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烏啼城前廝殺的場麵。不僅薑望。陳錦瑟他們更懵。無論怎麼想,打或不打,其實都有可能。就算他們確實姍姍來遲了些,但依著崔平碌的描述,情況還不至於此啊?探目遠眺,未見熟悉的身影。隻有驍菓軍的甲士、青玄署的鎮妖使以及神都鱗衛,他們對抗的人什麼打扮都有,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烏啼城的人。但薑望很快就瞧見了柳翩。他出現在城頭。手裡的木劍揮出,斬向的居然是滿棠山執劍者程顏。薑望此刻真是滿頭霧水。啥情況啊這是?他看不懂了。薛先生說道:“為今之計,是先找到張首輔他們,弄清楚怎麼回事。”崔平碌皺眉道:“那這裡不用幫忙?”薛先生道:“留下些人便是。”不論如何,他們既然到了,什麼都不做的話,怎麼也說不過去。陳重錦則更想知道陳符荼去哪了,所以也認可了薛先生的建議。薑望沒打招呼,拽住阿姐,直接飛掠城頭。他第一時間先看向城內。依舊是到處喊殺聲。他愈加覺得哪裡不太對勁。轉頭看向正在打鬥的柳翩和程顏。又回眸看了眼計劃入城的陳重錦他們。薑望沒有直接阻斷柳翩和程顏的戰鬥,離得近了,他倆自然就停了。柳翩神情平淡。程顏則笑著說道:“烏啼城劍首,早有耳聞,今日才有幸一戰,果然不同凡響啊。”薑望皺眉道:“你倆怎麼打了起來?”程顏道:“該打就打了。”柳翩不語。薑望問道:“這裡沒有滿棠山的事,還是山主提前對你說了什麼?”程顏想了想,說道:“是有說些什麼,但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薑望不理解。程顏笑道:“也彆多想,這一戰,便是純粹的該打就打,沒有任何彆的意思。”薑望看向柳翩,皺眉道:“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柳翩道:“你我非敵,卻也沒想讓你扯進來,隻一句忠告,城裡城外,誰都可以死。”薑望咬牙道:“有話不能明說?這樣有意思麼?還是純粹不信任我?”程顏無奈說道:“其實我也沒搞懂,所以該打就打嘛,什麼都無需想,便是最大的幫助了。”薑望凝眉看著柳翩,再次問道:“葉副城主計劃了什麼?”柳翩答非所問道:“虛虛假假裡難免要多些真。”話落,他又提劍殺向程顏。兩人打作一團。薑望在旁看著,能明確兩人肯定是假打,但亦得表現出真打,可問題是柳翩不能去打褚春秋,去打彆人麼,為何非得要和程顏打?這場戲的緣由在哪兒?若是為了把程顏擇出去,證明他們並非一夥的,那程顏是乾嘛來的?不來就不好了?......烏啼城裡某條巷子。梁良眯著眼走出。他回眸。巷子裡是神都鱗衛以及鎮妖使橫七豎八的倒了一片。李浮生提著劍,跨過一人又一人。梁良說道:“你們真正的計劃究竟是什麼?我都這樣了,連我都瞞著?”李浮生說道:“很簡單啊,目的隻有一個,跑。”梁良說道:“如果純粹想跑,機會太多了,在神都的人沒來之前就可以跑,非得等他們出現,打一架再跑,不可避免的肯定要死很多人,圖什麼?”李浮生道:“誠信二字。”梁良問道:“對誰?”李浮生轉頭看向彆處,難得露出肅然的表情,說道:“確實要死很多人啊,但不包括我們。”梁良盯著李浮生的側臉,良久後,說道:“魏先生估計已快到了,井先生幫了我們,你不僅出自烏啼城,也來自我們山澤,所以我們亦講誠信二字,必然竭儘全力。”