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穩當點兒，今天老天爺要是能開眼，或許……死一個人就夠了。”
黑衣男人可不管南林怎麼想的，帽子一壓，就靠在座位上養神起來。
見他這個樣子，南林心裡更慌了。
這哪跟哪啊？
什麼叫死一個人就夠了？
那是他死啊，還是我死啊？
南林猜不透，也看不清。
可為了活命……
他隻能強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有發生。
外麵那猶如牛毛絲般的細雨，片刻不停地砸在前方的擋風玻璃上。
來回不停搖擺的雨刷，如那死亡鐘表上的指針來回晃動。
車裡如此詭異的情況，讓南林如坐針氈。
很快，新的一站大橋站到了。
大橋站周圍有很多居民小區，還有幾個學校，所以在這一站上車的人很多。
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也有抱著足球打鬨的孩童，更有提著籃子的婦女和老人。
南林在停下車等待他們上車投幣時，有好幾次……想問及後方無臉女人的事。
可見他們並未察覺車內異常的摸樣，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南林不是聖人，也不是什麼壞人。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交車司機。
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到其他人。
而在18路公交再次上路後，先前坐在距離他隻有三個座位的無臉女人。
竟又無聲無息，又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這突如其來的發現，讓南林原本就緊繃的心再次一顫。
隻剩兩個座位了。
她…她距離我隻剩兩個座位了！
此時的南林根本不敢想象，這無臉女人靠近他後會對他做什麼。
他隻知道自己因為太過害怕，而緊張到手和腳都有點抽筋了。
“嗯？又有東西跟上車了。”
這時，先前沉默了一會兒的黑衣男人，竟再次開口了。
這一刻，南林人都麻了。
這次又是什麼東西啊？！
“小夥子，我在十字坡下啊，老婆子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到站了記得提醒我一下哈。”
一直站在投幣箱後麵不遠處的一個老婆婆，衝南林慈祥一笑。
南林原本以為，這老婆婆隻是個普通乘客。
直是當他眼角的餘光留意到。
這老婆婆手裡提著的菜籃子裡裝的不是菜，而是那些蠟燭紙錢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她難道也不是人？！
而這個老婆婆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掛著慈祥的微笑。
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臉上的表情很僵硬，一雙眼睛很空洞，很無神。
有那麼一刻……
南林甚至覺得，這老婆婆的臉和她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刻意畫上去的一樣。
“小師傅，開車就好好開車，不要東張西望的嘛。”
一旁黑衣男人這有意無意的提醒，再次將南林從莫名的恐懼中拉了出來。
旁人聽著這像是一種善意的提醒，可隻有南林這個當事人知道。
這人是在幫他！
媽的，又多了一個，這還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一股難以言狀的恐懼湧上南林心頭。
一個無臉女人已經夠可怕的了，這個提著一籃子紙錢的老婆婆，又是從哪裡來的？
此時此刻的南林，雖然有一種迫切棄車逃命的衝動。
但僅存的理智，還是讓他勉強穩住了心神，因為距離十字坡也僅僅隻有兩站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南林在這條線路上已經開了兩年了。
凡是從大橋站上車的乘客，大都會在下一站黎城工業園區下。
因為它距離大橋站，有著差不多整整五公裡的路程。
並且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除了他開的這輛 18路公交，壓根就沒第二輛公交車，所以很多人都會緊著18路公交坐。
一眨眼的功夫，黎城工業園區站就到了。
先前坐滿了人的公交，一下子就被清空了。
車裡除了南林這個司機外，一共就剩下五個人。
無臉女人，黑衣男人，提著一籃子紙錢的老婆婆，還有角落坐著的一對情侶。
可哪怕是車裡的人已經清空了，那個提著籃子的婆婆，依然沒有要找個位置坐下的意思。
她就這麼扶著把手，十分僵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空洞洞的眼睛直視著前方車外。
而那個無臉女人就更不用說了，她又這麼悄無聲息地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並且在此期間，南林還驚恐的發現。
這兩個東西哪怕是緊挨著彼此，彼此之間卻並未產生任何衝突。
為什麼會這樣？
她們不都是來索我命的嗎？
難…難道她們想一起來？？
南林越想越心驚。
他甚至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眼睛正在死死盯著他。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南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當再次發車後，南林曾多次用眼神，向一旁的黑衣男人求救。
可這男人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依然不動如山地坐在那裡。
南林絕望了。
這人難道從始至終都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他自己？
而就在18路公交車即將抵達十字坡站時，外麵的視線……竟開始越來越差了。
起霧了！
沒錯，在這麼晴天白日之下竟突然起霧了。
並且這些霧的濃度也在直線上升，僅僅隻是片刻的功夫，能見度就不足二十米了。
為了安全起見，南林隻能趕緊將車給停到了路邊。
“我去，這是什麼情況啊？怎麼突然起霧了啊？”
後麵小情侶中的男人，有點不滿地嚷嚷起來。
“這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黎城有霧啊。”一旁的女人也小聲嘀咕。
南林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也有點捉襟見肘。
“嗬，運氣真好，這都能碰上。”
不料，許久都沒有再次開口的黑衣男人，卻冷不丁地吐出一句。
南林呆了呆。
該不會又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
而就在南林正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是那個婆婆！”
後麵的女人再次驚呼出聲。
“還真是她！這車門都沒開過，她…她是怎麼下去的？”
這一刻，男人的聲音終於有點變了。
可能是因為坐在駕駛位的原因，前方的情況，南林看得最直觀也最清晰。
那個提著籃子的老婆婆，就這麼佝僂著身子，沿著柏油路邊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一邊走，還一邊往路上撒著些什麼。
如果仔細看便能發現，她撒的就是籃子裡的那些黃色圓形紙錢。
同時，南林還注意到……
這婆婆的動作十分機械，僵硬，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活人”應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