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跟書書在一起,她所有的生活費和零花錢我們沈家照出,不管是車子還是房子,我們一律買齊,你照樣做你的警察,除了對書書好,我們不會對你有任何要求。”
她的話猶如一把刀割裂了林硯冷肅的表情,指節毫無規律叩擊檀木桌麵發出沉悶聲響,他譏諷出聲:“原來沈夫人是想讓我心安理得吃軟飯?”
安婷抬眼問道:“有何不可呢?”
窗外突然席卷而來的大風無情吹刮著街道上的一切,細嫩的樹枝沙沙作響,像是急迫又無助的求救聲。
咖啡廳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將所有不安格擋在外。
林硯對此嗤之以鼻,“沈夫人,我的職業是要我站在危險的最前線,如是有一天我死在了任務裡,沈小姐該怎麼辦?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還是背著這種名聲另嫁?與其勸我,沈夫人不如勸勸沈小姐改變心意,另尋良人。”
他起身想終止這場鬨劇,安婷急迫叫住他:“林硯!在生離和死彆之間,你為什麼固執的覺得死彆才是最痛苦的?我本以為你堅韌無畏,但你總在自己的臆想之前望而卻步,我很佩服書書,佩服她能跨越萬難站在你麵前來去愛,而你,連流血犧牲都不曾畏懼的人,在愛麵前如同一個膽小鬼。”
藏匿在最深處的心思被人無情戳穿。
林硯站在門口,心跳猛地要撞斷肋骨,冷意不斷從門縫裡滲入他的皮膚,麻木到呼吸似乎都凝固。
他連安婷後來說了什麼都沒聽清,隻記得慌張失措跑回了醫院。
剛出病房,手機鈴聲急促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來電顯示讓他深吸了口氣,喚道:“李局。”
李忠在另一頭冷聲質問:“林硯,這兩日為何沒有到崗?”
“母親病了,我已經給上級打了報告。”
林硯靠坐在醫院長廊冰冷的椅子上,挺直的背脊不可察地彎曲,最近接連發生的事壓得他快喘不過氣。
李忠聽見他的理由,語氣緩和許多:“刑偵的人發現羅海手下近日頻繁聚攏,我們懷疑他們有預謀的想為羅海報仇,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條件下,不能輕舉妄動,以防打草驚蛇,所以在九幺五案件結束之前,我命令你務必要保護好人證安危。”
他口中的人證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見對方沒有反駁,李忠清了清嗓子,像換了個人,“關於你家裡的情況,組織會優先考慮,但也不能離隊太久。”
林硯揉著眉骨,回答道:“明白。”
他的確不能一直守在醫院裡,隻能托中介找個靠譜的護工,但這樣一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晴朗的天幕到了下午烏雲密布,好在傾盆大雨下了沒多久就停了。
院子裡的花稀稀落落枯了大半,傭人正忙碌打掃著凋零的花瓣。
黑暗籠罩的房間裡,沈淮書被電話鈴聲吵醒,她看了一眼時間,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書書,金鶴。”
何芮單手握著方向盤,左臂隨意搭在降落的車窗上,一路暢通無阻。
炫麗的跑車如同一隻咆哮的雄獅,震懾力十足,其他車輛默契的遠離,畢竟碰一下就得傾家蕩產。
“不想去。”
沈淮書翻身準備繼續睡。
何芮怒了:“沈淮書!老娘的接風宴你敢不來,彆逼我到家裡來抓人!”
對比她的氣急敗壞,某人悠哉遊哉的說道:“你回來第一時間不去找沈淮予,我覺得你死得比我更慘。”
提起這個名字,何芮堵得心梗痛。
還不等她開口,屋外響起一陣嘈雜,沈淮書坐起身,提醒道:“我哥出門了。”
何芮無語望天,低聲咒罵道:“媽的!他速度這麼快?”
“彆罵他媽,他媽也是我媽,更是你媽。”沈淮書開了免提,小跑著進了更衣室,然後問道:“金鶴還去不去?”
“怎麼不去?!老娘把酒都開了。”
何芮扶正墨鏡,油門踩得更重了。
沈淮書突然僵住,不可置信的問:“你彆告訴我,你在金鶴開的酒是刷的沈淮予的卡。”
“對啊,不然我哪裡來的錢?”
對方理所當然的語氣把她驚得不輕,沈淮書是徹底無語了。
“你刷他的卡,他不知道你在哪裡才奇怪了!你不是還準備跟他離婚嗎?”
對麵一聲冷哼,毫不在意,“沒離之前我不得使勁花?不然老娘這麼多年的精神損失算誰的?”
沈淮書隔著屏幕都想給她豎拇指,知道何芮神經大條,卻沒想到回國之後更有進步。
她三兩下就把自己收拾的妥貼,迫不及待要去金鶴看好戲。
沈淮書哼著小調站在大門口等司機,晃眼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硯半張臉隱在陰影裡,唇角繃得筆直,視線定格在她嬌俏的臉頰上,像蟄伏在黑暗裡的獵豹一動不動盯著獵物。
麵對毫無預兆出現在眼前的人,沈淮書的笑容突然僵住,“你怎麼在這裡?”
“任務。”
依舊是簡短且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
“我不需要。”
沈淮書彆過臉不想再跟他說話,而男人猶如一尊雕像置若罔聞,兩人就一直僵著。
車子從地下車庫開來停在她身邊,司機下車畢恭畢敬道:“小小姐,夫人吩咐了,您以後的出行都歸林警官管。”
沈淮書不可置信瞪著他,質問道:“什麼?!”
“麻煩了。”
林硯十分自然的從司機手中接過鑰匙,率先坐上了駕駛位。
沈淮書不想和他單獨相處,但又想去看好戲,所以一直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司機交了鑰匙就溜之大吉,生怕被殃及,現在就留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吹著冷風。
“沈小姐,還要出門嗎?”
林硯降下車窗,冷峻的臉放大在眼前,沈淮書咬牙切齒打開後門坐了上去。
車子平穩駛在馬路上,兩旁霓虹燈不斷倒退,男人全神貫注握著方向盤,手背青筋微微突起。
白色襯衫的袖口被他隨意挽了起來,手腕露出的機械表泛著金屬冷光,明亮的路燈穿過擋風玻璃照亮車內,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細碎剪影,餘光掠過後視鏡時與她目光倏地重合,嚇得沈淮書立馬扭頭看向窗外。
臉頰不斷升溫,她心虛地搖下車窗,冷風驟然灌了進來,伴隨著一股清冷又熟悉的味道。
她慌亂又羞澀的動作儘數落在林硯眼中,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轉瞬即逝連自己都沒發現。
“去哪兒?”
“金鶴。”
垂落的鬢發遮住發燙的耳垂,她眼睫如驚蝶般顫了顫,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林硯沉默了幾秒,在等紅燈期間給高堅發了消息,連帶著李忠那邊也收到了。
他們在賭,賭亡命之徒會不會在今晚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