李浮生回頭看向他,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出了事,有多快跑多快,此乃山澤的宗旨,勿忘,在這裡誰都可以死,但有些人不能死。”梁良忽而撓頭,臭著臉說道:“我真是搞不懂,卻也懶得想了,就按你說的辦,哪怕你快被人打死,我逃跑的時候也不會回頭。”李浮生笑道:“多謝。”梁良低眸說道:“接下來呢?”李浮生提劍,“殺個痛快。”......相隔兩條街的地方。梅宗際護著陳符荼,百裡袖殿後。周圍是驍菓軍的一隊甲士。“上次來,沒有仔細逛過,今日一瞧,這烏啼城還真不小。”陳符荼笑著。梅宗際說道:“殿下,我們還是儘快送您離開的好,無論打成什麼樣,殿下不可以身犯險。”陳符荼想著此前國師賜予他神性的事,搖頭說道:“我現在身心很放鬆。”他是不能與人動手,免得尚未相融的神性不穩,反受其害,但正常情況下,相比以前那個病秧子的模樣,確實好很多。梅宗際勸阻道:“現在烏啼城裡以及城外,各處混戰,那位副城主仍未露麵,雖然並非長他人誌氣,但確實很危險。”陳符荼道:“你說的有理,隻是未必非得離開,稍微躲著點人走,我更想弄清楚,烏啼城主的人是否真的與副城主決裂,哪怕他們儘力幫忙開了城門,卻難以徹底放心。”百裡袖回眸不解道:“開城門的人當著我們的麵,被一名為張瑤的女子所殺,若是有假,拿命來演,是不是太狠了些?何況眼下混戰,三方皆有死傷,說不過去啊。”陳符荼說道:“那得看葉副城主究竟想要什麼了,隻要夠狠,為達目的,先殺一些自己人,又有何妨,自己不夠狠,莫覺得彆人也不會那麼狠。”梅宗際則看了眼百裡袖。百裡袖很年輕。也頗顯單純。當然,這是相對來說。如果副城主的最終目的足夠大,漫說演戲弄死一些自己人,毀掉烏啼城又有何妨?是否夠狠,隻看結果值不值得。但不可否認的是,演戲演到這種程度,確實很難讓人覺得是在演。因為的的確確,死的並非一兩個人。烏啼城的副城主能是為了什麼,可以做到這個份上?梅宗際想不通。最有可能的就是讓他們相信,然後借著城主的人再行背刺,把他們一舉包圓。但要讓他們徹徹底底相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而這些事,並非現在梅宗際主要考慮的。他得保障陳符荼的安全。相比之下,其餘都是次要的。尤其在要躲人的情況下,陳符荼直接讓驍菓軍的一隊甲士撤走了,在混亂的局麵下,隻他們三人,確實更容易行動,也讓梅宗際的防備心更重。而烏啼城的另一邊。褚春秋、裴皆然以及顧老在一塊。顧老在中間,褚春秋和裴皆然在兩側。顧老當然不年輕,看著也不年輕。哪怕他是一位澡雪巔峰的大修士。因降妖除魔落得隱疾,衰老很快。用老態龍鐘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但也不至於到行動不便的程度。他眼皮耷拉著,負手慢行。街道兩側以及身前身後,是烏啼城修士廝殺的場麵。而後者分為兩撥人,一是烏啼城主的人,一是副城主的人。他們兩撥殺的很是慘烈。互相皆有死傷。其中又以澡雪境修士的搏殺為最。兩側房屋頃刻毀於一旦。街麵炸裂,碎石紛飛。他們所過之處,皆被夷為平地。不論地上或天上,到處都是廝殺的身影。電閃雷鳴,氣浪呼嘯,打得可謂是天崩地裂。哪有半點虛假?裴皆然皺著眉頭沒說話。顧老行走間,周遭戰況皆未影響到他。顯得閒庭信步。他看了眼褚春秋,說道:“此時此刻,何須再有任何懷疑?”褚春秋點頭說道:“打到這種程度,完全是致對方於死地,確實很難作假。”雖然他心裡認為不可儘信,但事實似乎不得不信。畢竟短短時間裡,烏啼城的澡雪境修士就已隕落十數位,誰家演戲這麼演?