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子殿下。”言稚衣恭敬地向裴景舟行一禮。
“不必多禮。”裴景舟抬手。
言稚衣緩緩起身，抬起清亮的眸子，借著淡淡的月光，看到裴景舟輪廓清晰，眉目清冷精致，英俊、熟悉的讓人移不開眼。
察覺到她的眼神，裴景舟微微蹙眉，出聲問：“言姑娘有什麼事？”
“太子殿下著急回戲園嗎？”言稚衣問。
江照月進宮沒多久，和皇後等人也不太熟悉，一個人待在那兒，裴景舟有些不放心，點頭應：“嗯，太子妃還在那兒。”
言稚衣垂下失落的眸子：“太子殿下待太子妃真好。”
裴景舟不接腔，轉而問：“言姑娘要說什麼？”
不知是月色太美，不知是黑夜鼓動，不知是姑母的話起到作用，還是自己心底深處仍舊一絲絲的不甘心。
言稚衣忽然抬眼，凝視著裴景舟漆黑的眸子，大膽道：“太子殿下，也能對我好一些嗎？”
裴景舟一時沒明白。
言稚衣補充道：“哪怕隻有太子妃的一半，也可以。”
裴景舟眉頭深蹙：“你是何意？”
言稚衣猶豫了一下，到底問出了口：“我、我想做太子殿下的……側妃，可以嗎？”
香巧聞言，立即捂住了嘴巴，轉眸看向跟前的江照月。
啊？
女主要做側妃？
女主啊女主，你可是女主！
你雖然是清純小白花、有時候有些糾結，可你內心是有主意的人兒啊。
怎麼、怎麼自甘墮落，去做男配的妾室？
江照月錯愕不已。
裴景舟不悅地問：“言稚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言稚衣道。
“好，那我告訴你，除了太子妃，我不會有其他女人的。”
香巧聽的睜大眼睛，為江照月高興。
江照月也是一怔，心裡的不舒服，逐漸淡去，喜悅一點點冒出頭來。
言稚衣則是一愣。
裴景舟抬步要走。
言稚衣反應過來，急步到裴景舟跟前，雙臂打開，攔住裴景舟的去路，有些激動道：“太子殿下，放眼大晉，但凡有點權勢的男人，各個都是妻妾成群，你是太子殿下，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太子妃？”
裴景舟不容反駁道：“我和那些男人不一樣。”
“皇上和姑母也不同意你這麼做的。”現下帝後就在操心裴景舟後宅的事兒。
裴景舟篤定道：“我的人生不受他人左右”
言稚衣提醒：“他們會針對太子妃。”
裴景舟堅定道：“我不會讓他們那樣做。”
言稚衣心頭一震，消化了好一會兒，問：“你就那麼喜歡太子妃？”
裴景舟絲毫不隱瞞：“沒錯。”
香巧聽的心頭大喜。
江照月卻是有些懵。
言稚衣不解道：“你和她成婚未滿半年，怎麼……”
裴景舟想了想，道：“喜歡和時間無關。”
“那和什麼有關？”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了她，我好像有了活著的實感，我會和她鬥嘴、會和她吵架、會和她搶一塊點心、會和爭一個果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看到她，就很滿足。”裴景舟說這些的時候，眼中是滿滿的情意。
香巧聽的感動不已。
江照月一直都是饞裴景舟的身子，也不在意自己在裴景舟眼中就是一個色膽包天、無理取鬨又多變的女人，沒想到裴景舟……她有些迷糊了。
言稚衣和裴景舟一起長大，這一份過去，是其他女人無法比擬的，也是她的籌碼。
姑母讓她將籌碼拿出來賭一賭時，她雖然再三拒絕，內心卻是相當自信的。
因而答應姑母後，她覺得向裴景舟表達自己的意思，就能成為裴景舟的妾室。
結果……結果裴景舟那樣堅定地拒絕了她，並且向她表明對江照月的真心，她覺得自己可笑、可憐又可悲。
可她最後還是問一聲：“我願意做你的妾，你都不要？”
“不要。“裴景舟堅定拒絕。
言稚衣雙臂緩緩放下，眼淚跟著簌簌落下來。
裴景舟歎息一聲：“稚衣，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我應該什麼樣子？”言稚衣問。
裴景舟望著她：“照月在承寧侯府的捧殺之下，也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
“你出身將軍府，父親是立下赫赫戰功的言將軍，母親也曾去戰場救死扶傷，就算你不提槍殺敵，你不懸壺濟世，你也比她的條件好得多。
“她儘量讓自己過得好，你也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做妾有什麼好？
“伺候男人有什麼好？
“失去自我有什麼好？
“假若你的父親言將軍、母親將軍夫人、姑母皇後娘娘、姑夫皇上，千方百計地將你送進東宮後宅。
“那對我和照月來說，沒有任何損失，後宅裡不過是多一個我永遠不會多看一眼的怨婦。
“可這對你來說，是一種侮辱，一種作踐，一種糟蹋。
“你從小那麼努力的讀書、練琴、騎馬、打獵……不是去給男人當妾，是讓你在艱難、黑暗、無助的時刻，擁有向上的力量，帶你走向光明。
“這些你都知道嗎？”
言稚衣一愣。
裴景舟繼續道：“世間女子本就不易，能夠大放異彩的時候，就不要熄滅自己。”
言稚衣有些動容，眼淚卻繼續流：“可是……”
裴景舟接話：“可是你身負言家的責任是嗎？”
言稚衣驚訝他都知道。
裴景舟道：“言家有男人，他們比你高、比你壯、比你身子好、比你精力旺盛，他們有大把的時間練功、讀書，他們更應該儘自己所能，在大晉闖出一片天。
“若是闖出來，那是他們應得的。
“若是闖不出來，那是他們廢物。
“若你犧牲自己，強行將他們拉到不屬於他們的位置上，且不論他們會不會記得你。
“你得知曉一點，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言稚衣心裡一驚，怔怔地望著他。
“你過好自己的一生，不給家族蒙羞，就已經不錯了；若你能夠憑借自己的本事，給家族帶光彩，激勵家人奮發圖強，繼而取得成果，那再好不過了。”
言稚衣腦子漸漸清醒：“太子殿——”
“稚衣，看在過去的份上，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你說這麼多，希望你能夠做到自重、自愛、自強，不然，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裴景舟抬步朝戲園走。
言稚衣眼淚再次如雨一般落下，是羞愧，是解脫，也是開心，她越哭越凶，最後蹲下來，捂著臉放聲哭泣。
哭了許久，她倏地想起什麼，猛地站起來，大步跑走。
“她去乾什麼？”香巧詫異地問。
江照月搖頭。
“不會自尋短見吧？”香巧問。
“我們去看看。”
主仆二人悄悄跟上，貓在一棵大樹後。
言稚衣跑到湖邊，從袖中掏出一包東西，“啪”的一聲扔進湖中，整個人都如釋重負了。
“太子妃，她扔的是什麼東西？”香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