一口麵無表情的咀嚼著。
這一年可是把她一輩子的青稞餅都吃完了。
……
兩個人在山腳下分彆,也都默契的沒有問對方去哪裡。
臨走前頌命給張起靈一根頭繩,“你長頭發也好看,但做事不方便,要是現在還不想剪頭發先拿著這根頭繩吧。”
那是一根嫩綠色帶著三朵玉石鈴蘭花的頭繩,倒也挺符合頌命的審美。
張起靈點點頭,拿過頭繩紮起了頭發。
一頭墨發高束露出那世間不曾見到的絕色,不似人間凡人,倒像是仙人下凡。
頌命心裡不爽,當什麼神,來當人!
伸手飛快掐了一把張起靈的臉,這下可不輕,瞬間白皙的臉上就冒出五個紅指印,仙人濾鏡立馬破碎。
此刻頌命真的很想說仙人可算是下凡來了。
張起靈盯著頌命,頌命也讀得出那眼神裡滿滿的譴責。
而罪魁禍首隻是一臉無辜地看著被害者說:“rry啊,我手欠,要不你掐回來?”說完還欠欠的把臉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