再演下去,人都死絕了。顧老說道:“既是如此,也就不能隻讓烏啼城主的人赴死,有罪的是副城主,烏啼城還是無辜的,而且烏啼城也不能毀得太狠。”褚春秋自然明白,雖然符陣一道出自葉副城主,但畢竟皆屬一城,哪怕副城主判出,亦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帶走,尤其是修行法門。烏啼城不能儘毀,烏啼城主的人也不能全死,而副城主可以儘量活捉,剩餘的就不用留了。褚春秋正待出手。前方忽然掠來兩道身影。其中一人很熟悉。井三三。褚春秋冷笑道:“總算露麵了。”井三三扛著刀,二話沒說,先把旁側烏啼城主一係的澡雪修士直接斬作兩半,站在旁邊的張瑤揮劍滅其真性,那般畫麵讓褚春秋不禁眼眉直跳。顧老則臉一沉,喝道:“好大的膽子!”前麵仍是在觀察,誰死誰活,那都另當彆論。事到如今,自是再無半點懷疑。何況烏啼城初立的時候,壟蟬青玄署記錄的烏啼城主修為便是澡雪巔峰,直至今日,變得多強未可知,既然是自己人,那無論如何都得看烏啼城主的麵子。井三三當著他的麵,直接斬殺烏啼城主的人,顧老必須得有所表示。老一輩澡雪巔峰的強大氣息瘋湧而出。張瑤修為弱一些,立即躲在井三三的身後。井三三揮舞著刀,抵擋那股摧枯拉朽襲來的強大氣息。衣袍頃刻破碎。甚至虎口崩裂。井三三接連倒退數步。回眸瞧了眼張瑤,咬牙說道:“那老家夥不簡單啊。”張瑤麵無表情說道:“還需要些時間。”井三三點頭道:“應該能撐過去,但你可注意點,彆真死了,雖然老李是代師兄收徒,名義上他並非你的老師,可實際上是,等找到他,得知你死了,還是死在我麵前,我必然要挨揍。”張瑤說道:“我修為不及你,但所學本領未必弱於你。”井三三道:“那就不需要再藏著掖著,也彆怕耗費太多力量,有什麼招全使出來。”張瑤沒有給予回應,隻是拔劍。劍意自鞘中隱而不發。井三三吐出口氣,抬眸看向顧老以及褚春秋他們,冷笑著說道:“我就站在這裡,有能耐來殺啊,雖不知老家夥身份,但有青玄署的首尊在,縱是一命換一命,我也賺了。”褚春秋說道:“現在這種場景,也無需再問你是否勾結山澤,因為事實已擺在眼前,想是烏啼城主很久不管事,把烏啼城交給了副城主,造就此般慘劇,我是該替他掃清醃臢之物。”顧老忽然說道:“此人就交予我吧,我也確實很久沒動手了,烏啼城裡還有很多事需要幫忙,你且先行一步,務必儘快抓住那位副城主。”褚春秋想了想,他也確實沒必要在這裡與井三三扯皮,相比葉副城主,井三三無關緊要。讓裴皆然留下,褚春秋沒心思多言什麼,轉身掠走。井三三心裡鬆了口氣,要是二打三,還真未必能撐多久。畢竟對麵有兩位澡雪巔峰。但就算如此,井三三也不敢掉以輕心。那老家夥多強,剛才已有領教。顧老沒看裴皆然,但話是對裴皆然說的,“這兩人我一並解決,你去幫城主的人。”裴皆然僅是稍微沉默,又看了對麵井三三以及張瑤一眼,藏下心裡莫名的感覺,轉身走開。井三三笑道:“老家夥挺有自信嘛。”顧老一臉淡漠說道:“跳梁小醜爾。”井三三嗬了一聲,忽然讓開身子。背後張瑤手裡的劍完全出鞘,瞬間湧現的劍意,眨眼便到了顧老麵前。而顧老抬手一抓。無形的劍意竟直接被其抓碎。井三三微微張著嘴巴,很快合上,說道:“剛才不是你最強的一劍吧?”張瑤蹙眉。井三三又自己反應過來道:“你最強的一劍是氣動山河啊,再凝氣吧,勢必斬出前所未有強大的第五式,我會給你提供更佳的偷襲的機會。”說著,井三三拖拽著長刀,奔向顧老。他勢大力沉的一刀,未至顧老身前,便已砸出。如長蛇翻滾,地麵瞬間一分為二,呈現不見底的溝壑。然後是極其強大的氣息從中奔湧,直襲顧老!