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換作彆人,早就借坡下驢了。
可徐真真媽媽許惟麗是誰呀?堂堂財政局一把手的夫人,自己又在發改委任職,平時囂張跋扈慣了,根本沒把周暖和莫小北一家放在眼裡。
一想到從小到大自己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女兒,居然被人推到地上,把膝蓋都摔破了,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周老師,如果我一定要對方賠禮道歉呢?”她強勢地問。
“這。”周暖徹底無語。這不是為難她嗎?
她怎麼好意思向莫小北家長開口?
“周老師,不管這件事一開始是誰對誰錯,但我女兒受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他必須賠償醫藥費並賠禮道歉!”許惟麗的話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可,真真也把對方的玩具給弄壞了呀。”周暖耐心解釋,“如果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玩具也就算了,這個玩具,要好幾百,而且是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到那種。”
“一個破玩具有什麼了不起?難道比我女兒的身體還重要?”見周暖並沒有要對方賠禮道歉的意思,許惟麗不由提高了嗓門。
“在您心裡,當然您的女兒身體最重要;但在小朋友眼裡,他的玩具同樣重要。這也是為什麼莫小北會推真真的原因。”周暖依然耐著性子解釋。
“周老師,聽你意思,是不打算找對方家長嘍?”許惟麗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是不打算,而是,”周暖頓了一下,“我沒有理由去找他們呀!這本來就是兩個小朋友之間的矛盾,雙方各有過錯。而且,我已經批評教育過他們了。”
“批評教育?照你這麼說,我女兒的傷就白受了?”許惟麗冷笑。
“可真真也抓傷了莫小北的臉啊!”周暖也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她實在不能理解許惟麗這個腦回路。
明明是自己女兒有錯在先,怎麼反過來還要讓人家賠禮道歉?
難怪徐真真平時在班上橫行霸道,原來都是這個媽給慣壞的。
“真真說她是因為莫小北推她,她倒下去的時候才不小心抓傷他的臉的。”
“真真媽媽,您不能隻聽真真一麵之詞。這個事情我已經找很多同學了解過了,並不是莫小北推她以後,她才抓傷他的臉的。而是雙方在爭搶玩具的時候,是真真先抓了莫小北的臉,莫小北才將她推倒在地的。”見許惟麗一直在維護自己的女兒,周暖隻得把話講得再直白一點。
她已經夠給她麵子了。她還在這裡不知進退。
說實話,周暖有些生氣。
官大就很了不起嗎?官再大也得講道理啊!
再說了,這裡是校園,不是官場,沒必要把官場那套帶過來。
“周老師,照你這麼說,都是真真不對了?”許惟麗聲音已冷到極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暖緩了緩,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人都有不對的地方。真真抓傷了莫小北的臉,莫小北推了真真。
如果這個事一定要計較,那雙方都得賠對方的醫藥費。可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覺得吧,隻要沒有什麼原則性的問題,我們沒必要上綱上線。”
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在“啪啪”打許惟麗的臉。
“周老師,你什麼意思?”許惟麗頓時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我沒事找事嘍?”
她是做夢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小學老師居然敢這樣和她說話。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站在一個老師的角度,客觀闡述這個事實。”周暖的聲音不卑不亢,不急不緩。
“你不管是吧?那我找你領導說去!”許惟麗“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還從來沒有人這麼駁過她的麵子。
她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老師,哪來的膽子?還想不想在江城混了?
此時,許惟麗滿身的火氣已經從莫小北身上開始轉移到周暖身上。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有些無理。可女兒受傷,她憋了一肚子火,總得找個出氣筒,好好地把這口惡氣給出掉,否則,她要憋出內傷來。
既然撞到我槍口上,那就不要怪老娘不客氣!
至於莫小北家長賠不賠禮,道不道歉已經不重要了。
這個周老師如此不識好歹,不給自己麵子,她要不給她找點麻煩,她就不是許惟麗!
周暖第二天一早就被楊主任叫到辦公室。
“周老師,昨天你們班上發生了什麼事啊?”楊主任的話問得比較遠。
“您指的是哪件?昨天班上發生了很多事啊。”周暖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就是徐真真與另外一個男同學打架的事。”楊主任提醒道。
“他們倆的事啊,”周暖一聽,知道這是許惟麗將電話打到學校來了。
心下也不敢怠慢,立即將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地給楊主任複述了一遍。
楊主任聽後,陷入短暫的沉默。
照周暖所說,那這個許惟麗還真是蠻不講理,沒事找事。
可人家老公是誰呀?財政局的一把手呀!
學校各項經費還得靠財政局撥款呢!這尊大神,他怎麼敢得罪?
他沉吟了一下,“周老師,確實如你所說,這個事情,徐真真家長不占理。可是”,他話鋒一轉,“我們處在這個社會,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啊!
想必你也知道,徐真真的爸爸是財政局長。”後麵的話他沒說完。
“那楊主任,您的意思是?”周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意思是,”楊主任歎了一口氣,“現在她說她已經不想追究那個男生的責任了。她說她生氣的事,你對這個事情的態度。
周老師啊,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賠個禮,道個歉吧。我再和她好好說說,這事就算過去了。”他好言相勸。
這尊大佛,他們惹不起啊!
周暖一愣。自己隻是說了幾句公道話,怎麼就變成要她去給對方賠禮道歉了?
這都什麼世道?
難道有權就可以不講道理,有權就可以為所欲為,甚至還將這種風氣帶進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