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讓母親在鬆青堂歇著吧！”以為王氏真的聽不懂，默默站在江照月旁邊的裴衡好心解釋。
王氏緩緩地望向裴衡，還是不相信。
“父親就是這樣說的，對吧，父親。”裴衡昂起小胖臉問。
“對。”裴茂坤看著王氏：“衡哥兒都能聽懂這話，你應該也能懂，以後府裡的事情就由世子夫人做主，鐘姨娘、思雅、思靜協助。”
王氏張嘴問：“那我呢？我做什麼？”
“你就享清福吧。”裴茂坤道。
王氏聽出弦外之音，問：“為了一個宮女，你就要廢了我？”
裴茂坤平靜道：“你還是鎮國公府的主母。”
王氏不滿：“什麼都做不了，算什麼主母？”
裴茂坤直言：“你什麼都做不了，就是鎮國公府的福氣。”
王氏整個怔住：“你……”
“元後在世之時，你做事還有章法，對府裡上上下下都很寬容，尤其是善待了沈姨娘和衡哥兒母子。
“可是元後仙逝，你做事越來越隨心所欲。
“你看不慣景蕭夫婦，就想辦法刁難，結果景蕭如今……如今……”裴茂坤都不忍心說裴景蕭的情況，緩一會兒，又道：“你又覺得景舟夫婦不合適，又鬨出各種各樣的事。
“還有思顏，唯一一個在你跟前長大的女兒，結果是所有女兒中，最無禮最愚蠢最不像鎮國公府姑娘的女兒。
“這樁樁件件，哪件不是你所為？！”
“我也是為鎮國公府好！”王氏回過神兒，依舊覺得自己沒有錯，是他人的問題。
裴茂坤臉色鐵青：“鎮國公府受不起你的‘好’。”
王氏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茂坤，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元後對鎮國公府有天恩，裴茂坤對她的妹妹也格外寬容，可是王氏做事越來越糊塗，他不打算忍了，便道：“小蓬受的苦太多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都不要再插手了。”
第一次看裴茂坤態度這麼堅決，王氏知道他心意已決，改變不了，可是她接受不了，控製不住吼道：“他是我兒子！我是為他好！我——”
“為他好，會在他病榻前大吼大叫嗎？”裴茂坤克製著怒火。
王氏第一次看到裴茂坤發火的樣子，不由得一愣。
“不可理喻！”裴茂坤這下也不念舊情了，道：“李嬤嬤！齊嬤嬤！”
“是。”兩個嬤嬤戰戰兢兢靠近。
裴茂坤命令：“把夫人送回鬆青堂！”
“是。”
“再把庫房鑰匙、賬本統統都交給世子夫人。”
兩個嬤嬤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氏，道：“是。”
“走吧。”裴茂坤煩躁地揮手。
兩個嬤嬤上前扶著王氏，一起道：“夫人，我們回吧。”
王氏再次想發火。
“王氏！”裴茂坤不喊夫人，不喊名字，直接喊“王氏”，聲音裡帶著嗬斥。
王氏怔怔地望著他。
“彆把我們之間那點情意消磨掉。”裴茂坤扔出這麼一句。
王氏和裴茂坤也恩愛過，聽到話，眼眶瞬間通紅。
“夫人，我們走吧。”擔心再鬨下去，王氏連地位都保不住了，李嬤嬤衝齊嬤嬤使個眼色，兩個人趕緊拉著王氏朝外走。
王氏忽然雙腿一軟，整個人向下癱去。
兩個嬤嬤連忙摟住她的身子，喚：“夫人！夫人！”
李嬤嬤回道：“國公爺，夫人暈倒了。”
裴茂坤幾人都未動。
裴衡聲音脆生生的：“母親是真的暈倒了嗎？”
李嬤嬤忽然想起來，之前王氏裝暈，騙了所有人的事兒。
“母親，有老鼠！”裴衡試探道。
王氏沒有反應。
“嘰嘰，嘰嘰。”裴衡模仿老鼠叫。
王氏還是沒有反應。
裴衡這才轉頭道：“父親，母親這次是真暈倒啦。”
裴茂坤連忙上前查看。
裴景舟大喊：“孔禦醫。”
聞聲而來的孔禦醫看到王氏癱在嬤嬤懷裡，忙上前把脈。
“如何？”裴茂坤問。
孔禦醫沒回答，一手捏著王氏的虎口，一手掐她的人中。
王氏忽然吐一口氣，悠悠轉醒，無力地躺在李嬤嬤懷裡。
齊嬤嬤喚：“夫人。”
王氏疲憊地嗯了一聲。
孔禦醫起身道：“國公爺，國公夫人生氣過度，一時凝滯，引起了暈厥，現下已無大礙，平靜一下更好。”
“帶她回鬆青堂平靜一下吧。”裴茂坤下命令了。
李嬤嬤和齊嬤嬤將王氏帶走。
裴茂坤望向張司音：“你平日就跟著你母親做一些事情，應該知道如何管家。”
“回父親，兒媳略知一二。”張司音答。
知道這是謙虛的說法，裴茂坤便點頭：“那行，你和鐘姨娘、思雅、思靜接管後宅，沒事兒的話，就不要去打擾你母親，讓她好好靜一靜。”
這是完全架空了王氏，張司音向來覺得婆母太能折騰了，終於可以安靜安靜了，她心頭暗喜：“是，父親。”
裴茂坤轉頭看向床邊，緩緩走近，拉著裴景蓬的手：“小蓬，是父親的無能，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現下又讓受傷了。”
本來囈語不斷的裴景蓬忽然安靜下來。
“你放心，以後父親就算是拚了命，也會保護好你，也會尊重你，你想和青籮在一起，那就在一起，父親絕不阻攔，你不要生氣了，也不要難過了，父親已經派人去找她了，天涯海角，一定會找到她的。”裴茂坤道。
一顆眼淚順著裴景蓬眼角流下來。
裴茂坤伸手輕輕給他擦掉淚水，又道：“不要生氣了，不要難過了，要好起來，好起來才能和青籮在一起，知道嗎？知道了，就好好睡一睡，養足精力。”
裴景蓬還是那麼乖，乖乖地舒展了眉頭，沉沉睡下。
裴茂坤忽然就想到二兒子的小時候，那麼乾淨，那麼活潑，那麼乖巧，如今……如今還是那樣，他眼眶不由紅了。
可是身後都是自己的孩子，他暗暗吐了一口氣，掩飾了情緒，重新起身，望向裴景舟：“太子殿下，朝中還有事情，臣先去處理一下，中午再回來和你們一起找青籮，這裡還請太子殿下多多費心。”
裴茂坤身負保家衛國的使命，裴景蕭等人小時候對父親的缺席，有些微詞。
漸漸長大，他們都理解了有國，才有家。
是以他們很敬重愛戴這個父親。
裴景舟也是，他點頭：“姨父放心。”
裴茂坤匆匆離開。
裴景舟幾人等人看到禦醫喂裴景蓬服了藥，可青籮依舊沒有消息。
江照月著急道：“我也出去找青籮。”
“不行！”裴景舟擔心有危險。
“這裡除了小蓬，隻有我和青籮接觸最多，我對她還是有些了解，說不定在找的過程中，就能發現線索了。”江照月說明原因。
裴景舟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裴衡道。
“不行！”裴景舟和江照月一起道。
“為什麼呀？”裴衡不高興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