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還怪謙虛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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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

漢武帝離開長信宮,隻是他站在長信宮外很久,最後深深回頭凝望著夜幕下的長信宮,嘴角竟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回宮吧。”

漢武帝吩咐完畢之後,很快便抵達未央宮宣室殿。

今晚他沒有去堯母宮看望趙夫人和劉弗陵,獨自坐在宣室殿內翻閱著史料。

春秋戰國齊國篇,晏子春秋等等關於記錄晏子的史料他都翻閱了一遍。

內宦不斷彎腰捧著古籍史料過來,漢武帝看完後隨手丟在大殿,內宦又忙碌收拾,忙的不可開交。

直到漢武帝眼皮已經開始打架,卻始終沒找到晏子什麼時候提出過‘以工代賑’的理論。

他最終無力的揮揮手,示意內宦和婢女離去,這才咬著牙不滿的道:“混賬玩意!”

“欺騙朕!”

什麼晏子提出的理論,狗屁,朕怎麼沒看出來你小子還這麼謙虛哩?

午夜過後,漢武帝才去入睡。

這一夜睡的很好,也是昨夜折騰的實在太累,直到日上三竿漢武帝才起床。

老了,不似年輕時,熬個夜絲毫沒有影響。

漢武帝直到現在都感覺頭皮有些隱隱疼痛,如針紮一般,全部都拜他好孫子所賜。

“去召桑弘羊和上官桀過來。”

漢武帝隨口對外吩咐,然後便跪坐在案牘前喝著橘水,漢武帝尋日除了喜歡喝酒,大多時間都喜歡喝橘皮泡的水,有術士告訴他此法可以延年益壽,雖不知真假,但喝時間長了,便也習慣了這種味道。

沒讓漢武帝等候太久,大司農桑弘羊和少府上官桀齊齊抵達宣室殿行禮站定。

漢武帝主動開口詢問道:“兩位可曾聽過以工代賑?春秋齊國晏子提出的賑災理論?”

秦漢初期的時候,少府的職能是高於大司農的,兩者都隸屬國家財政機構體係。

不過漢武帝做過經濟改革,最後讓少府隻擔皇室內部的財稅官,將大司農劃分出去,統管天下財政。

桑弘羊以冷漠著名,財政能力極強。相較於他來說,上官桀不僅武力突出,還有幾分圓滑。

比如一次漢武帝生病,那時上官桀是馬官,等漢武帝病好後去上林苑看自己心愛的寶馬,卻發現寶馬全部都瘦了,於是質問上官桀,是不是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懈怠養馬的工作。

上官桀給出的回答是陛下身體不適,他哪還有心思養馬,雖然意思都一樣,隻是換了說法,更突出上官桀的忠心罷了。

這就是上官桀的圓滑處事做人之道。

兩名大漢的內外財政官,現在都一臉迷茫,能入主中央,成為漢武帝身邊重臣,兩人都是有才學飽讀詩書之人。

可現在也被漢武帝給問住了,紛紛搖頭道:“微臣等才疏學淺,尚未聽聞過。”

漢武帝微微頷首,又道:“關中這場大旱,雖免除了賦稅,但依舊有流民災民,你們都與朕抱怨,說你們手裡都沒錢,無法賑災。”

“錢呢?”漢武帝盯著上官桀問道。

上官桀忙不迭彎腰行禮,躬身道:“回陛下,甘泉宮幾處行宮要修繕,還有陛下去年要求在長安建一座五畤廟尚未動工……”

上官桀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是沒錢,錢都有預算,想要少府撥款,得你陛下點頭才行,他做不了這個主。

關鍵陛下你又不點頭,這點小民的命,哪有宮殿廟宇重要?

當然了,這些話上官桀也隻敢腹誹,但凡多說出來一個字,以漢武帝的性子,他現在就能被拉出去砍了。

到今年,漢武帝的集權已經達到了巔峰,滿朝文武已不再是他的臣僚、與他並肩治國的臣子,而是奴隸、家臣!

漢武帝又將目光投向桑弘羊,桑弘羊忙道:“陛下,北軍的軍費已經捉襟見肘,實在抽不出多餘的錢。”

要麼陛下您放棄對匈奴的部署,這樣可以實現災民的救濟。顯然這也是不可能的事。

漢武帝淡淡的對上官桀道:“你少府修宮殿廟宇,勿要征召徭役,從關中這一批災民中征調,讓他們負責建設宮殿廟宇,你負責定時定點發放一日三餐。”

“此為以工代賑。”

等漢武帝說完,桑弘羊和上官桀皆都一愣,驚愕的道:“陛下英明!”

兩人從未想過這一層,此一時聽來,頓時覺得大為可行,不由感慨漢武帝不僅城府深手段狠,智慧也如此卓越!

仿若看到兩位臣僚對自己的崇拜和佩服之色,漢武帝淡淡開口:“以工代賑不是朕提出來的。”

“我劉家人才濟濟,這不算什麼。”

話雖如此,但桑弘羊和上官桀還是從漢武帝微揚的嘴角中看出了那麼一抹驕傲,兩人心底不由打個突突。

劉家人才濟濟……那就是皇室提出來的?

昌邑王?太子?

亦或者遠在燕國的燕王旦?還是在南方的廣陵王胥?

這對他們很重要。

老爺子年事已高,行將就木,江山遲早要交給後人,如果沒有發生堯母宮事件,那他們肯定都會認為儲君劉據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問題現在不確定了呀!

隻是漢武帝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隻是問道:“覺得可行否?”

桑弘羊和上官桀異口同聲的道:“陛下,提出此策的皇子聰慧有才,臣竊以為,此策可行!”

皇子?嗬嗬。

漢武帝淡淡笑了一下,道:“那就去辦差吧。”

“遵旨!”

等他們走後,漢武帝微笑的臉上才恢複了平靜,這些臣僚,誰不被他情緒左右?他隻是一個微笑,一個點頭,一個稱讚,就能讓臣僚揣摩他的心思。

帝王權術和禦下手段已被漢武帝玩到了極致。

……

長樂宮,太子宮。

昨夜太晚,父親劉據有早睡的習慣,劉進昨晚沒打擾他。

今天一早,他洗漱好後,便去找父親。

夏日清晨難得有些微風沁人心脾,劉據站在湖心亭岸邊,對著湖麵,一隻手拿著竹卷麵湖而站,高聲朗誦:“關關雎洲,在河之洲……”

劉進心道阿耶你還挺有浪漫主義詩人的心態。

“阿耶。”

劉進緩緩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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