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雖然清冷矜貴,讓人生畏,但他和太子妃成親這麼久,對太子妃越來越溫和、上心。
香巧沒有那麼害怕他了,沒想到他忽然一聲怒斥,她嚇的一個激靈,身子不由得一個哆嗦,連忙應是,匆匆退出廂房。
裴景舟心裡煩躁的不行。
“殿下。”江照月望著裴景舟,直接問:“你生氣啦?”
“沒有。”裴景舟口是心非。
江照月指出來:“你都發脾氣了。”
“我沒有。”裴景舟將俊臉偏向一旁。
江照月微微探首望他:“那你怎麼不見言家兩位姑娘?”
裴景舟回:“不想見。”
江照月道:“興許她們有重要的事情。”
裴景舟不悅:“她們有重要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江照月默了默,問:“萬一她們找我呢?”
裴景舟轉向她,反問:“找你乾什麼?”
江照月一時也回答不上來。
裴景舟又問:“你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
江照月也覺得自己和言稚衣姐妹二人確實沒什麼可聊的,可是……她道:“可是你說‘不見’,她們肯定認為是我霸占你,不許你見彆的女人。”
裴景舟渾然不在意地問:“那又如何?”
江照月道:“她們會說我善妒。”
“你哪裡善妒?你分明大方的很,恨不得把自己的夫君送出去。”裴景舟語氣又酸澀。
江照月自省了一下,問:“我有嗎?”
裴景舟道:“母後要給我納妾,你一點感覺都沒有,這還不是大方嗎?”
江照月理直氣壯地道:“因為我知道這是你以後肯定會走的路。”
“我說過,我不會——”
江照月搶白:“說話就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事兒,有什麼難的?世間多少男子,濃情蜜意時,恨不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爛;薄情寡義時,一個個嘴就淬了毒一樣,恨不得毒死麵前的女人。”
裴景舟問:“我是那樣的人嗎?”
江照月搖頭:“我不知道。”
裴景舟蹙眉:“你這麼不信任我?”
江照月又搖頭:“這和信任無關。”
裴景舟再問:“那和什麼有關?”
江照月想了想,望著他道:“人生很長,未來充滿變數;人生也很短,時時充滿變數,我們享受現下,不好嗎?”
裴景舟沉默須臾,問:“這就是你不付出真心的原因?”
江照月不明白裴景舟的意思:“什麼真心?”
裴景舟不再隱藏:“對我的真心。”
江照月篤定道:“我對殿下一直真心真意。”
裴景舟接話:“真心真意地饞我身子是吧?”
“你要說這麼直白……也對。”
“等你得到我了,或者得到一個孩子了,就去父留子,隨意把我扔給一個女人,每日逍遙快活是吧?”裴景舟覺得江照月可以乾出這樣的事情。
江照月也覺得自己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她反駁不了。
裴景舟心裡火氣再也控製不住,瞬間站起身,抬步離開。
“殿下,你又要忙了?”江照月問。
“是,我要忙了。”裴景舟大步走出廂房,去中宮忙著朝中的事,忙到傍晚才回來,下意識地朝廂房走,可想到江照月對自己的不在意,他轉了步子,走向正房。
“參見殿下。”宮人行禮。
“二公子在睡嗎?”裴景蓬用了解藥後,毒是解了,可是身子極其虛弱,每日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睡覺。
禦醫說這樣有助於裴景蓬恢複。
裴景舟便不許任何人打擾裴景蓬睡覺,他和江照月也會詢問情況再進來探望。
“回殿下,二公子剛剛醒了,青籮正在裡麵伺候。”
裴景舟這才走到臥房門口,輕輕敲了下門框。
青籮連忙起身迎接:“見過殿下。”
“嗯。”裴景舟走向床邊。
裴景蓬靠坐在大迎枕上,身形依舊消瘦,臉色還是蒼白,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好了很多,明顯在轉好。
“不要行禮,躺著就好。”裴景舟搶先一步道。
裴景蓬也沒有客氣。
“今日感覺怎麼樣?”裴景舟問。
“我今日出去曬太陽了。”裴景蓬眼睛亮亮的。
“什麼時候?”
“你和表嫂去順寧宮的時候,太陽剛剛冒出頭,青籮背我出去了,也就曬了一刻鐘,青籮說我太久沒有出門,不能待太久。”裴景蓬激動不已。
“嗯,什麼感覺?”
“感覺一切都很新,很美妙。”
裴景舟為裴景蓬開心:“等你養好了身子,可以日日出門。”
“嗯,不過,過些日子,我就可以回府了吧?”裴景蓬六歲的時候進宮,已經十多年沒有回鎮國公府,他很想念鎮國公府。
裴景舟點頭:“可以,到時候我送你回府。”
裴景蓬有些忐忑:“不知道父親、母親、大哥他們還認不認得我。”
裴景舟頓時內疚。
裴景蓬忙道:“太子表哥,我沒有怨你的意思,鎮國公府是因為你、姨母和大晉百姓而存在,我能夠以微薄之力,為你、為姨母、為大晉做些事兒,我很開心的。”
“你……”
裴景蓬猜出他的意思,道:“怎麼還可以這樣樂觀,是嗎?”
裴景舟點頭。
裴景蓬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因為青籮啊。”
裴景舟不解。
裴景蓬輕輕道:“她雖然隻是一個宮婢,也不認識幾個字,但她知道做自己不後悔的事情,她努力做事是想多賺些銀子、她多認識幾個人是想找妹妹、她照顧我是想要我活下去……她很努力很努力做這些。
“我和她說,可能她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回報。
“她說,做就有回報的可能,不做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她不想等到死了、老了,會後悔活著的時候,沒有用力活著。”
裴景舟聽的一愣。
裴景蓬道:“就像我和她之間,誰都知道我是鎮國公府裴二公子,她是小小的宮婢,我們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高高興興地和她在一起,樂觀地去爭取,若是有未來,那是最好,若是沒有,我和她有了一段最美好最珍貴的回憶。”
裴景舟心頭為之一震,明明和江照月不相乾的事兒,他拐著彎地想到了她。
想到自己太想要和她有個結果、太想要她的心、太想要她的一切,不敢太喜歡她,不敢回應她,不敢……他囿於自己的情愛之中,腦子都是想要她的回應,根本沒有考慮到她的處境。
她雖然比青籮身份高一些,但她麵對的是大晉的天子、皇後、朝臣等等的壓力,她認為他妻妾成群是正常。
他隻是嘴上說不納妾,暫時也沒有納妾……他應該向小蓬學習,好好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儘最大能力地和對方在一起。
想通這一些,他陰霾了一整個天的心情,倏地晴朗,他立即起身。
裴景蓬嚇一跳。
“那個……”裴景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好好養身子,我明日再來看你。”
“好。”
裴景蓬剛剛答應,裴景舟就快步離開臥房、正房,急步走進廂房。
江照月正坐在燈下,翻開東宮的賬本,看到他回來,連忙起身,開心地撲向他:“殿下。”
裴景舟摟著她的腰,問:“今日洞房嗎?”
江照月麵色一僵,反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